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溜烟的向着果山下跑去,丝毫没有停留的跑出金村。
整整跑了十几分钟,一个个都累得气喘吁吁,弓着腰,双手按在膝盖上,转身看向果山方向。
果山那边,看不出一丁点毒气泄漏的迹象。
于局表情凝重,盯着果山,数个念头在脑海中闪过,最终长叹一声,“那群老先生,大义啊!”
讲真,姚进春他们的举动,有些过分,两百多位金村村民,肯定有很多无辜者。但,要甄别出谁是人,谁是鬼,太难了。姚进春等人的举动,算是彻底解决了这个问题。
赵大明面露复杂,看向不远处喘着粗气的徐墨,欲言又止。
蓦然!
钟阿四快步跑向徐墨,伸手就要去抓的衣领。
徐墨眼神一冷,稍稍后退,右手快如闪电,反扣住钟阿四的手腕,旋即右脚跨出,膝盖狠狠地顶在他的腹部,疼得他就好似煮熟的虾米,弓起腰,整张脸都因为疼痛而扭曲了起来。
“你们干什么?”
于局脸色一沉,大声叱喝。
徐墨眼神冷漠的松开紧扣钟阿四手腕的右手,后退两步,摊手道:“于局,这可不是我在惹事,是钟副所莫名其妙来找我麻烦!”
于局视线一转,盯着咬牙切齿,揉着腹部的钟阿四,冷声道:“钟副所,你又要搞什么鬼?”
“于局,我怀疑,是徐墨串通姚进春等人,故意引金村村民进入实验基地,然后释放出毒气。”钟阿四咬着牙道。
于局脸一黑,暗骂,就你聪明,就你知道,别人都是傻子,看不出来是吧?
毒气泄漏,造成意外,致使金村村民死在实验基地,这是于局的失职。
但,相对于发现实验基地,挖出藏在金村的鬼子,这种失职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一旦背上坑害金村村民这个罪名,那就不是他能够承受得了的。
当然,于局可以说,自己不知情,都是徐墨跟姚进春他们搞得鬼。
问题是,这话谁信啊?
都是千年老狐狸,心里边那点儿心思,能够瞒过谁?
“钟副所,咱们办案做事,是需要讲证据的。”于局板着脸叱喝道。
“于局,咱们还是快点回县里吧。现在实验基地的毒气泄漏,要尽快通知省里,请专家过来……”赵大明开口道。
“有道理。留几个人守在这里,免得有村民误入。其他人,都回县里。”于局道。
黄点村的那些村民,一个个面面相觑,他们没想到事情的最后结果会变成这样,三百多号人的金村,就这么没了?
“都是那些该死的鬼子害的。”
“对对对,要不是那些挨千刀的鬼子,金村那些无辜老乡,就不会死!”
“哼,俺早晚杀上岛国,替先辈们,替乡亲们报仇雪恨!”
于局缓步走到徐墨身边,面色复杂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以后在县里遇到什么事情,可以来找我,能力范围内,我会尽量帮衬!”
“谢谢于局!”
于局微微摇头,旋即迈步从徐墨身边走过。
赵大明跟在于局后边,倒也没跟徐墨说些什么。
钟阿四甩着手腕,目露愤愤的盯着徐墨。
一行百来号人,顺着小路,离开金村。
徐墨跟黄点村的村民走在一起。
因为前边都是警察,黄点村的村民们,也不敢大声喧哗,压低声音,不断嘀咕。
“徐黑子,金村到底是啥情况啊?怎么会有那么多鬼子?”
“哎,金村大多数村民,都是当年从北方迁过来了。俺听说,鬼子投降的时候,很多鬼子都来不及撤退,就藏在了人民群众当中。”
“姚爷他们也是够狠啊,直接把人都引到那实验基地里边,一下子全都弄死了。”
“嘘,你特娘的别乱说话。那是毒气泄漏,跟姚爷他们都个屁关系?”
“随便你们咋说,反正俺回去就要给姚爷他们立个牌!”
一路上,徐墨都没怎么说话。
金村两百多村民,死在实验基地,这是大事,特大的事件,一个处理不好,兰县市委班子从上到下,都要撸一边。
但。
这事情要是操作得当,也不是没有转机、
现在就看兰县的市委班子,要怎么安排这事情了。
一个多小时后,徐墨回到上叶村。
“黑子,金村那边啥情况啊?枪声炮声,俺们都听见了!”
刚走进代销店,老村长就迎了上来,面色焦急的询问。
徐墨将事情大概经过告诉了老村长。
听完徐墨的解释,老村长面露感慨,走出代销店,对着金村方向,抱拳鞠躬,道:“姚爷,高义!”
