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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宁冷冷看着壮大汉,还是不吭声。

洪二却怒不可遏:“倘若你家老爷是乌龟,我家老爷像他,也得听你龟孙子的呼唤?”

洪三宝听看觉得别扭,忽然发现不对,斥责洪二:

“拐弯抹角骂老爷,你真放肆!”

洪二忙说:“老爷恕罪,我骂他家老爷呐。喂,你家老爷是不是乌龟?”

壮大汉冷笑道:“你将舌头割下来,或许能活命,我家老爷是钟鼓司太监。”

“太监跟乌龟有什么差别呢?”

壮大汉阴着脸喝道:“混蛋!我家老爷是钟鼓司掌印太监,你小子活腻了?”

洪三宝打个冷战,就算爹妈多给他生十个脑袋,他也不敢得罪钟鼓掌印太监刘瑾。

他忙离座躬身亦步亦趋走到壮大汉跟前。

“下官文安县令洪三宝,不知这位爷如何称呼?”

刘瑾的奴才,他都得称爷。只要能让他跟八虎搭上关系的,都是他的爷。

他笃定地认为,八虎执掌司礼监,权倾天下是迟早的事。

壮大汉洋洋得意说:“老爷我叫梁洪,我们家老爷在河北有块地,交给我总管。”

洪三宝一听这话头都大了。他知道梁洪这个人,也想巴结他,就是没有机会。

这年头招摇撞骗的多着呢,他也不能凭一句话相信他是梁洪。

该怎么办,洪三宝一时拿不定主意。

恰在这时,有个三十左右岁、下巴光溜溜的男子带着一伙人走进来,又尖又哑的公鸭嗓子冲梁洪嚷道:

“小梁,怎么赶在我前头了,咱俩到底谁请谁呢?”

洪三宝却认得这个人。

他是鹰场的监守中官,名叫蔡昭,跟来的是他的手下。

梁洪待要开口,洪三宝已拉着蔡昭说:

“真巧呀,怪道我这两天眼皮子直跳,原来要遇到您这个大贵人呀!”

蔡昭身子一挺,亲热地说:“哟,这不是文安县尊洪太爷吗?”

洪三宝忙拜下去:“哪敢称尊称太爷呢?折杀下官了,使不得,万万使不得。”

梁洪揪住洪三宝:“你们先别套近乎,咱们的账先算一算!”

洪三宝连连称是,招呼洪二过来,绷着脸说:“洪二,你将舌头割了罢!”

洪二陪着笑脸说道:“一句玩话,老爷怎可当真呢?”

“不是老爷我当真,而是你要不要自己的命。”

蔡昭问:“出什么事了,说给咱家也听听。”

洪三宝将事情略略说了,蔡昭惊叫起来:

“辱骂刘公公,这还了得,割舌头算便宜了,还不快快动手!”

洪三宝戳着洪二的脑门说:

“听见吧,不是老爷我为难你,是你自己要不要命。刘公公是当今圣上的大红人,他一个喷嚏能砸死你一家子,割舌头真真便宜你了。”

洪二哭丧着脸:“我好意为老爷挣面子,孰料惹下滔天大罪,老爷呀,求你帮我说两句好话啊。”

“你怎么不开窍呢?不是谁要为难你,实在是你罪不可赦。”说着招呼其他差役:“都愣着干啥,洪二自个儿下不了手,你们不帮一把吗?”

差役们捉拿洪二,要帮他割舌头,终是于心不忍,一时没能得手。

梁洪告诉洪三宝:“你跟我们老爷一模一样,就差你比他多一部胡须罢!”

蔡昭说:“是吗?咱家无缘见识刘公公,倒要好好从县尊脸上认一认。”

洪三宝左扶右搀拉着他们来到刘公子面前,说:

“这位是宣大总督刘大人的公子刘仁刘公子。”

刘公子觉得结交内官和内官的奴才,将有损他的身份,也就不大搭理蔡昭和梁洪了。

蔡昭和梁洪用不着抱大官的大腿,对刘仁也是冷冷的。

钱宁忽然出声招呼蔡昭:“小蔡,你不认得刘公公,总不会连我也不认得吧?”

蔡昭回头看到站在柜台边的钱宁,吃惊得眼珠子都差点儿跌出来:

“哟,怎会是钱公子呢?我大半天没瞅见,可不是屎糊了眼睛?”

