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我都不用问的，看你这副要死不活的表情我就知道你小子肯定撞了个满头包。”
好不容易挤进人群的田昭第一眼就看见了蹲在最前面观战的黎星，即便他是面无表情的状态但敏锐的田昭还是一眼就看出来黎星状态不对。
“嗯......薛定谔的撞墙。”黎星托着下巴，试图给自己找补一下。
“含糊不清就是了？”田昭很快就get到了黎星的意思，只能说不愧是豆咖相声社的好搭档。
“差不多吧。”
“含糊不清？不应该啊，你我都这么复盘了，到底是漏了哪一步呢？”田昭首次对自己的八卦之力感到了威胁，学着黎星的样子，皱着眉头，蹲下身子，托起了下巴。
“谁知道呢，先不想这个，看比赛。”
顺着黎星的目光田昭眯着眼睛盯着眼前的街机画面。
隆不紧不慢地踱步在靠近版边的位置，面前的肯在版边正正好好吃了隆一记灼热波动拳，随后又是一记过肩摔压起身，肯那本就所剩无几的血量更是雪上加霜。
但隆没有继续乘胜追击，在肯没有起身的时间里，他像是预判到什么似的向后挪了两步，主动放弃了继续压制肯的机会。
“他这是？”田昭有些不解，如果这是拳皇，他肯定会趁着这个机会操作里克冲上去连续跳超cd一通死里压制，绝不会将机会拱手让人。
“跳。”
像是下达了什么命令一般，黎星轻声说出了这一个字，而那被关在版边的肯居然真的直接双脚离地原地高高跳起了。
摇杆高速拨动的声音清晰可闻，隆的操作者以惊人的速度搓出了623hp前下前重拳，这也是升龙拳的指令。
“耗油根！！！”
随着隆慷慨激昂的一声怒吼，那强而有力的升龙拳痛击在肯的下巴上，肯从半空中被截击下来，这一记重升龙拳将他彻底Ko。
“好！！！”
只见隆的操作者从座位上站起了身子，他右手握拳高高举起，发出了一声振聋发聩的欢呼，其他人看他这么兴奋的样子也为他献上了欢呼和掌声，竞技游戏要的就是激情，如果人人都和闷鳖一样缩着，战斗也就没啥意思了，
不过再过火一点达到黎星那种快真人快打的地步也不好就是了。
“这小子，隆玩的好老练，预判对面跳跃躲投拉后一点直接升龙。”田昭发出了赞叹，又戳了戳黎星，“你说我打得过他吗，用我那飞龙。”
“打不过的，你现在和他不是一个级别的。”黎星摇了摇头。
“他有三线？这小子跟你差不多大吧？”
田昭瞪大了眼睛，看了看黎星，又看了看台上那个比黎星帅上不少的英俊小伙，又伸长脖子看向了另一台街机的简柚柚，只能感叹英雄出少年。
或者说现在小孩打游戏是一个比一个厉害了。
————
然后是第二局。
隆依旧发起了狂风骤雨的攻势，抓住肯一个发波后摇，一记跳重脚狠狠踢中肯，随后重拳接重升龙，一套大伤害。
肯便不敢再发波，隆立马转换风格，开始用轻中重三种速度的波动骚扰。这样一来肯立马陷入被动之中，只能选择冒险地跳入，结果又是不偏不倚被隆的升龙拳狠狠击中。
几番交手下来肯的血量最终还是到了危险的程度，可对手的隆却依旧是满血的状态。
难不成，要打perfect？几乎是所有人的心中都浮现出了这样的疑问，在这种正式的比赛中能够打出perfect，想必定是再涨士气不过的了，也是实力碾压的证明。
至少，要摸到对面一下吧！肯的操作者自然会有这种想法。
但面前的隆居然向着后面猛撤出十万八千里开外，一下大有回到版中的意思，让肯一下子不知所措了起来，还是蹲在版边不敢动弹。
不对，现在是逃脱封锁的最后机会，如果自己再不放手一搏，恐怕真的要在这片赛场上被打p了，那将是再丢人不过的事情。
为了不被剃光头，哪怕最后是圆寸，也要保护住着最后的底线与头发！
————
“跳。”
这次，说出这个字的不再是黎星——
而是操作着隆的谭凯胜，
肯没有任何犹豫，他向着前方高高跳起，
这个距离是绝对的安全距离，这么远的情况下哪怕是隆的快波也不会打中他。
事实也的确是如此，这种距离下普通波动拳一定是打不中他的了。
但是......
