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杏林骤然转身,满脸惊恐:“你为何会如此询问?”
此话一出,众人都露出疑惑。白无常明明是一名剑客,曾经一人一剑阻挡千军万马。可的确,为何没再见他拿起剑。
迟暮与岁桃也是疑窦丛生,就连那日去器灵坊白无常也是让迟暮试剑拿剑,白无常完全没碰过。
时清灼并未说话,只是固执的看着司空杏林。
“那我换个问法,为何你想知道这个?”
时清灼说道:“太傅剑术精湛,可我从未见过太傅执剑,甚至在太傅府连一把剑都没有。”
岁桃也疑惑发问:“对啊杏林,为何如此啊?太傅真的不用剑了吗?”
司空杏林找了个地方坐下,神色凝重。
“今日之事,还望各位大人藏在心里。”
众人:“好!”
“因为他说,只要有他执剑的地方,一定会死很多人的。”
此话一出,众人脑中所想几乎都是七年前的那场逼宫。
“我在很久之前就认识白无常,是那场逼宫之后我才决定跟着他的。”
秦怀诺不禁疑惑道:“很久之前,可是司空大夫,我看你年纪也不大啊?”
“有些时候,眼见的不一定为实。”
几人面面相觑,时清灼虽然有所准备,但消息得以证实,还是觉得惊奇。
“太傅,杀过很多人吗?”
司空杏林摇摇头:“那场逼宫他的确杀了很多人。我也不知道那场灾难是不是他造成的,可是我相信不是他。”
众人都没有再说话,暖阁内顿时十分安静。
岁桃疑惑道:“那场灾难,我们大晟除了那场逼宫外也没有什么灾难了啊?”
“诸位大人博览群书,应该注意过。那是在一本医书上记载的。”
秦怀诺出声道:“医书,我看过几本,是哪个啊?”
“此病名为百枯。感染者身上会出现一块类似淤青一般的印记,然后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腐坏,最后全身溃烂而死。”
“我记得百枯在世上只出现过一次,但是这一次就毁了一个镇子。”
秦礼辙也道:“我也在书籍上看过。据说百枯让那个镇子里的人都死完了,他们互相残杀,最后整个镇子都葬身火海。”
司空杏林似乎不愿意提起此事,这事他也只是知晓,但不明缘由。
“没错,此镇名为风归镇,白无常便是这个镇子里唯一的幸存者。”
众人震惊。
“此病到目前为止并未找到医治的办法。我一直在尝试,可是最终都失败了。”
岁桃道:“太傅是唯一幸存者,太傅肯定知道啊。”
“我曾经为了探寻医治此病的办法,也问过他。我问他这个镇子怎么回事?他却说是他毁了整个镇子,是他杀死了他们。若是我想知道百枯,那么我可以放心,此病以后不会再发生在世间。”
“我知道,这是白无常并不想提及的一段往事。所以,我再也没有多问。百枯也如白无常所言,再也没有发生了。”
“自此之后,我与白无常便再也没有见过,直到那场逼宫。”
时清灼喃喃道:“所以太傅才会提不起剑,所以太傅对我一直很好。”
众人不解,看向时清灼。
“若是一个剑客为了保护苍生而提起手中的剑,可他却用自己的剑杀了苍生,那他会有多崩溃。”
司空杏林苦笑道:“是啊清灼,你们很像。他提不起的剑将由你来继承,他保护不了的苍生将由你来保护。他唯一能做的只有为你扫清这一路上的所有障碍,尽管他会为此遍体鳞伤。清灼,你是他的希望啊!”
时清灼一直以来都是扮演着一个被人遗弃的角色,他早已习惯。可是在这一天,他被告知,他是别人的希望。他也说不出心中的感受。
“所以今日,你的陈罪太过惊险,让我们都没想到,更把白无常吓到了。他看似在赌气,实则是在自责。”
时清灼点头,眼泪夺眶而出。
薛仲勇自责的摇摇头:“今日听此闻,实在令我汗颜呐。回想这些年头,我对白无常有多少冷嘲热讽,可他的确一句都未与我争执辩解!我这个礼部尚书,自愧不如!”
秦礼辙与白无常并不熟悉,这些年二人连话都没说过几句。可是因为朝堂上对白无常的排斥,导致他也对白无常没有好脸色。知晓实情后,秦怀诺也懊恼不已,在一旁神色难看。
司空杏林缓缓起身,看向众人:“各位大人,还需将今日之事藏于心中。”
“放心,我们一定会守口如瓶!”
几人在时清灼的劝说下纷纷离开了,秦怀诺临走时和他说明日上完早朝便会前来看他。
“桃子哥和迟暮哥也去休息吧,我喝了药已经好多了。”
岁桃苦笑道:“无事,我们还要等太傅呢。太傅不回去,我们身为他的近侍怎么能先走?”
迟暮也道:“没错,太傅什么时候回去我们也什么时候离开。”
时清灼明白,也不再多说什么,迷迷糊糊又睡过去了。
白无常在乾清殿几乎待了一整日,现在外边的天已经黑了,白乐放在手中的奏折,看向白无常。
“哥,这都快戌时了,你不去看看世子?”