边说边走过去,拉起钱宁的手,亲热得不得了。又回头招呼洪三宝等人:

“快过来见过钱公子。”

洪三宝一见情形就知道钱宁的身份非同小可,暗暗庆幸自己给刘仁饯行,平空认得几个贵人。

他忙不迭疾趋过去,一个劲告罪,虽然他还不知道钱宁是什么来头。

差爷们总算捉住洪二,就要动手割他的舌头。刘七来到他们背后,冷冷说:

“洪二的舌头保不住,你们谁也休想活着离开。”

梁洪意识到钱宁的来头比他更大,心里正酸溜溜的,听刘七这话,只觉无名火起,冲刘七吼道:

“你小子横什么?当心宰了你狗日的!”

刘七也不跟他理论,只伸手往柜台一抓,就将柜台的一角像豆腐一样抓下来。

梁洪吓得魂飞魄散,许久回不过神来。

刘七这一手将所有人都镇住了,眼光向众人扫一下,对钱宁说:

“钱公子,咱们可以做一笔买卖。”

钱宁向他抱抱拳说:“阁下要什么,尽管吩咐。”

“我的条件是,一是保住洪二的舌头,二是不准找掌柜的寻仇。冤有头债有主,湖广三巨头扣下押掌柜一家老少逼他下蒙汗药,你该找的人是湖广三巨头,但他们都死了。”

“我答应你有什么好处?”

“你的宝物是我抢来的,我可以完璧归赵,还有比这个更值钱的,”他手指牛笼头,“我将他让给你去邀功。”

“一个道士值什么钱?”

“可不要小瞧了他,这个人叫牛笼头,想必你也听说过。朝廷悬赏千两银子捉拿他,钱对你不算什么。可你是个军官,捉到他记上奇功一次,连升三级。他值多少银两,你自己掂量。”

“你不拿他邀功?”

“在下对功名没有兴趣,正好拿他跟你做这笔买卖。”

钱宁知道打是打不过刘七的,就算没有条件他也必须答应,至于刘七走后怎么处置还不是他说了算,于是满口应允了。

“在下叫刘七,在江湖上略有薄名,倘若洪二的舌头和掌柜一家有什么三长二短,在场的即便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会向你们讨命。”

刘七丢下这句话,转身大踏步走了。此去离京不远,无须保护钱宁。

钱宁听到刘七的名字也吓住了。他知道刘氏兄弟言必行信必果,于是收起原先打的鬼主意。

他招呼洪二:“你想保住舌头,就到衙门弄一付脚镣和手铐来。”

洪二忙应了,在门口挑一匹马,欢天喜地去了。

梁洪瞧钱宁老大不顺眼,哼一声说:“你说放过那小子就放过?”

钱宁瞪他一眼,没有吭声。蔡昭忙说:

“钱公子原是先朝大太监钱能钱公公的义子,如今也拜在刘公公门下,都是一家人,大家应该互相亲近才是。”

梁洪一听钱宁的名头,知道自己一个做奴才的,给他提鞋都不配,刚又得罪他,套近乎他势必不理。

他再也不敢乱说话,只在心里生着闷气。

乱哄哄的闹腾大半天,众人才得以坐下来。

虽说闹得不像样子,蒋三春和伙计却一刻也没有闲着,钱宁要找他算帐,他正好走出后门去买鱼。

这边安静下来,他们就将好酒好菜端上来。

蔡昭问钱宁:“去年京城一别至今,不知公子都从哪儿发的财?”

“发什么财,弄一点小钱罢,哪像你小子管着一个皇庄,坐在家里都能财源滚滚。”

“公子寒碜人吗?我正想找公子帮忙,换个地方呢。”

“你还不知足?据我所知,当时想谋这份差事的争得头破血流,你小子福大弄到手。难怪人家说一山望见一山高呢。”

“公子说的原不假,这差事挺好,只是我不大喜欢乡下过日子。我觉得上供采购不错,公子若能帮我谋这份差,少不了有公子的好处。”

“你打什么主意?上供采购有什么好处,我怎么看不出来?”

“可别小瞧那差事,就拿最不起眼的果子说,大内每年费用几百万斤,木炭也是如此,易州山厂每年上供几千万斤。丝绸绫缎,宝石珍玩更不用说了,随便搞一项,调教几个报头,还怕没有白花花的银子?”

“既是你自己愿意,待我回京帮你找找门路。”

