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的池水灌入口鼻,三皇子想起了那段已经模糊的记忆。
穿的花蝴蝶似的男孩在水里浮沉,惊恐的叫着
“三哥!三哥!救命!我害怕……”
三皇子在岸边沉默的看着,直到对方无力下沉才装模作样喊人来救。
前世三皇子自幼长于亲娘身边,周美人每日都要向三皇子抱怨后宫哪哪嫔妃把陛下勾去了、陛下如何如何夸赞太子、赐了什么好东西、为什么三皇子没有。
周美人的天地就是陛下和后宫一众女人。
她将所有负面情绪加诸在三皇子身上,督促他出人头地也是为了争宠压别的嫔妃一头。
使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别人不与她计较,她便觉得自己赢了,将经验得意的传授给自己儿子。
上一世三皇子六岁才入学,入学前他的天地,是周美人。
言传身教,潜移默化。
将五皇子推下湖中,就是周美人对三皇子影响的具现。
五皇子本就早产体弱,经过那一回,伤了身体,成亲后子嗣艰难,养了一院子的妾,耕耘五年才盼来了一个儿子。
罪魁祸首还拉帮结派在背后议论他裤裆里的东西行不行,这泼天大仇,五皇子岂能不恨。
这回他也装模作样的喊人来救。
傀儡的好处是不会疲惫不会被冰凉的池水影响动作。
三皇子和大公主的下人也赶了过来,吆喝着捞人,身强体壮的太监扑通扑通跳水,一阵骚动,两人被救起来。
姜良却像是力竭沉入池中。
祁元祚命令还在池里的太监:“帮孤救人!”
于是‘闭气’的姜良被拖上岸。
整个金池骚乱成团。
各家带着各家的人回去请太医。
五皇子也被带走了,现场只剩下姜良和把姜良拖上岸的太监。
秋风一吹,太监身体直哆嗦。
“太子殿下,这位宫女怕是不好了。”
祁元祚吩咐伯劳:“把两人都带回承祚殿宣太医。”
祁元祚宣太医是给救人的太监宣的,姜良是他有意为之,不可能再‘活’过来。
果然,太医摇摇头委婉示意人已经凉透了。
丝苗姑姑闻言目露惆怅,十一岁,正是花儿一样的年纪。
殿下庇佑她多年,她能为殿下而死也是死得其所。
祁元祚听到喜爱值+1的声音,他微微挑眉。
这恰好证明一件事,他可以操纵着姜良这个身份收集喜爱值。
被喜爱的对象依然是‘姜良’,喜爱值并不会与‘祁元祚’挂钩,却可以为祁元祚所用。
祁元祚适当的表达了自己的难过
“她是为了救人才死的,她生前一直想出宫,伯劳,将她的尸体带出宫,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好生安葬吧。”
伯劳心思一动,交给他安葬,殿下的意思是让他拿尸体泄愤?
伯劳有些捉摸不透,卢家密道后他就觉得姜良怪怪的,今日怎么就忽然死了?
伯劳不敢深想,既然殿下让他好好安葬,那就“好好”安葬吧。
给她卷个草席,埋几把土,总行了吧,他伯劳这辈子竟也做回善人了。
祁元祚让姜良跳水救人是想借这次机会让她假死出宫。
姜良是他的‘机甲’,某种程度也是他的另一双眼睛,可以代替他去看宫外想看的事物。
这比暗卫、心腹更加可信。
金池的事很快报于齐帝知晓。
因为太后带给齐帝的阴影,他对所有女人都疑神疑鬼,唯恐对方在他没注意的地方又搞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来,更怕她们害了自己唯一的苗苗,非得时刻监视着不可。
金池的一幕,齐帝早在下人禀报前就知道了。
有太后‘珠玉’在前,宝珠公主十一岁杀母在后,五皇子推三皇子落水,在齐帝眼里都不值得惊讶。
只要祚儿没事,死了谁他都不心疼。
“观其子可知其母,尹妃、丽妃……”
齐帝的未尽之言,给足了想象空间。
这事牵扯三个妃子,顺妃刚烈定不会善罢甘休,丽妃疼大公主入骨,也不可能忍声吞气。
出了这事齐帝理应去看望三皇子和大公主。
齐帝他先去看望了太子。
他儿子才七岁,只是想去钓鱼,却碰上了这晦气事,身边的下人还死了,祚儿心善一定伤心的不得了,正需要他去安慰。
三皇子和大公主昏迷不醒,又有亲娘陪着,他又不是太医,去了有什么用?
临走前齐帝还嘱咐肥公公:“你去御膳房让他们煮一份药膳,就按之前防太子雨夜惊悸的方子来。”
“要咸口的。”
肥公公立刻应下。
在顺妃、丽妃争相派人来明德殿请陛下做主时,齐帝屁颠屁颠去了承祚殿。
顺妃与丽妃的人全扑了个空。
之前陛下宠爱太子,丽妃不以为意,凭她的家世足够一双儿女富贵到老。
见尹妃为五皇子争宠还觉得对方小家子气,原来是没疼到自己身上。
她的女儿危在旦夕自己想讨个公道,陛下却置若罔闻一心太子,怎不令人愤恨!
大公主迷迷糊糊的醒来哭着要父皇,丽妃一瞬间感受到了剜心之痛,抱着女儿默默落泪。
“阿远乖,母妃一定会为你讨个公道!”
大公主平日乖巧怎么会无缘无故落水,她本来怀疑三皇子,可是三皇子也落水了,最可疑的就是五皇子了。
还有太子,早不到晚不到偏偏在大公主落水的时候到了。
太子智近如妖,又偏袒三皇子对大公主不屑一顾,谁知道他暗中做了什么手脚。
丽妃被愤怒烧了理智,看谁都像害自己女儿的人。
“四皇子呢?!大公主这么小,他为什么不护着自己的姐姐?!让他去偏殿跪着!什么时候大公主醒了什么时候再起来!”
“尹妃!本宫不会放过她的!”
伊水阁
尹妃拿着戒尺一下一下打在五皇子掌心。
五皇子的奶娘一声声哀求:“娘娘,别打了,五皇子的手还要写字,他还这么小经不住的啊。”
尹妃冷着脸:“本宫再问一遍,三皇子和大公主是不是你推下去的!”
五皇子一开始不吭声眼看手被打的高肿,要打烂了才弯起眼睛,笑问了句:
“母妃想听儿臣说真话还是假话?”
五皇子的笑蕴含着一股难以言说的阴柔风情,不是女子的柔媚是一股说不出来成熟的鬼魅感。
戒尺啪的一声落在地上。
不像……
一点也不像。
不像陛下。
像噩梦中的那个人。
那天承宠后她昏昏睡去,似梦非梦的看到了一个陌生男子,眼睛与陛下像极了,只是陛下眉宇疏朗,那人却带着一股阴柔的媚。
清醒后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是她不敢深究。
皇宫守卫森严,怎么可能会有事。
尹妃惊慌之下扇了五皇子一巴掌。
五皇子被扇的脸部麻木,他用舌头抵了抵腮帮子,冷冷道:“母妃是疯了吗?”
尹妃攥着手,只要一想起这件事他就心里发凉浑身发软。
她撑着身体,无力道:“滚。”
五皇子扭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