白无常看着手中的奏折,并未多言。
“我知道,你在自责,你在愧疚,可这并不是你的错。”
“出了点问题,我们可能忘了一点。”
白无常答非所问,巧妙的避开了这个话题。白乐也没有办法,只得依着他问下去。
“忘了什么?”
白无常脸色阴鸷,声音十分冰冷:“钱任禾既然要开战,他的目标是与淮南里应外合。那么,他靠什么呢?”
白乐冷汗瞬间被激起,不敢相信的看向白无常。
“哥,你怀疑钱任禾养有私兵?”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哥你这样一说,就有些细思极恐了啊!”
白无常放下奏折,十分严肃。
“这件事必须得查出来,而且必须仔细。乐乐,此事交给你。”
“好。”
“那世子的事如何处理?”白乐走到白无常身边,拿起白无常放在桌上的那个奏折,“既然世子都把罪责往自己身上揽了,如若不罚,群臣恐怕要生事啊!”
“清灼都这样了,还要怎么罚?”
“虽然此事应该由刑部处理,但我今日把这事揽了过来,就是想问问哥你的意见。”
白无常十分苦恼,这事必须得有一个结果,不仅是为了给大臣百姓一个交代,也算是给时清灼一个交代。
“不能做的太过了,但也不能太随便。太过了传入淮南容易生事,太随便那些大臣百姓可能接受不了。”
“没错,所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白无常眉头紧皱,思索一会道:“那就罚他一辈子不能入仕为官。”
白乐一听觉得十分有道理!
“有道理啊哥,这样他就能名正言顺的跟着你们,然后我今后也不用帮他找个职位!好好好,就这样!”
白无常并没有太高兴,他知道这个处理虽然是极好的,但秦怀诺一定不会同意。
白乐十分高兴,不入仕途对于许多人来说都是巨大的打击。这个处置许多人一定会接受的。
他拿起刚刚白无常一直看的奏折,竟发现上面没有一个字。
“哥,我就说你一直心不在焉吧。你自己看看你刚刚看的什么,一个字都没有,你拿着看了起码半个时辰!”
白无常脸不红,心不跳问道:“有吗,我看了那么久?”
白乐将空白的奏折亮给白无常一看,眼神十分无奈。
白无常装作没看到:“我说有字就有字。”
“哥你这耍无赖啊。”
白乐被逗笑了,走到自己的御案前,拿起笔在上面写了几笔。
“我知道你刚才在看什么!”
“什么?”
白乐将奏折打开,空白的奏折上多了两个字,“清灼”。
“我想他干嘛?”
白乐眼神如同鹰隼,一直盯着白无常。
白无常被他盯的十分不自在,一脸疑惑的盯了回去。
“一直盯着我干嘛?”
“哥你心虚了,你刚刚就是一直在想世子!”
白无常不想说话,只好重新拿起一本奏折,结果正巧拿到了刚刚白乐才放下的。
他认输了。
“行了,我刚刚的确在想他,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
“白太傅,你身为世子的老师,在你学生受伤之时竟然不去关心照顾,朕要问责你了!”
白无常被他突然的一本正经给逗笑了,便也演了起来。
“臣知罪,请陛下降罪,将臣禁足,流放,赐死,臣绝无怨言!”
“哥你这也太没意思了,说些什么话啊!我怎么可能降罪于你啊?你要这个皇位我都给你。”
“谢拒了,皇位对我来说一点兴趣也没有。还有,这话以后别再提了,若被人听见,恐要生事。”
白乐明白,但是心里十分生气,便趁白无常不注意偷偷扑到了他背上。
白无常显然被吓了一跳,立马搂住了他。
“你这是做甚?那么大个人了,万一被人看见,影响极其不好!”
白乐头贴在白无常身上,十分怀念。
“自从我做了皇帝之后,哥你便再也没有这样对我了。”
“那是因为你长大了,再加上你是皇上。我若再这样,对你我都没好下场。”
“哥你偏心!”
白无常显然被问住了,不解道:“何出此言?”
“世子一到京城,你都不关心我了,一直都关心世子!”
“傻小子,我怎么可能不关心你?你永远都是我的弟弟。”
“那我以后的孩子也要哥你来教!”
“行啊,我十分乐意!就看你何时能让我教导小皇子了。”
白乐十分高兴,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聊过了。他的目的已经达成了,便从白无常身上跳下来。
“哥,时候不早了,该去看看世子了。”
“不是说我偏心?若我去陪世子,我们的陛下会不会哭鼻子啊?”
“哥——你又嘲笑我!”
白无常沉闷的心情也被他弄高兴了,便也不再逗他了。
“好了,桃子和迟暮恐怕也一直在等我,我也不能让他们等久了,我先走了。”
白乐十分不高兴:“他们都等了一天了,还别让他们等久了,哥你这个借口太多余了。”
白无常并未多言,转头对白乐一笑,便慢慢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