喝了几杯,钱宁让蒋三春将没有用完的蒙汗药拿来,化在水里给牛笼头灌下去。

虎落平阳,牛笼头反抗不得,喝下去后不久睡着了。

洪二带着脚镣和手铐复令,钱宁叫他给牛笼头铐上。

洪二是干这一行的,很快就将活计做好了。

钱宁的手下一直到傍晚才先后睡醒,钱宁见他们有气无力,只好在蒋三春的店子里凑合过一晚上。

第二天一早,雨早就歇了,用过饭后,他催促手下押解财物和牛笼头起程。

走了小半天,快到晌午时,但见天边出现大片大片的黑云,随风从南向北铺天盖地压过来,远处已大雨盆倾,腾起的水蒸气好比浓雾一般,将田野山川潮袭浪卷吞没了。

很快地,他们头上的天空也骤然一暗,先是豆粒般的雨点有一下没一下落下来,很快就越来越密,织成了雨幕,好比天破了一个窟窿,雨水倾倒而下,相隔数步就辨不清景物了。

马匹似乎熬不住雨点敲打,在原地一边打转一边鸣叫,钱宁坐在马车里押管两箱财物和牛笼头,大声吆喝手下寻找打尖吃饭的地方,顺便躲躲雨。

一行人恨天咒沿着官道艰难行进,不料途中走岔了,拐进连接官道的一条小路,地势越来越高,到他们发现走错路时,已然走到半山腰了。

这时雨小了许多,睁大眼睛还能看清远处的一些景物。

路的尽头是一座四面高墙的庭院。

前头的人折问来说,路走岔了,尽头有户人家,要不要过去躲躲雨。

钱宁正巴不得呢,探头看了看,自言自语似的说:“走岔才好,这叫歪打正着,有地方躲雨便好。”

院门外停着几辆马车,拉车的马垂头丧气伫立在雨中。

十几个披着蓑衣的男人将马车上的货物往院子里搬,穿过院子时跑得比鹿还快。

钱宁的手下大声问话,他们似乎连听都没有听见,也没有停下来理会他们。

钱宁这伙人都是横行霸道的角色,这次下到地方,地方官员拿他们当大爷款待,将他们的气焰惯得更加嚣张了。

打过几声招呼,见没人理睬,就直闯进去。

来到院子,有个老妇人走出里屋,站在回廊上,问他们想干什么。

领头的回答:“借地方躲躲雨呀。”

老妇人让他们等一下,她去问问主人。

片刻工夫她就转回来,钱宁一行都躲进回廊了。

“我家主人说,你们只能在这儿躲雨,雨一停就离开。”

有个手下在地上铺好毡布,钱宁席地而坐。

他的心静下来,便听到从后堂隐隐传来的琴声。

钱宁倾听一阵子,眉头渐渐结成一块圪瘩。

钱能聘请三山五岳的武师教他武艺,有个武师告诉钱能,琴道和剑道是相通的,所以钱能也聘请琴师。

钱宁不十分精通琴艺,但见多识广。默默听一会儿,心里一格登,暗想:“不好,琴声里有股,杀气。”

在蒋三春餐店里吃过大亏,这,一路来钱宁总觉得风声鹤唳,担心还会有人打两箱财物的主意。

现在手里还有对他值钱的牛笼头,因而加倍小心。

钱宁正在狐疑不安,老妇人又走出来。

她没来得及说话,一看披枷带锁的牛笼头,吓得尖叫一声,像个爱撒娇的十八岁少女似的,掉头跑回去了。

牛笼头刚让钱宁叫人抬上回廊。

又过片刻,一位气质高雅的半老徐娘走出来,见钱宁席地而坐,便问:

“诸位是哪个衙门的差爷?”

她的声音十分甜美,能渗透到别人的内心深处。倘若只听她说话,准错以为是个妙龄女子。

因琴声钱宁就多一个心眼,他恭恭敬敬回话,一点也不敢托大:

“锦衣卫的,借贵地躲躲雨。冒犯之处,敬请原谅。”

其时大凡听到“锦衣卫”三字,不论当官还是平民百姓,无不感到脊梁骨发凉。

他们不是皇帝的侍卫,而是皇帝的爪牙。

在朝野眼里,锦衣卫是恐怖组织,总让人联想到血腥屠杀和大祸临头。

钱宁亮出身份,既回了话,又借此警告这户人家,倘若有非份之想,必须立刻打消念头。

不料弱不禁风的半老徐娘浑不在意,还伸手要验看钱宁的腰牌:

“出入皇宫的腰牌,老身能否看一看?”

钱宁犹豫一下,从衣襟下解开腰牌,递到她手里。

女人拿在手里细察,点点头说:“没错,这是出入大内的腰牌。”

说着将腰牌还给钱宁,“我这做主人的怠慢了,既是官爷,进去用点酒饭,暖暖身子。”

一个乡下老女子煞有介事辨认腰牌,钱宁顿觉不妙,心里多上几分诫备。

但他年轻气盛,心想既然来了,龙潭虎穴也得闯一闯,免得传出去让人笑话。

他随着女主人穿过堂屋,来到后花园。

弹琴的人,在稻草铺顶的亭子里,恰见他双手奋力一挥,一曲便结束了。

那人拿起酒杯呷一口,望着纷纷扬扬的雨天发呆。

正是百花齐放季节,后花园随山势构成,四下里紫姹嫣红。

一条九弯八曲的回廊通往草亭。

钱宁随女主人来到草亭,见那人约摸四十来岁,额头宽阔明亮,眉宇间隐隐透出放荡不羁的气势,骸下一部又稀又长的胡须。

那人站起来道谢,女主人笑吟吟告诉他:“这位跟你一样,也是不速之客。”

桌子上仅一只酒杯,他竟是自酌自饮。因见琴心痒,停杯抚曲一阙。

那人见钱宁气宇轩昂,便抱抱拳道:“在下张文冕,公子如何称呼?”