与此同时。
上叶村辈分最高的叶行山,杵着拐杖,在叶大牛的搀扶下,向着这边走来。
上次在祠堂,徐墨怼得叶行山哑口无言,气急败坏的离开。
此刻,叶行山看向徐墨,那双浑浊的眼眸中,流淌着难以言喻的复杂。
“徐黑子,金村那边打起来了?”叶行山问道。
一看叶行山过来,老村长连忙上前去搀扶,有心缓解徐墨跟叶行山的关系,道:“老太爷,黑子这次去金村,可是给咱们上叶村长足了脸。金村那边,藏着不少鬼子……”
听着老村长的解释,叶行山看向徐墨的目光更加复杂了,最终长叹一声,对着徐墨竖起大拇指,“不愧是上叶村的种,够胆,够狠!”
叶行山也是人精,通过老村长的三言两语,便猜出姚进春他们是在以命,绝了所有藏着的鬼子。
“黑子,那群老家伙虽然走了,可,你要有能力,别忘记照顾一下他们的后人。”
“老太爷,我明白!”
“嗯!”
听徐墨喊自己‘老太爷’,叶行山脸上也露出了笑容,点点头,继续道:“你现在也出息了,太爷也没能耐教你做事。太爷只多说几句,这世上,除了血亲,剩下的就是乡亲。你出门在外,可以多多帮衬一下乡亲们。你放心,那些小兔崽子,是俺从小看着长大的,他们都是好孩子,不会当白眼狼……”
徐墨安安静静的听着。
事实上,不用叶行山说,徐墨就一直在这么做。
这时代,乡亲的关系,还是非常重要的。
叶行山摆摆手,一旁叶大牛搀扶着他,转身离开。
老村长想了想,决定去姚村一趟,姚进春的高义,让他觉得应该跟姚村缓和缓和关系。
等所有人都走了,徐墨便转身回到代销店。
代销店内,刘薇薇看着大步走进来的徐墨,那张漂亮的脸蛋上,洋溢出幸福的笑容,两个小梨涡格外的明显,“我给你烧了水,你现在要不要去洗洗?”
“嗯,洗洗吧!”
说实话,徐墨现在身上确实挺脏的。
……
半个多小时后,徐墨穿上崭新的中山装,有些别扭的坐在藤椅上。
这中山装是刘薇薇请老裤子做的。
刘薇薇本来是打算,替徐墨做几套薄点的棉袄。
可,老裤子却说,徐墨现在有出息了,穿着就不能随意……然后就做了三套中山装。
徐墨抬手摸了摸胸前的衣兜,嘴角上扬,要是在这里插根钢笔,那就更像老干部了。
刘薇薇坐在徐墨后边的小板凳上,抬着双手,轻轻地捏揉着他的肩膀。
徐墨哼着小曲儿,闭上眼睛。
“我听见你的声音、有种特别的感觉……”
刘薇薇歪着玉脖,听着徐墨的哼唱,红唇微微上扬。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徐墨被耳边的呼喊声吵醒。
“徐总,徐总!”
徐墨睁开眼,看向站在眼前,满脸尴尬的周航,先是一愣,旋即站起身来,一边从口袋里掏出香烟,道:“周老板,你怎么来了?上叶村的内户电还没拉完嘛?”
“拉完了,早就拉完了,就等县里的电线拉过来,接上就能用上电了。”周航伸出双手接过烟,脸上带着巴结笑容,道:“徐总,我这次过来找你,是有件事情要麻烦你!”
徐墨皱了皱眉,旋即笑道,“周老板,咱们之间没必要那么客气,有什么事情,你就说吧,要是能帮上,我肯定帮。”
周航以成本价,卖给徐墨一栋楼,他自然不会忘记这份‘恩情’。
“这不是安装电杆柱出了一点问题嘛。我寻思着,徐总你是这边的人,应该能帮忙说上话。”周航苦着脸,“上胡村那边,有十一根电杆柱,要装在田里,有几乎人家不同意。”
“不是有补贴嘛?他们嫌少?”徐墨问道。
周航干咳一声,道:“确实是嫌少。可,我给的价格真不低了。一个电杆柱才占多大点地方啊,他们开口就是一千块钱一个电杆柱。讲真,一千块钱一个电杆柱,我不是不能答应。可,我害怕答应了他们,其他人也来闹。”
“徐总,你也知道,这一路,起码要两三百根电线杆,其中有一百二十三根,要装在田地里。”
“这样啊!”徐墨想了想,道:“上胡村那边,我也不是很熟。不过,都是乡里乡亲,等会儿我可以帮你去问问!”
