角落里的宝珠公主恐惧的瑟缩着,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母后……
疯子……
母后疯了……皇兄也疯了……
宝珠公主缩在承重柱后面,捂着嘴巴睁着眼睛,眼泪不断的流,她手脚并用的滚出养元殿,一批带刀的侍卫闯进去。
宝珠公主忍不住回头,却见一地的鲜血和来不及惨叫就倒地的尸体。
“啊——!”
她惊叫一声,一个陌生的嬷嬷扶住她
“公主殿下,陛下让奴婢带您去休息。”
宝珠知道她的侍女都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这是皇兄的人,她不敢挣扎被两个人架着离开了这里。
*
齐帝没有回寝宫,而是强撑着去了承祚殿。
承祚殿的人都是皇帝的眼线,说句讽刺的话,整个皇宫竟只有承祚殿能令皇帝得几分安心。
有丝苗和胖公公守门,齐帝捂着胸口吐了一口血,人昏昏欲倒。
肥公公大骇!
“陛下!”
肥公公要喊太医,却被齐帝制止。
肥公公急的屁股着火,如果陛下出事,宫中无人坐镇!他简直不敢想要乱成什么样子!
齐帝:“传……太子。”
彼时,祁元祚已经放学,与大皇子蹦蹦跳跳的走在回殿的路上。
听到父皇有事在承祚殿等他,祁元祚便与大皇子分开了。
只是一路上小太监的急切让他觉得不安。
一进大门,他就觉出不对,殿里的人戒严,顾盼之间尽是防备。
门口的丝苗和胖公公敛着眸,全然不似往日亲切,见到他公事公办的行礼。
肥公公弯着腰恭敬道:“殿下,陛下在里面等您了,您得自个儿进去。”
祁元祚点了点头。
一入房间,脸色大变!
他急步走到床边:“父皇!”
眼前的齐帝实在骇人,胸口有血迹,目睛赤红,发丝凌乱。
齐帝一把抱住小太子,眼泪纵横,撕心裂肺的哭
“豚儿!他们都欺负咱们父子!”
“父皇到底哪里做错了!苍天要让朕幼年失去皇爷爷,青年失去皇后!爹不爱娘不怜!”
“朕就是没人要!”
“她为什么就不能为朕想一想!朕有好几个皇叔,各个文成武就,爷爷他凭什么坚持立先帝为太子!”
“朕要杀了他们!全都杀了!”
嘶吼到破音的皇帝再次呕出一口血,白眼一翻晕过去了。
祁元祚险些被勒死了,他隐约明白了什么。
“传太医!”
肥公公飞快往太医院跑。
太医院的太医被养元宫喊走了一批,又被宝珠公主喊走了一批,还有一批正抢救三皇子。
因为人手不够太医院的太医抱着三皇子往承祚殿跑。
承祚殿不能不管,三皇子也不能丢那啊!
等太医来了,两人紧张的等着太医诊治。
半响:“气急攻心,肝火大动,血气逆行。”
“臣开几副药,切记不能再让陛下动怒。”
没有生命危险,祁元祚终于放下心。
方才有功夫看三儿的情况。
“三弟弟怎么了?”
太医苦了脸:“摔了。”
“婴儿脑部囟门没有闭合,颅骨是软的,额头受到撞击表面肿着,实则凹了一块,恐怕伤了脑子,微臣无法判断三皇子醒来后是否受到影响。”
祁元祚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了。
肥公公委婉的提了两句:“太后娘娘与陛下吵架,三皇子被太后娘娘不小心磕着了。”
祁元祚哪还听不出来。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三儿也是够倒霉。
“让人去熬药,提一桶热水,孤守着为父皇洁面。”
肥公公亲自去办。
把齐帝整干净,换上寝衣,肥公公把药喂给齐帝,太医施了针,说一个时辰后就能苏醒。
沉睡的三皇子眼睫还挂着泪珠,陛下正昏迷,小太子自己也端着一碗药,寸步不离的守着两个人。
肥公公放松下来一阵心酸,这都什么事啊。
祁元祚捧着药碗陷入沉思,原书并没有过多描写太后,只提了句太后偏心大皇子,对太子做过不好的事。
做了什么不好的事,祁元祚不知道。
太后死于一场宫乱。
怎么个宫乱,也没提。
他一直思索是什么导致了父皇后期变态的控制欲。
在齐帝抱着他哭时,有了答案:
——是父皇对幼时自己的补偿。
齐帝被太祖养大,与父亲的相处只在朝堂,与母亲一月才能见一次面。
他对亲情渴望表现在对太祖的缠闹上,可太祖政务繁忙,一天之中只能分他极少数的时间。
情感需求不被满足,母爱的缺失使齐帝无法获得足够的安全感。
体现在齐帝长大后更喜欢温柔和婉的女子,甚至对男性的取向也偏于温柔君子。
这种情感需求未被满足的状态经过太后一而再再而三的刺激,聚成了一团即将爆炸的氢气球。
太后掌权多年,齐帝从太后手中吃过亏,他对皇宫充满了防备。
‘他们都欺负咱们父子’。
父皇用了‘他们’。
在他眼里,整个皇宫都是太后抓他的捕兽夹,齐帝外表沉稳有余实则多疑敏感。
而他还有了一个需要他保护,只有依靠他才能活下去的儿子,他想到了曾受太祖庇护的自己。
齐帝亲自扶养小太子,给予所有偏爱,是他身处此间渴望被保护而不得的映射。
人有爱恨,如果太后是齐帝恨得所在,祁元祚就是齐帝爱的寄托。
当恨意宣泄后,心里的空虚立刻转变成对‘爱’的控制。
那团聚满了不安的氢气球爆炸,威力吞没了祁元祚,让祁元祚伤痕累累,也让父子两人开始争吵。
然后齐帝会发现,他们的处境与当时自己和太后多么相似啊。
这一发现可谓火上浇油……
于是中年走下坡路的雄狮,开始不择手段的压制年轻气盛的新储。
这场剖析,令祁元祚心跳微快,他赶紧抿了一口汤药,令人作呕的味道冲的精神一振。
他憋着气一口气灌完。
余味儿难受的他无声干呕,生理的泪水模糊了眼睛,祁元祚懒得去擦。
他看向三皇子,这才几天,肥嘟嘟的团子瘦瘪了,不知在太后那遭受了多大折磨。
祁元祚一抬眸湿润的眼睛与另一双眼睛不期而遇。
三皇子睁开眼就看到了一个眼睛含泪的小孩儿。
他应该忘了什么,感觉世界与他隔了一层屏障,明明潜意识告诉他,他认识这个人,不等他细想又忘了。
然后一遍遍重复着这个念头
我应该记得这个人,是……忘了。
依?我应该记得这个人,他是……忘了。
三皇子不自觉的嗦着手,盯着眼前的脸猛瞧。
好看,还为他哭了,好人。
瞧了一会儿,三皇子一个机灵,等等!本爷为什么要吃手?
这张汤圆脸不是太子吗!
三皇子庆幸万分,本爷大难不死,终于从疯婆子手里捡了一条命!
下一刻三皇子只觉得脑子一懵,眼神又变得愚蠢,重新吃起手手。
哦,这是为他哭的人,好人。
祁元祚歪歪头,老三,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