“幸会幸会,在下钱宁。”

张文冕又向主人施礼,问:“打搅许久,承蒙主人惠赐酒菜,还不知道主人如何称呼?”

钱宁料到主人给他酒食,此时才与他见面,因此不知道这半老徐娘就是主人。

当然,或许他打听的是山庄的男主人。

“这就不便相告,二位喝酒弹琴,雨一停自行离开吧。不瞒二位,我们搬来十几年,从不曾有客人上门,我们也不跟外人来往。两位能进来纯属凑巧,也算是缘份吧,怠慢的地方,请见谅。”

仆人重整菜肴杯盘布好。

她们都是有年纪的女人,对钱宁和张文冕似乎充满好奇心。

女主人谈吐不俗,钱宁心想男主人应当也非俗人,倒想见一面,便问:

“如此良辰美景,主人惠赐佳肴,何不请你家先生来共饮一杯呢?”

女主人扑嗤一笑:“主人就我一个。”

她这么一说,张钱二人都有点局促不安,女主人看在眼里,便说:

“恭敬不如从命,我还想听钱公子说说宫中的事。”

“在下官职低微,知道有限。”

张文冕问:“公子应当了解内官吧?在下刚才挨一闷棍,听口音竟是一伙小内官。”

原来他刚才冒雨赶路,林中冲出一伙不长胡子的强人打他一闷棍。

他从马背上跌下来,并没有昏死过去。

那伙人用公鸭嗓子说话,而且抓他的卵子,手段又阴又损,张文冕断定他们是一伙小内官。

“打闷棍的肯定不是内官,类似的案子在京城一带时有发生。羡慕内官的,往往私自净身,虽然朝廷屡屡下诏禁止,可也禁不住。他们明知朝廷收用新官人有限,仍指望谋得出路。总有净了身却找不到门路的,俗称‘无名白’,生活既没有着落,回家又没脸见人,只好干一些偷鸡摸狗的勾当。”

女主人不住地说:“太可怜了,太可怜了!”

张文冕却说道:“真正的太监也要糟殃了,到时候没准比他们还惨。”

女主人一听就急了,忙问:“难道宫中即将逆乱?”

“那倒不至于,我们不谈国事,还是喝两杯吧,幸勿辜负眼前美景。”

女主人喝下两杯女儿红,忍不住又问:

“不瞒张先生,我家有亲戚在宫中,我很担心。先生到底听到什么风声呢?”

“新皇帝登位快一年了,能不乱吗?”

女主人惊叫一声:“新皇帝登位?那位皇帝殡天了?”

钱宁与张文冕对视一眼,二人满脸都是疑惑。

钱宁问:“你们从不跟外人往来,连里正、甲长也从不上门吗?”

他心里嘀咕,眼前物事,岂非活脱脱的世外桃源?天皇老子全管不着,连皇帝换了也不知道。

“我这儿里正甲长管不着,从不上门的。”

“院门外不是有几辆马车吗?”

“你的意思是几个男人跑进跑出,算是与外人往来了?可他们不算人,全都又哑又聋。半个月送一次吃用的,东西放好便走。院门只有他们来才打开。也刚好大雨,二位才进来了。不然,对面山脚下有人盯着呢。十几年,那伙人都养懒了,好几年没来监防了。”

庄子太过诡密,女主人又似乎故弄玄虚,钱宁又多提防几分了。

他没有再问下去,似乎多问几句会多出几分危险。

他问张文冕:“照张先生说,新皇帝即位都要出乱子吗?以前换皇帝咋就不乱呢?”

“以前不一样,以前几位皇帝登基时都成年了。”

“英宗爷登基时才九岁,当今圣上都十六岁了。”

“英宗爷时乱得还不够狠吗?王振乱政,人主北狩,皇位易人,大明江山都差点落入番人手里,还不够乱?”

“当今圣上毕竟十六岁了。”

“照我预料,这回祸乱没准比英宗朝更严重。英宗继承宣宗爷时,政局平静,没有什么大的祸根,出乱子只是英宗爷误听王振谗言,失陷于瓦刺,不过一失着而已。至于后来京城差点沦陷,主要原因是瓦刺用英宗爷作人质,跟政局内乱没有关系。当今皇上面临的是内乱。”

“怎会内乱呢?”

