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逸的家人没有报警,对吗?”
“是,陆家媳妇说人已经死了,该赔的钱也赔了,追究那有的没的没意义。”
每次听到这样的言论,桑云心总会在心里默默原谅了自己老妈几分,和偏心与无止尽的念叨比起来,这样的忽视和不在意更能杀人诛心。
“钟叔,我有几个问题。”桑云心像小学生提问一样举了举右手。
“你说。”
“陆景逸还有个哥哥,你们有联系过他吗?我听到传言说死的那个人可能是陆文泽,又是怎么一回事啊?”
“就是一帮人闲得没事儿瞎传。那两兄弟家里的事儿也挺复杂的,就算联系上人了,文泽那小子也不定能来给他弟弟收尸。这件事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跟我一块儿去现场的那个小伙子消失了几天之后被人发现死在了东南亚一处景区,说是失足摔了,具体什么原因谁知道呢。那之后我连续好几天晚上睡不着觉,总感觉有人跟踪我,仔细想了想觉得没什么比命更重要的,就干脆辞了工作。”
老钟和他同事的遭遇再次给了三人一点小小的震撼,东南亚的一些国家对于有些人来说无异于法外之地,老钟的小心谨慎确实救了他。
孟景山:“钟叔,陆家的事情可以和我们说说吗?”
“倒是没啥不能说的,你们想知道些什么?”
“尽量详细一些,就当给我们讲讲故事。”
“行,那我就从老陆年轻的时候说起吧。”
三人:“......”
“老陆年轻的时候脾气可冲了,三句话不对付就跟人干架,小时候狗嫌人愤的,不成想这老小子运气贼好,娶了个温柔贤惠的漂亮媳妇,唉哟给我们羡慕的哟。”
“不过这人的运气也不是一辈子都能那么好,他媳妇生孩子的时候大出血,难产去了。这一下子把老陆打击得不轻,寻死觅活了一阵子,后来想通了也没再娶。”
“说起他我是很佩服的,老陆文化还没我高呢,但是家里的儿孙都有出息。他儿子当年考上了师范大学,本来可以去省城教书的,因为他爸身体不好就回来了。”
“又有文化又孝顺,长得还一表人才,当年老陆家的门槛都被媒婆给踏烂了。”
桑云心在脑海中描绘了一下陆景逸父亲的形象,越来越觉得这样的男人怎么也不该和那样一个冷血无情的老婆结缘。
“这陆家的小子呢跟他爸一样,用你们现在年轻人的话来说就是颜控,看不上媒人介绍的那些姑娘。”
那时候能上大学的姑娘少,许多人不是在家里做农活就是去厂子里上班,媒人介绍的那些也都是正值青春靓丽的人,只是大多不会打扮。
后来时间长了大家也都知道他挑剔,一来二去就没啥人给他介绍对象了,这时候陆爷爷着急了,过年的时候和陆爸争吵了几句给气住院了。
陆爸孝顺归孝顺,但在这件事情上面那是一点儿不让步,又折腾了两年才终于和学校新来的音乐老师看对眼修成了正果。
虽然是个音乐老师,但人家也是有编制的,而且陆妈那颜值的确没话说。儿子儿媳都是老师,还给在城里分配房子,好长一段时间大家提起老陆家都只有羡慕嫉妒的份儿。
结婚第二年,陆文泽出世,孩子不但长得好看还聪明伶俐,全家把他当成宝贝疙瘩宠,要什么给什么。
陆文泽两岁时,陆爸陆妈合计再生个女儿,但因为当时正赶上计划生育,所以老二的出生不仅让家里罚了一笔钱还让陆妈的工作也丢了。
陆妈之所以会冒这么大的风险,是因为她产检的时候曾托关系查了胎儿性别,那人信誓旦旦的保证绝对是个公主。
当时的政策也十分奇怪,一个家庭可以有两个女儿,也可以有一儿一女,但绝对不能是两个儿子。
若陆景逸当真是个女孩子,那么一切都不会受到影响。
结果可想而知。
期待落了空,工作还丢了,导致他从出生就不受待见。
家里的经济因此紧张起来,重担全落到了陆爸身上,两口子也开始频繁的争吵。
那个年代多数家庭重男轻女,陆妈是不是真的喜欢女儿犹未可知,但她的确需要一个发泄口。
为了家庭和谐,陆爸把陆景逸送回了米糕镇让陆爷爷带。但是那时候陆爷爷的身体已经不太行了,不可能再像管教儿子那样管孙子,顶多就是帮忙解决一下温饱。
陆景逸三岁的时候已经成了村里的小霸王,嚣张跋扈和惹事生非是他的代名词,当时镇上的两家幼儿园没一个敢收他。
陆爷爷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强制性命令两口子把孩子接回城里去。
