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间再也感受不到青芜的气息,他就像是入定般站在原地。
天边凄厉悲怆的鸣啼也不能入耳,足足有十几丈的巨大青鸟映入眼帘,形似凤凰,速度极快。
他无视正在交战的神魔,飞到白泽上方停住,双翅伸展到极致,似要笼罩一方天地。
他该来早一点的,他该来早一点,若是他一直都在青芜身边,她是不是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神魂俱散!
身为青芜的伴生灵兽,青恒能察觉到青芜的心情起落,当然他也能感受到青芜是不是遇到了危险。
以往那种感觉很浅,可是刚才他在天牢感受到的那种强烈的不安和一瞬间心如刀绞的痛楚,都在清晰的告知青恒,青芜她都在经历什么。
他打伤想要拦截他的天兵,现出原形猛烈的撞击结界,可是他还是来晚了一步。
青芜她什么都没有留下,什么都没有。
青芜是山神,她本无形,可以幻化成世间任何形态,可以是穿过山间的风,可以是流过万物的水。
可是她若身死,便也会像是来时那般无踪无影。
别说是他人了,就连青恒也只是能模糊的感受到她弥留的气息。
哼,魂飞魄散啊,他不想让青芜死。
这世间他走过看过,可是青芜没有,她的一生几乎都被困在这里。
这怎么可以!往后的青芜应该是自由洒脱,毫无束缚,堂堂正正肆意的行走于这世间的。
那些美景也该让她去看看了。
青芜,这是我送给你的最后一件礼物了,你来替我好好活着,可好?
圣灵珠已经发挥效应,原本还在与天兵交战的魔军此起彼伏的发出一阵阵哀嚎。
青黛山中巨大的法阵转动着,和半空中一道微小的法阵交相辉映。
魔军身上的魔气被拉扯,他们挥舞着双手努力想要摆脱束缚,可是终究是无济于事,都摆脱不了再次被镇压的命运。
帝修已经收回了三舍剑,他冷眼看着仿佛行尸走肉般的白泽,眼里带着满满的嘲讽,神界的人果然都是如此虚情假意到令人作呕!
他没有杀白泽,因为他怕脏了自己的手!
纷乱的战场,没有人注意到那只青鸟的身影正在急剧缩小,唯有身上淡淡的青芒在不断加深。
以命易命,以魂换魂,青恒收集了青芜少数的残魂,用自己的神魂为引为线为针,将青芜破碎的魂魄滋养缝补起来。
未来她依旧是青芜,但不同的是她可以去任何她想去的地方,并且会忘了他,痛苦的记忆忘了便是,以后还会有人去爱她的。
很快,分散的魔力充斥在青黛山之中,乌黑一片。
阵法已启,白泽被流玥拖着离开了青黛山,由此一场大战就此终结。
帝修在被彻底封印的最后一刻朝着虚空某处看了一眼。
随后阴沉的神色挂上了一抹笑意,最终他轻轻挥手,转身离去时,隐隐可见他手中萦绕着青光的玉簪一角。
青恒与青芜的魂力同源,所以青恒能将魂力留给青芜,也正是因为这个,所以青芜活过来只是时间问题。
白泽在这一战中受了重伤,三年过去了,他还在沉睡修复自身的损伤。
流玥手中拿着一个小巧精致的白玉瓶站在莲座前看着白泽。
时至今日她仍能想起那天的场景,白泽呆呆的站着,就跟雕塑似的,双目无神。
看上去气息尚存,但是却跟死了一般,脸色灰败,死气沉沉。
流玥碰他,他都没有反应,直到她无意中提到了青芜的名字,他才肯抬头看她一眼。
那时候他的眼中闪过一抹流光,猛地抓住她的肩膀,语气是前所未有的焦急和惶恐。
他问道,“青芜的魂魄是不是在天魂盏中,你拿出来让我看看吧。”
那样一个傲然于世,阳春白雪般的人物,在那一刻就像是一个一无所有的乞丐,询问他人生的希望在何处?
流玥只觉得胸口闷闷的,鼻尖有些发酸,他怎么能为了别人变成这样,卑微到了骨子里。
她宁愿他是那个谁也不爱冷心冷情的白泽上神!
可是青芜确实死了,她手中也确实没有天魂盏。
那天魂盏早就被她安置在先祖墓地,吸收天地灵气去了。
若非现场破阵,怎么会有,她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然后她就在那被她仰慕痴恋了上万年的男人脸上看到了,绝望?
那样深沉的绝望如此清晰,深深地刺痛了她的心。
他痛苦的皱眉,捂住胸口,吐出了一大口的鲜血,就吐在她身上,仿佛是在召显她的恶毒。
白泽眼中最后一丝光也没了,他闭上了眼睛,向后倒去,像是要同那人一样埋骨此地。
不行!世上任何一人都能死,她都不在乎,但唯有白泽不行!
失去他的痛苦,光是想一想都让人喘不过气来。
流玥拖着白泽,离开了战场,将他带到了万界殿,那是他在天界的寝殿。
这三年来,没有任何一人来打扰他,流玥也不曾。
白泽伤得太重了,流玥为了修复他神骨的损伤,回去祭练天魂盏,如此白泽的修为就会更加精深。
她回到天界之后,没有立马去看白泽,而是去见天帝商量了一件事情。
天帝本来并不同意,这若是被白泽神君知道了,定然不能善了。
可是流玥说也唯有此法能唤醒白泽了。
忘忧水,白泽的父君留下来的东西,就是专门为白泽准备的。
不说忘却前尘,只是忘记那些刻骨铭心的感情,重新做回以往那个白泽。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白泽爱青芜,她看得一清二楚,现在他还不曾醒来,也是不愿意接受是他自己亲手杀死青芜这件事。
只要忘记就好了,他会重新记起自己的责任,他还会是那个高高在上,谁都没有资格让他侧目的神尊。
流玥甚至在心底暗自窃喜,他现在心中没了别人,她就又是那个天地间唯一一个能配得上他的人了。
流玥跪坐在白泽身前,抬手轻抚白泽如玉的面容,那姿态就像是对待这世间最珍贵的宝物一般。
手指流连,这般亲昵是她以往办不到的,她的眼中满是痴迷。
她在想,若是白泽永远都是这样,那她是不是就是唯一一个能够看到他,触碰到他,甚至亲吻他的人呢。
这个想法一出,让她止不住的兴奋颤栗,眼神变得狂热起来。
她慢慢凑近,呼吸越发粗重,眼神开始变得迷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