“你想想,孝宗爷是如何殡天的?”

“那只是传闻而已。”

孝宗皇帝正当壮年,从没有生过大病,他死得很忽然,是以流言四起,说有人投毒谋害。

“就算不是弑逆,但孝宗爷末年变革针对内官和贵戚,他们恨孝宗爷是肯定的。现在,变革并没有因孝宗爷殡天而停止,内阁将变革措施写进孝宗爷的遗诏和当今皇上的即位诏书中,向天下颁布,变革势将持续下去。然而,贵戚和内官会甘心吗?他们肯定会趁着当今皇上年幼,在他熟悉政事前加以破坏。朝中大臣当然不会同意,他们能在孝宗殡天后下那样两份诏书,说明他们不但能干,而且极有魄力,他们会想尽办法对着干。这些改革措施是他们想出来的,代表他们的利益。说一句大不敬的话,当今皇上能把住局势吗?”

“当今圣上聪明睿智,天纵英才,书棋琴画无所不能。再说,逞强的内阁前所未闻。成化年间还闹过‘纸糊内阁’和‘万岁内阁’的笑话呢。内阁以及朝臣的势力没法跟内官贵戚比。”

“此一时彼一时,过去内阁和朝臣没有机会,他们不傻,不拿鸡蛋往石头碰。现在有个极好的开端,向内官夺权的大好时机出现了,他们当然要拿两份诏书大做文章。铲除宦官干政一向被认为是功德无量的大政绩,等着瞧吧,时机成熟他们决不会手软。”

“宦官干政到底有什么不对呢?总不能说前朝没有先例就是理由吧。再说,朝臣也没有理由将所有的宦官一棍子全打死。”

张文冕冷笑一声,说:

“得理不饶人,便是为官之道。在朝臣看来,宦官手里的权力天经地义是他们的,有机会当然要夺回来。从太宗爷开始重用宦官,这百年来,不知多少朝臣想夺宦官的权。当今三位阁老不是无能之辈,怎会放过大好时机呢?从今上即位近一年来的局面看,双方已然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而内官和贵戚的势力仍然强大,没有理由不大乱一场。”

“不瞒张先生,圣上悠闲得很,我家主人说,朝臣因为当今圣上不理政事,上过好多谏章呢。”

“碰上这种局面太难了,宦官与大臣凡事较劲,圣上断难打板,不如不管不问,自由自在过日子。”

“我认识一个得宠的太监,也悠闲得很,倘若即将内乱,他怎么不急呢?”

“圣上宠信又悠闲得很的,必是‘八虎’一党。”

钱宁点点头,张文冕接着说:

“他悠闲自在,无非是不为变革所害,他们是东宫旧人,圣上即位后方一夜发迹,以前没有捞到多少好处,自然不被变革伤害。然而,他们置身事外只是暂时的。”

“这话怎么讲?”

“朝臣最终要对付的,定然是八虎一党。当今掌权的宦官是孝宗朝旧人,表面看来,他们跟朝臣闹矛盾,可也是暂时的。朝臣不对付他们,他们也必将失宠而失势。朝臣要对付宦官干政,最后对付的当然是圣上身边的红人。”

钱宁情不自禁点着头,张文冕接着说:

“之所以还没有乱,是因为朝臣变革对付过去得势的人,多少能得到圣上支持,虽然常常大打折扣,可还能勉强进行下去。‘八虎’作为新贵也开始捞取好处,而且得到圣上的支持,等到朝臣跟他们斗上,圣上不得不定主意支持哪一方,就必有一场大大的内乱。鹿死谁手,现在不好说。”

钱宁大为佩服,说:“先生真是诸葛再世,为什么不帮助我家主人呢?”

张文冕原是个军官,因为恶了巡抚何鉴而逃走,正想到京城谋个出路。

不料钱财让强人洗劫一空,正所谓英雄末路,听钱宁这么一说,就有点心动。

“你家主人是哪位?”

钱宁看着女主人,犹豫一下才说:“正是‘八虎’之一,钟鼓司太监,姓刘讳瑾。”

女主人说:“刘瑾这人我知道,外表憨厚,其实鬼得很。”

钱宁觉得女主人乱拉关系,心里有点不高兴,忍着气问:“你认识他?”

女主人没有回答钱宁,而是反问:

“当今圣上的生辰是不是辛亥年、戊戌月、丁酉日、戍申时?”

“圣上生辰跟太祖爷的命理一样,天下谁不知道?”

