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地虽小,五脏俱全。
除去契约者和供车夫休憩的营帐,车马营里还有一些商贩,负责兜售零食酒水,来满足猎人们的口腹之欲。
而每每谈及酒肉,自然也少不了为一些猎人疏解压力的妓女。
清晨,康司被临近营帐中那阵阵消费的声音吵醒。
他缓缓坐起身,从未设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
不好,但也不赖。
对于营地中嘈杂的声音,安妮并未表达什么,只是默默打来干净的水例行洗漱。
康司摩挲着下巴上那些徐徐冒头的胡茬,感觉自己的邋遢与对方的自律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为了不成为某种意义上的反面教材,康司决定有空在曼镇找找看,有没有专业的修面师傅,顺便也能剪剪头发。
安妮的头发并不长,也许是为了快速行动,或便于打理…
“你盯着我干什么?”
安妮擦拭着发梢,斜脸看向康司。
康司先是伸了个懒腰,又打了个哈欠,才缓缓答道。
“我可能需要剪剪头发了。”
他说着,用手掌在头顶比划了两下。
“不够平了。”
安妮撇了撇嘴,心道一声“怪人”,继续收敛起自己的发丝。
在营地解决过早餐,一切准备就绪,两人便启程前往定好的猎场。
地图只被允许挂在黑营帐内的看板上,想前往对应的地段只能凭印象,或是拙劣的临摹。
康司就在自己记录问题数量的小本上简单的画了几笔。
好在除去上述的选择,缄默沼泽外围的猎场区域间都有着明确的标识,可以用作参考。
两人的运气不错,在选择猎场时刚好有猎人小队完成了委托撤离,所以不需要离开营地太远。
而高塔的学徒四人组就没那么好运了。
“左伦…我们叫马车吧?”
肯艰难的挪动着步伐。
“这么走过去,我会累死的…”
“我们已经离车马营很远了,不会有马车的。”
山姆替左伦答道。
“啊!我要死啦!”
肯抱怨着,缓缓伏身,右手撑地,侧倒在湿润的泥土上。
两人都没有理会他的表演,除了杰德。
“我,背你。”
“让他自己走,烧一烧身上的肥膘。”
左伦斥责道。
“再这样下去,连学徒的体质检测都要过不去了!”
“到时候就是我能成为学员也留不住他。”
知道左伦说得对,肯只能发出一声悲愤的呐喊,费力的爬起身,慢吞吞的跟在几人身后。
“导师都已经发布过委托了,为什么还要让我们来啊…”
肯抱怨个不停。
左伦有些恼了,大喊了一声闭嘴后,队伍才安静下来。
“要不我们找个就近的猎区吧?”
四人是兄弟,见肯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山姆终究是于心不忍,如此提议道。
“不能坏了规矩。”
左伦面冷心坚。
杰德则又拎起了之前的话题。
“我,背。”
“不行。”
左伦拒绝的毫不留情。
“导师是看在我和山姆的天赋,才愿意破格留下你们的。”
“杰德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他一直都在做力所能及的事。”
“但是肯,你不能再偷懒了。”
“如果被导师判断为累赘学徒,你应该知道后果。”
肯的肩膀哆嗦了两下。
“还有你,山姆。”
左伦继续着说教。
“别再惯着肯了,如果你真的关心他,就应该帮我监督他,而不是帮着他瞒我,去替他完成课业。”
“这话已经说烂了,我也不想再多提了…”
山姆心中一惊,惭愧之情溢于言表。
他清楚自己帮助肯完成课业的事迟早会露馅,但却没想到左伦一直都知道。
“我…知道了。”
“…尽快改正吧,学员的资质考核快要开始了,我希望你们能兑现自己的承诺。”
左伦用尽可能轻松的语气道。
另一边,多比的手下也向他汇报了康司与安妮的行迹。
“嗯,最后再强调一遍计划吧。”
多比从靠椅上站起身。
“在那个小鬼选好的猎场边缘潜伏,观察他们的动向,随时调整位置。”
“留出一人监视他们的委托进展,等到他们的目标鬼怪出现。”
“到时候不要轻举妄动,让鬼怪削弱他们的状态,找到合适的时机干扰,突袭。”
“以最快的速度拿下他们两个,然后再处理鬼怪。”
“听明白了吗?”
在场的几人纷纷应声答是。
猎场。
“话说,这为什么叫缄默沼泽啊?”
康司对此有些疑问。
在落日平原,他可以欣赏到很美的日落,所以他能理解这个地名。
但缄默沼泽…难道是在这里要保持安静?或者不能说话?
想着,康司开始稍稍留意四周。
“不知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逐渐适应了康司平时的问东问西,安妮的心态逐渐平和,不像最初那样痛苦。
“就是有点好奇,你不知道就算了…在哪儿布置诱捕工具?”
康司问。
安妮在前面用木棍探着路。
听见康司的问题,她伸手指向不远处的泥地。
“差不多在那边。”
“喂——”
没等安妮叫住康司,他便一脚踏空,半个身子摔进了泥潭里。
“…这不能走,换个方向。”
安妮抽出探进绿色草毯的木棍。
康司挣扎着从泥坑中爬起,抬手清理着脸上的淤泥。
好在这个泥坑的深度不大。
“呸,倒霉。”
又抹了把从头上流下的泥水,康司吐掉嘴边的碎叶,颇具怨念道。
“下次你早点告诉我啊…”
安妮摇了摇头。
“你走太快了。”
她手中的木棍就那么长,能够探索的区域有限,哪怕康司就跟在她身边,也有失足滑落泥坑的风险。
而即便是紧跟在她身后,康司也会因为体重踩出比对方脚印更深的泥坑,导致行走时重心不稳。
就像是清晨时分的未曾设想那样,康司也没想到自己在有生之年会踏上沼泽地貌,平常大跨惯了的步伐难以及时收敛,酿成了这次惨剧。
好在这次的泥潭并不深。
‘艹!’
康司感觉已经有泥沙透进他的衣服里面了。
那种粗糙的颗粒感伴随着行走,不断摩擦着他的皮肤。
衣物附着于体表,潮湿且粘腻,让他倍感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