陆景逸回父母身边后收敛了许多,但还是经常给家里惹事,让本来就不喜欢他的陆妈更加讨厌。
而陆文泽完全相反,他从小情商就高,学习成绩也是名列前茅,陆妈对老二有多讨厌对老大就有多宠爱。
这样偏心的结果造成了两个儿子性格的极大反差,也让两兄弟的关系变得恶劣,加上陆爷爷去世后没人从中调和,二人一度水火不相容。
陆文泽中考后,陆家父母离了婚。两口子说好一人带走一个,让孩子自己选。
陆妈不喜欢陆景逸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所以大家心里都很清楚这只不过是做做面子,结果已经显而易见了。
但令人意外的是,陆文泽竟然选择了和陆爸生活在一起。
他给的理由是自己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还保证即使跟着父亲将来也不会不管母亲,并且承诺不要赡养费,陆景逸将来上大学的钱也由他来出。
最终,陆妈尊重了他的选择,但是她也不想要陆景逸,所以两个孩子都判给了陆爸。
再后来,陆爸得了急病去世,陆妈也改嫁去了别的城市,老钟就很少再听到陆家的消息了。
“我知道的就这些了,你们要是想问他俩念书时候的事情,得去找学校的老师问问,我记得他们考的那个大学好像是在F市,挺有名的。”
后面的事情孟景山已经大致推测出来了,两兄弟考进了同一所学校,又进了同一个研究所,然后发现了季威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被灭了口。
陆景逸的死和季威肯定脱不了干系,只是陆文泽的生死现在却越发的成了谜。
他那么聪明真的会轻易死掉吗?如果死了,尸体在哪里?如果活着,又是否在暗中操控着一切呢?
那个神秘的风筝会是他吗?
这些疑问显然不是老钟能解答的,孟景山觉得他们应该去一趟F大,但是距离太远,而且容易碰上季家的人,所以他决定把线索告诉赵锦官,让他想办法找人查一下。
“谢谢钟叔,您提供的这些信息对我们很有帮助。”
老钟又叹出一口气。
“惭愧啊,那一身衣服到最后也没穿明白,脱了也好。”
孟景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本想告辞,可又隐隐觉得自己漏掉了重要线索。
正在凝神复盘线索之际,手机震动了两下。
他点开那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脑子里突然像是被电了一下,终于想起自己忽略了什么。
同一时间,谢向晨的声音也在他耳边响起。
“钟叔,陆叔生前是在哪儿教书啊?”
“乐安小学,就你们昨儿去的那个乐安县!别看现在合并了,以前可是很有名的,主要是包分配宿舍,好多老师都愿意去那儿教书咧。”
因为这条重要的线索,孟景山决定推翻了之前的计划,连夜返回乐安县。但是好不容易来一趟,秉持着来都来了的精神,他们还是去走访了其他居民。在老钟的陪同下,三人不到天黑就顺利完成了原本要两天时间的工作量。
汽车从美香苑出来朝着高速路方向加速前进,柴火鸡的香味弥漫在整个车厢里,馋得桑云心直咽口水,只好说说话转移注意力。
“你们说,嘉瑞认识陆文泽和陆景逸吗?”
空气似乎凝固了一瞬,谢向晨咬着手指不知道在想什么,也没有回答。
孟景山从反光镜里瞥了他一眼,斟酌了半晌才开口道:“我想,一会儿或许就有答案了。”
孟景山收到的那条陌生号码短信来自于刁子乐,他说自己其实有秦嘉瑞家的备用钥匙,只是老张没有提出要进去,他也就没说。
三个各自怀揣着心事上路,两小时后再次抵达了乐安小学职工宿舍。
“我先声明一下哈,一会儿进去你们只能看,不能带走里面的东西。”刁子乐说着把热好的柴火鸡端上桌。
“没问题。”
孟景山和桑云心吸取了上次的经验,率先抢占了俩红色的塑料凳,谢向晨只能不情不愿的和刁子乐挤在沙发上。
“你怎么会有嘉瑞家的备用钥匙?”
“咱们这儿好些人都相互往邻居家放钥匙,以防万一。”
谢向晨没再问别的,扒了两口白饭就把碗搁了。
桑云心其实也没什么心情吃饭,她现在一肚子的问题想问刁子乐,脑子里没有一刻是闲下来了。
但是她真的太饿了,对美食的渴望战胜了理智,一边在心里唾弃自己一边干了三大碗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