女主人没有理会钱宁的讥刺,丢了魂似的自言自语:

“果然大富大贵,当上皇帝了。”

张文冕说:“谁跟他抢夺皇位不成?先帝只他一个儿子,才五个月大就立为太子了。”

女主人高兴地说:“先帝没有再得皇子,真是谢天谢地。”

钱宁却不高兴了:“这话什么意思?说话还是小心一点,别给自己添麻烦。”

张文冕劝钱宁:“主人盛情招待,公子就当没有听见好了。”

女主人冷笑一声:“我活这把年纪了,还怕锦衣卫的?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你一定以为我这老婆子故弄玄虚,哼!你想知道我们为什么足不出户呆在这儿吗?”

钱宁心里一凛,没敢吭声。

“我们发过毒誓不走出庄子,外面的人也不能进来。山底下的村子名义上是皇庄,其实管皇庄的太监和官兵专门监视我们,当然也保护我们。如果不是大雨天,他们偷懒,你们也走不到这儿。”

“我们来了,为何不报告皇庄呢?”

“并未违背誓言,又何须报告?”

瞧样子,她巴不得有人上门拜访。

张文冕和钱宁不是傻瓜,都料到主人与皇宫有很大关系。

钱宁问他:“万一我俩是坏人呢?有个三长两短的,皇庄里的人,只怕要砍头。”

“多大的事,至于吗?不瞒俩位,我们以前是唱戏的。我女儿是正旦,虽没有大红大紫,但也天香国色,个性犟,眼界又高,好多公子王哥都看不上眼。说来也是孽债,那天晚上来个年轻人,穿着不比别人好,花钱也不比别人阔绰。目清眉秀的,却像个落第秀才。孰料,女儿让他缠住说几句,竟着魔般喜欢他。自从他来捧场,公子王孙都不来了。一个月后,女儿怀上他的孩子。那一年除夕过后,年轻人提出要接我女儿去,这正是我们想要的,大家都欢天喜地的。可年轻人要解散戏班子,班上的人从哪来回哪去。我一想不妥,我和女儿跟他过日子,他们不唱戏靠什么活命呢?他让我别管,一切都安排好了。为此我们还拌嘴大半天。”

女主人说到这儿,嘴角现出微笑,似乎回味当时吵架的情形。

“我拗不过人家,毕竟女儿是自己的骨肉,顾她就顾不上别人。戏班子是我手里搭起来,在我手里散了,也没什么说不过去,就当没有唱戏的命吧。当然,后来得知戏班子的人,都得到一块地。解散第二天傍晚,两顶轿子接我们走。走了大半天,落轿后,我和女儿都傻了,眼前的房子跟寺庙似,哪像人家住宅呢?再看看四周,没隔多远就亮着灯。我们母子俩直犯嘀咕,以为进了龙宫哩。做梦般被带进一间大房,又看到年轻人,一时都傻眼了。”

钱宁问:“真的是海龙王?”

女主人横他一眼,接着说:“年轻人是先帝爷呀!”

钱宁问:“你说的先帝是孝宗爷吧?”

“我不知道孝宗爷是谁,你们说他殡天了,当然称他先帝。”

张文冕说:“孝宗是先帝的庙号,她什么都不知道,当然也不会知道孝宗爷的庙号了。”

张文冕已然明白女主人想说什么,只觉得脊梁骨直发凉,接着忙阻止她:

“请别说了,只当你没说,我们没听。冒充皇亲是要杀头的,前回一起冒充皇亲案,那人姓郑,父亲叫郑旺。不过郑旺不是唱戏的,是个军户,可能还关在牢子里。他能活命还是孝宗爷仁慈,亲自审理案子,放过他一马。”

“冒充自然要问罪。你怕什么,只要你们不说,谁知道你们听过呢?”

“知情不举,同样有罪呀!”

“反正你们已经听了,多也是听,少也是听,何不让我说完呢?这十几年来我只见过你们,钱公子能到宫中走动,我还想让他帮忙呢。错过这一次,我就没有机会了。雨还没有停,你们就当我闲聊吧。”

张文冕苦笑道:“我们的小命可就危险了。”

女主人哪肯放过机会,接着说:

“第二天皇后请我们吃饭,这一切才显得真实。皇后也漂亮,跟我女儿差不多漂亮。吃饭的排场吓死人了,一旁服侍的宫女太监就有上百人吧。随便一个宫女,都比大户人家的小姐气派。我和女儿在宫中过了一段美好的日子。过去以为皇帝三宫六院,可先帝只有皇后和我女儿。我们十分知足,求先帝封我女儿贵妃,先帝爷没有同意,我们也就算了。皇后多年没有孩子,很可能不会生育,只要我女儿生下孩子,倘若是皇子,要做皇帝的机会很大。就算不是皇子,或者生的皇子没能当上皇帝,女儿也不怕没有名份。可我们的盼望在孩子生下后渐渐破灭了。满月后,先帝明确告诉女儿,孩子只能认一个母亲,那就是皇后。我们心都差点儿碎了。但先帝有他的道理,他说孩子是太子,将来君临天下,人家晓得他的母亲是戏子,叫他怎么当皇帝呢?”