“徐总,那就太感谢你了!”周航连连道谢。
这段时间,周航的事情还是很多的,在跟徐墨谈完后,便告辞离开了。
徐墨思前想后,决定去找叶大牛。
叶大牛的媳妇儿,就是上胡村人,他对上胡村肯定比自己熟。
当徐墨找到叶大牛,讲明事情经过后,对方都没多想,就答应了。
俩人商量几句,便决定前往上胡村。
路上,叶大牛一边吹捧着徐墨,一边暗示徐墨能不能帮帮叶红星。
叶红星的胳膊断了,成了废人,现在整天待在家里,也不出门。
“叔,等过几天,让红星跟我去县里。只要他勤勤恳恳,我虽然不能保证让他大富大贵,却可以保证让他衣食无忧。”徐墨道。
有了徐墨的保证,叶大牛的态度更加热切了。
半个多小时后,徐墨跟叶大牛来到上胡村。
上胡村算是小村,满打满算也就一百多号人。
对于上胡村,叶大牛还是很熟悉的。
当年叶大牛跟他媳妇相亲,在丈母娘家里白干了两年活,那是真当牛马在用的。
叶大牛带着徐墨,熟门熟路的来到大舅子家里。
他的老丈人跟丈母娘,前几年就病逝了。
“姐夫,你咋了?”
一进小院,正在修锄头的胡上泉就笑着站了起来,一边说道:“姐夫,你这鼻子可真尖啊,早上我刚抓了只王八,就被你闻到味儿了啊!”
听着胡上泉的打趣,叶大牛也笑了起来,道:“这说明今儿个活该俺们有口福!”
跟叶大牛说笑两句,胡上泉视线一转,看向面带微笑的徐墨,上下打量一番,道:“你就是徐黑子吧?这段时间,你的名声可是传遍十里八乡啊,都说你有了大出息,在县里边跟很多领导称兄道弟。”
“胡叔,我就是走了狗屎运而已!”徐墨谦虚道。
胡上泉哈哈一笑,道:“这可不是走狗屎那么简单啊。对了,你们今儿个过来,是不是有啥事情?”
“胡叔,最近县里不是在弄拉电入乡嘛。我听说,上胡村有几户人家,不愿意让电杆柱装在田地里?”徐墨道。
“这事儿啊!”胡上泉皱着眉,道:“黑子啊,这事情,叔劝你别多管。”
“咋滴了?”叶大牛问道。
“你说的那几户人家,其实是一家人。”
“谁家啊?”叶大牛皱眉道,“拉电入乡,这是好事情,他们是脑袋被驴踹了,才不答应吧?再说了,他们哪来的胆子,跟政府对着干?”
“是胡白马那一家子。他们也没说不让安装电杆柱,只是要涨价。”胡上泉有些无奈的耸耸肩,道:“前些年,胡白马的大儿子在派出所捞个民警……凭着他大儿子的关系,他的二儿子跟三儿子,在县里都找了份不错的工作,尤其是他的小儿子。”
“俺听说,他的小儿子在县里都成了混子头头,厉害的很呢!”
徐墨眨眨眼,大儿子在派出所当民警嘛?那这事情,倒是好解决了!
“胡叔,胡白马的大儿子叫什么?在哪个派出所?”
“叫胡天安,好像是在南阳街派出所!”
这不是巧了嘛?
居然是在赵大明手底下干活。
徐墨脸上露出一抹笑意,看向叶大牛,道:“叔,要不,咱们先去胡白马家里看看?”
“也行!”叶大牛点点头。
“俺陪你们一起去吧。胡白马这王八蛋,最近几年凶得很,一言不合就跟人干仗。”胡上泉道。
很快,一行三人就来到胡白马家里。
一进院子,徐墨就听到里边笑闹声。
胡白马这一家子,人是真不少,正在院子里烤着地瓜吃。
在看到徐墨等人走进小院后,场面为止一滞。
五十来岁的胡白马高高壮壮,面容粗犷,大笑着站了起来,道:“上泉,你来俺家是有啥事情嘛?”
胡上泉笑了笑,姿态放得很低,道:“马哥,是我姐夫他们找你。”
胡白马眼珠子一转,看向叶大牛,咧嘴一笑,道:“大牛,自从你老丈人走后,你都好些年没过来了。”
“马老哥,你这话说的,俺可是每年都会过来的,只是咱们没见着而已!”叶大牛笑道。
“行了,先说说你们来找俺有啥事情吧!”胡白马道。
胡上泉跟叶大牛齐刷刷的看向徐墨。
胡白马挑了挑眉,道:“他是谁家的娃?”
