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玲拧眉，表情不屑，生生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显然并不想回答。
注意到情况的季慕礼走过来，他宽肩宅腰，明明差不多的西装革履，就是比旁人要亮眼得多。
一靠近，宋玉玲眼底冒起星星来，说话都忍不住染上几分笑意。
“小礼哥哥，你能来我很开心，就是下次……不要再带无关紧要的人了。”
她声音嗲了几个度，这称呼更是让顾惜绷不住笑，眼底笑意加深，冲季慕礼使了个眼色。
快！用美男计问问乔菲菲的下落！
季慕礼深吸了口气，这称呼确实有够肉麻的。
他随口编了个理由，宋玉玲对他几乎是有求必应，抬手便指着一个方向。
“乔小姐刚才喝了几杯酒，说身体不舒服要缓一会，去了左拐第三个休息室。”
“多谢。”
顾惜撂下这句话后，扭头又走了。
季慕礼想跟上去，但宋玉玲像条大蟒蛇一样缠上来，让他无从喘息。
“小礼哥哥，上回的事情真对不起，我又不是故意的，也是鬼迷了心窍，你不要再怪我了好不好？也不要躲着我不见了。”
“……嗯。”
季慕礼咬了咬牙，某个女人还真是狠心！为了利益居然能舍弃亲夫！
他后退半步，低头看着宋玉玲，正想敷衍应对拖着她，给顾惜留出更多询问的时间。
忽然，在对上那双眼底溢起的春水时，怔愣住了。
令他感到不适的肉麻，在很多年前，青涩的顾惜也是用这种目光看着他，克制的沉沦，只是当年的季慕礼对她抱有偏见，总会抱以厌恶眼神。
没想到终有一天，两人会处境互换，他无限眷恋的神态，在顾惜眼中，也只是惺惺作态而已。
“小礼哥哥，你发什么呆呢？张嘴，啊——”
宋玉玲亲昵地将一块甜点塞进他嘴里，看着季慕礼不排斥，她心底粉红泡泡飘升，更凑近了点，“你跟我过来，我有件事要对你讲。”
季慕礼防备地站着没动。
宋玉玲也不恼，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轻声说：“季家绝对不知道，澜城有好几家都投入了风程计划，我爸前几天还去开过会，听说这项目至少能决定未来五十年的企业发展……”
居然还有他季家不知道的项目？
宋玉玲知道季慕礼不信，指尖轻点他下颌，笑着说：“但我见到你二叔去了，季二爷那天开完会出来红光满面，兴奋的不得了呢！”
重要线索当前，季慕礼玩味地看着她，“宋大小姐什么时候也插手起家族产业了？”
“哼，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里不催我结婚，以后家产都是我的，最近在给我物色老公，小礼哥哥，我的心思，你是清楚的，正好你也单身……”
季慕礼适时打断她不着调的话，“风程计划，是什么项目？”
“赚大钱的呗，像上回地震一样。”
“地震怎么能算项目……”季慕礼说着，想到了什么，眉头狠狠一皱。
大灾面前，总有无良商人借此涨价发财，靠着一阵风口赚得下半辈子无忧，上面整治不过来，总有漏网之鱼。
可他们口中说的风程计划，怎么可能恰好赶上自然灾祸？
“没有灾祸，当然要制造灾祸才能赚钱呗。”宋玉玲笑眼弯弯。
季慕礼神色不变，心冲起气的怒火差点烧干净理智，下一秒，他又软和了口气：“二叔投项目居然把我拒之门外，幸好有宋小姐相助，要不然我现在还被蒙在鼓里，不如我们进房间详谈。”
事关重大，几个头部家族想搅动风云，再容易不过了，季慕礼急于知道真相。
美男计能用就用吧！
与此同时，顾惜在即将推门的前一刻，被一双手拽到了黑暗中。
走廊角落，穿着珠光宝气的妇人在她面前突然跪下。
“好惜惜，你一向是最乖最好，最叫爸妈省心的孩子，如今你爸走了，家里面我和婉清想起以前的事情，真是对不住你……”苏柔抹着眼泪。
她抬头，眼角细纹横生，岁月从不对任何人留情，哪怕她时时注重保养，也和顾惜印象中的妈妈天差地别了。
“你起来。”顾惜吓了一跳。
“我们真的是诚心悔过，婉清被惯坏了，从前爹妈一碗水端不平，是我们的不对，求求你给我们个机会，让我来补偿你，好惜惜，你小时候最爱听妈妈唱歌了，对不对？”
刚到家，还没生顾婉清的时候，顾惜也是享受过一阵子爸妈疼爱，家庭幸福美满的生活，可自从妹妹到来后，爸妈直接把她丢给外婆照顾。
对于一个幼小的孩子而言，从天堂坠到地狱的待遇，哪能一下子接受，于是顾惜每每哭着给苏柔打电话，求妈妈接自己回家，却只能得到她不耐烦的训斥。
“妈，你不会是在哪儿雇了记者偷拍，想抹黑我吧？”顾惜蹲了下去，嘴角勾着丝不以为意的冷笑，就这么定定看着她。
一秒，两秒……苏柔心理防线彻底被击溃。
她当然知道自己都对顾惜干过什么事，表面上的慈母悔过装不下去，恼怒道：“你个白眼狼，就是这么对待自己妈妈的？”
“你不是我亲妈，没有生恩，没有养恩，何谈让我回报？”顾惜无聊拨弄了两下指甲，她知道，苏柔费心思将自己堵在这里，不过为了钱而已，每月几十万的分红足够她们花。
但这母女俩好日子过惯了，比起从前花几百万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生活，这日子可太苦了。
“我当初被逼到国外刷盘子，一个盘子38美分时，你又在哪？爱是存钱罐，你们以前有没有存进去过，现在想取出来，别做白嫖的大梦了。”顾惜冷淡说完后，头也不回进门了。
休息室的沙发内，乔菲菲蜷缩着补觉，她脸上妆容微花，像刚哭过一场。
顾惜推了两下，居然没叫醒她，“喂，乔小姐，醒醒……”
乔菲菲不安生地皱了皱眉，翻身背对着她。
顾惜：“……”
她干脆坐在一边等她醒来。
休息室挂着巨大镜子，顾惜随意瞥了眼，就是这一眼，令她浑身血液凝固，汗毛直立，脸上血色一瞬间褪了个干净。
镜子里映着一张脸，婴儿般柔嫩的皮肤上长着苍老五官，那五官左上右下，像快要融化的硅胶玩偶，冲着她，呲牙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