钱宁说:“从仁宗爷到孝宗爷几位都不是皇后亲生的,他们的生母据说都不得善终。”

“先帝也这么说。我们既知道以前的事,就整天担惊受怕。又过了几年,先帝爷说为着我们的安全,得离开皇宫。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宫中只认皇后,谁认太子的生母呢?随时都可能不明不白丢掉小命,那日子真不是人过的,你们没办法理解。可女儿说什么都不同意,她认为先帝不喜欢她,借故让她出宫。这女人要是让男女感情迷住了,脑袋就一盆浆糊,再简单的道理也不懂了。”

钱宁叹道:“你女儿要是还在的话,当今圣上的生母,也是太后呀!”

“她仍在皇城里,早就断了做太后的念想了。先帝和我女儿一见面就吵架,他让我说服女儿,可我哪能说服她呢?她只要呆在宫中,什么名份也不要,能跟先帝在一起,常常看太子一眼就满足了。其实她连太子,也就是亲生儿子都难得一见。这样下去不但让先帝为难,而且随时有生命危险,我听从先帝的劝告,先离开皇宫。女发誓说,就算一定要离开皇宫,也决不离开皇城,可我觉得离开皇城,天高皇帝远更安会。我以为我先到这地方,她舍不得我会跟着来的。我眼巴巴等着女儿团聚,十几年来,也一直履行向先帝发的毒誓,没有离开一步,再怎么说我的外孙是太子,我不能言而无信。”

女主人讲完故事,歇下来喝酒。

张文冕只听得心惊肉跳,苦笑着问:

“为什么要说这些呢?传出去对圣上极其不利,一旦他知道真相,有人趁机挑拨离间,太后跟皇上闹起矛盾,国家就危险了!”

“传出去是会弄出一些事来,但也不至于那么可怕。原来我也不想说,钱公子是刘瑾的人,他能帮我问问女儿过得好不好。”

张文冕欲言又止,心里暗叹一口气,觉得孝宗皇帝不该留下这个女人,干大事不能拘泥小节,杀掉跟此事有关的人才不会泄露秘密。

因为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

照孝宗皇帝对女主人的处置看来,当今圣上的生母也不会杀掉,肯定圈禁在一个秘密所在。

钱宁说:“回京后,有机会就帮你转告刘太印,你知道这事不好开口。”

“我知道,要不是你跟刘瑾的关系,我也不提这事。刘瑾这人很有办法,天底下没有他办不成的事,你帮我将消息递给他就是了。”

雨渐渐歇下来,天空恢复明亮。

女主人进屋子拿来一个密封的绸袋子交给钱宁,让他转给刘瑾。

“我女儿去的地方,里面写得明明白白。你不要打开,恐怕有杀身之祸。”

张文冕跟随钱宁一行人离开神密山庄,钱宁说:

“女主人对刘太监赞赏有加,难道不值得你扶佐吗?”

张文冕没处存身,没有其他选择,只好答应。

路上,钱宁问张文冕:

“这袋子是交给刘太监好,还是不交的好?我总觉得左右为难。”

“俗话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女主人跟我们有一饭之恩,怎好忘恩负义呢?”

“这话怎么说?”

那时候他们坐在马车里,张文冕看了看牛笼头,说:

“不谈这事,记住我的话,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也别告诉刘太监,会连累他的。那袋子你当生命保存着,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钱宁打算先押牛笼头到棋盘天街镇抚司交割,张文冕劝他:

“钱公子的锦衣卫百户,只是挂名,实则是刘太监的家臣,交由刘太监处理才好。”

钱宁不解地问:“刘太监不也一样交给镇抚司,难道交给宁杲不成?”

张文冕微笑着说:“那也未必,听我的没错。”

钱宁沉吟不决,张文冕说:“男人嘛,有权有势,什么东西得不到?”