“马哥,他是俺们村的徐黑子,你应该听说过吧!”叶大牛介绍道。
“徐黑子?”胡白马眼睛一亮,前些天他大儿子回来,就跟他说过,上叶村的徐黑子,跟他的领导关系很铁,都是以兄弟相称的。还说要寻个空闲,去上叶村拜访拜访徐黑子。
“原来是徐黑子,快快快,坐坐坐,媳妇儿,赶紧去泡茶!”胡白马的态度瞬间热情了起来。
徐墨笑呵呵的坐在小板凳上,接过胡白马递来的地瓜,道:“马叔,我这次过来,是来问问安装电杆柱的事情。”
“这事情啊!”胡白马皱了皱眉,有些为难,他小儿子跟他说,政府现在大搞改革,这拉电入乡的事情,更是重中之重。所以,他们可以趁机捞点钱。
“徐黑子,俺也不瞒你。那周老板给的价格,俺确实没办法接受。”
“那马叔的意思是要多少?”
胡白马伸出五根手指,道:“五百安装一个电杆柱!黑子,这还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要不然,一千块一个电杆柱,一毛钱都不能少。”
徐墨有些无奈的挑了挑眉,道:“马叔,拉电入乡是政府的重要项目,你要是一直不答应……”
“徐黑子,田地是俺的,难道政府还要强买强卖?”胡白马打断徐墨的话。
“马叔,政府当然不会强买强卖。但是,你想一想啊,你要五百块钱才能在你的田里装一个电杆柱,那,还不如挪一挪电杆柱安装的位置呢。真要细算下来,也就多耗几百米电线而已。”徐墨笑道。
事实上,拉电入乡,电杆柱安装位置,事先都是有报备上去的,临时改变电杆柱安装位置,手续有点儿麻烦。
当然,也仅仅有点儿麻烦而已,并不是不能改变。
听徐墨这么一说,胡白马皱起了眉头,这事情,他也考虑过,可他小儿子也说过,他们真要敢改变装电杆柱的位置,那就让这一路电线,没法子从上胡村经过。
当时,胡白马被小儿子的话吓了一跳,劝他不要跟政府作对。
他小儿子笑着解释,他头再铁,也不敢跟政府作对。很多事情,明面上办不了,难道暗地里还搞不定?
“三百!这是最低价了!”胡白马想了想,绝对还是再退一步。
“一百块!”徐墨看着胡白马,道:“马叔,你要是答应,我现在就给你钱!”
“徐黑子,这拉电入乡,跟你有啥关系啊?”胡白马忍不住问道。
徐墨笑着解释道,“这项目,之前是我在做,后来因为某些事情,项目转给了周航周老板。我跟周老板私交还算不错。”
胡白马微微一愣,拉电入乡这么大项目,之前居然是徐黑子在做?他这么有能耐?
“一百就一百!”胡白马一咬牙,道:“徐黑子,俺跟你讲清楚,俺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答应了。”
“那就太感谢马叔了!”徐墨笑着站了起来,伸出右手。
俩人握手后,徐墨将准备好的六百块钱拿了出来,递向胡白马,道:“马叔,你点点!”
“不用不用,叔还能不信你嘛!”胡白马心情有些不好,脸上笑容有些牵强,本来他心里的最低价,是一个电杆柱五百块钱,可现在一共才六百……落差太大了。
但,为了大儿子在派出所的前途,他只能咬牙答应徐墨。
“马叔,要是没其他事情,我们就先走了,你们慢慢吃!”徐墨道。
“俺送送你们!”
就在胡白马送徐墨等人离开的时候,一位穿着黑色风衣的小年轻,嘴里边叼着香烟,迎头朝着这边走来。
“老四,你咋回来了?”胡白马没想到小儿子会在这时候回来,不由得微微一愣。
胡白马的小儿子叫胡朝阳,跟徐墨一样大,十九岁,从小就没读过书,十三四岁就去县里混了,仗着大哥胡天安的关系,还真被他混出个人模狗样。
“爹,他们是啥人?”
胡朝阳当然认识胡上泉,至于叶大牛跟徐墨,他就不认识了。
胡白马笑着解释,道:“他是你上泉叔的姐夫叶大牛,这位是你大哥一直念叨着的徐黑子。”
徐黑子?
胡朝阳半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徐墨,撇撇嘴,心道,看起来,也不咋滴嘛。
这一段时间,胡朝阳每次去找他大哥,对方就一直念叨着徐墨这个名字,这让胡朝阳打心底里厌烦徐墨这个人。
“爹,他们找你干啥?”胡朝阳问道。
“咳咳!”胡白马干咳一声,道:“就是那几个电杆柱的事情。”
“你们谈妥了?多少钱一个?”胡朝阳眼睛一亮,盯着胡白马。
“一百一个!”
“啥玩意?”
胡朝阳瞪大眼睛,盯着满脸尴尬的胡白马,道:“爹,之前咱们可是说好的,没有五百块钱一个,肯定不给他们安装。”
“这些事情,等会儿再跟你说!”胡白马皱了皱眉,他总不能当着徐墨的面,说之所以答应,是为了帮你大哥,搭上徐墨的关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