钱宁知道他指奇功而言,他的确舍不得。一路上不吭声的牛笼头忽然说:

“二位若能救在下一命,愿奉赠一万两银子。”

钱宁颇为心动,他知道像牛笼头这样的大盗,肯定密藏着大量的金银财宝。

张文冕却连看也不看牛笼头一眼,说:“钱公子,凡事看开一点,听我的没错。”

钱宁对张文冕颇为信服,他想这没准是讨刘瑾欢心诀窍。

钱能死后,他的身份一落千丈,投靠刘瑾等于从头开始。

因此,他听从张文冕的劝告,带着牛笼头进入刘瑾府宅。

钱宁让张文冕呆在客厅,他到文书房候见刘瑾。

约摸一个时辰,丘得才走出来,拉长着一张脸。

钱宁忙向他鞠躬作揖。丘得鼻孔哼一声算是回答了。

钱宁陪着小心说:“这次奉刘公公钧命下江南备办货物,给丘公公准备一点小礼物,回头叫人送到公公家里。”

丘得脸上这才有点笑意:“公子南下颇有斩获吧?”

“冲着刘公公的威名,谁敢说不呢,折算有几万两银子吧,都登记在册。”

置办正德大婚物品是借口,索要真金白银才是真的。

“难怪公公夸公子会办事呢!”

“全仗公公不时帮衬钱宁美言几句。”

“好说,好说。钱公子别在这儿傻等,公公晚上有客人,谁都不见。也就是钱公子罢,我才来告诉你一声,换成别人我才懒得管他呢,随他等到天亮也是白费。”

钱宁回到客厅,张文冕问:“怎么去了许久?”

“刘太监晚上有客,不办事,明儿再推荐先生吧。”

张文冕脸一沉说道:“你想见他一面都难,你推荐的人他又怎能用呢?”

钱宁不以为意:“刘太监是何等尊贵的人,哪能想见就见呢?”

张文冕跌足道:“此时危机重重,明天脑袋在不在脖子上还两说呢,如此懈怠不是等死吗?我现在就去找他,得让他先学会礼贤下士。”

“也不差一个晚上。”

“倘若他不礼贤下士,我现在就走人,一个晚上都不能呆的。在这儿呆一晚上,没准得陪上一条命。”

钱宁听他说得煞有介事,只好带他来到刘瑾的书房。

书房外面站着十几个兵丁和五个保镖,领头的是钱宁的师父,名叫阴九司。

他见钱宁带人走来,就过来挡在面前,问:“刘太监没有传公子晋见,公子来干什么?”

“师父,这位张先生要见刘太监。”

阴九司毫无通融余地:“刘太监没传,谁也不准进去。”

这时候里面有个公鸭嗓子发话:“谁在外面喧哗?”

张文冕大声叫道:“张文冕求见公公!”

这一嗓子将钱宁吓得面如土色,作声不得。

过了片刻,刘瑾摇摇摆摆迈着小碎步出来,到了张文冕面前,眯起细长眼瞄了张文冕一眼问:

“你能说服钱宁带你来,想必有天大的事吧?”

张文冕傲然叫道:“你们大祸临头,还将天下奇士挡在门外,对你来说还不是天大的事?”

太监大都有个德性,那就是好奇,刘瑾好奇地打量着张文冕。

跟在他身后的太监忍不住问:“你就是天下奇士吧?”

说着忍不住大笑。

“正是在下!”

钱宁这下不但脸如土色,连手脚都软了。

刘瑾问张文冕:“咱家会有什么大祸?”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到里面说吧。”

刘瑾往里面一摆手,转身进去,张文冕和钱宁跟在他背后。

刘瑾跟那太监刚才正在一边喝酒一边叨嗑。

张文冕自己倒了一杯酒,一仰脖子喝干了。

刘瑾问:“你说咱家有大祸,不知道是什么大祸?想必你有办法救我?”

“我只救想活的人,自己找死的人我如何救呢?”

另外那个太监骂道:“混蛋!你说我们自己找死?”

张文冕冷笑道:“朝臣跟内官相互倾轧,你们不求智谋之士出谋划策,坐在家里饮酒作乐,不是坐以待毙,等别人拿刀割脑袋吗?”

“你懂个屁,朝臣又不对付咱,正乐得看他们狗咬狗呢。”

刘瑾看看那太监,又看看张文冕,他显然跟那太监的想法一样,但也想知道张文冕的想法。

张文冕不紧不慢说:

“这话不假,但你有没有想到,朝臣的目的是要铲除宦官干政,他们认为这是弊政,只要谁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他们就要铲除谁。”

那太监不甘心地说:“可我们也没有大的过错。”

张文冕仰天大笑。那太监有点恼怒地问:“你说不过我,还笑什么?”

“我不跟凡夫俗子谈大事。”

说罢昂首阔步就走。

刘瑾抢前一步拦住他,一揖到地说:“先生所说极是,刘瑾恳求先生不吝赐教。”

张文冕忙还礼不迭:“事在人为,公公既然能够礼贤下士,局面虽然不容乐观,但还是大有可为的。”

刘瑾招呼钱宁和另外那个太监入席,重整杯盘,要他们各向张文冕敬酒三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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