摇杆发出激烈的碰撞声，肉眼不可见的手速中，谭凯胜搓出了2626hp，下前下前重拳。
“真空波动拳！！！！”
这不是隆喊出来的，而是谭凯胜自己发出的战吼。
在画面定格的一瞬间，光芒在隆的身上闪烁，肯尚且停在半空中，而谭凯胜已经从椅子上暴起，发出了宣告胜利的怒吼。
蓝光从隆的掌中迸发而出，超必杀技“真空波动拳”高速向前方冲去，正正好好击中马上就要落地的肯，他没有任何防御措施，只能硬生生接下这一记超必杀，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血条彻底清空。
赤红色的光芒在屏幕中央如烈日般爆裂开来，这是超必杀专有的击杀特效，伴随着肯身体的轰然倒地。
perfect。
这一切的一切也就象征着一件事情，这场比赛，最终是隆——
不，是谭凯胜的胜利。
“哇，你看到没有，这真空波动拳正好落在肯落地前的身上啊！”
“诈胡吧，怎么可能有人能计算到这种程度啊。”
“估计也是了，不过炸胡也很有戏剧性啊。”
“看他这么狂妄的样子，估计心里面也慌得很吧哈哈哈。”
炸胡？谭凯胜在心中发出了轻蔑的冷笑。
要知道，他已经做过精确到不能在精确的数据测量了，对手跳跃到落地的帧数，自己搓出真空波动拳的时间，再到真空波动拳能够覆盖对方无防备判定框的帧数......
这一切的一切，都掌握在谭凯胜的预料之中。
不过简单的数学问题罢了，谭凯胜是这样告诉自己的。
即便是这样，居然还有什么都不懂的蠢货说自己是诈胡吗？
你们这些家伙，到底知不知道，我为了胜利付出了多少的努力？
我可是几乎算出了每个人物所有拳脚技能和必杀的帧数啊！哪些招式可以抢，哪些可以反攻，哪些可以压制，哪些可以闪避......
一切的一切的一切！
全部都在我的脑中啊！！！！
你们这些庸才！蠢货！废物！渣滓！用着令人发笑的垃圾话随意践踏着别人付出十倍百倍的努力，践踏着别人为了追上那些有天赋的混账流下的汗水！
你们也配吗？
你们根本什么都不了解！
你们根本不配玩格斗游戏！
你们甚至不配在这个赛场上出现！
你们......
————
谭凯胜恼怒到甚至有些癫狂的目光停滞住了。
他看见的是，那个阴暗而消沉的少年，他蹲在不远处，朝自己竖起了一个大拇指，脸上带着有些丧丧的笑容。
一个无足轻重的大拇指，在他看来甚至带有一些讽刺或者是施舍的意味......
当然这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可当他真看见这个大拇指的时候，他却沉默了......
他不明白，这是肯定的意思吗？是鼓励的意思吗？是认可的意思吗？
明明自己才是应该狂妄的人，为什么要靠着别人的施舍来获取自我满足呢......
我，成长了，我成长了很多很多，你这个只剩下天赋的混账，你到底能不能明白啊！
恐怕，只是光看还是没用吧......
黎星啊黎星，我一定会亲手打败你，狠狠地践踏你，让你好好看清，我和你到底差在哪里了。
你有的我确实没有，但是你一辈子也得不到我拥有的东西。
我要让你明白这点。
“黎星！！！！！”
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在这个少年的身上，他们看着谭凯胜缓缓朝着黎星伸出了手指，笔挺地指着黎星，像是在作出什么不得了的宣战般，攻击性拉到最高。
而黎星呢，他则是愣了好一下，人畜无害地眨了眨眼睛，指了指旁边的田昭。
“有病吧？”田昭恼羞成怒地一肘子肘在了他的腰子上，痛的黎星面部直接扭曲地不成人样。
谭凯胜没有理会这俩家伙的插科打诨，他只是抬起自己高傲的下巴，将指着黎星的那根食指架在自己的脖子前，狠狠地划了过去。
这个动作的意思......
......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全场为之欢腾雀跃，发出如雷鸣般的巨响。台上的选手对着台下的选手发出了这种挑战意味拉满的抹脖子动作，虽然不知道他们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但是起哄就完了，谁不喜欢看热闹呢？
“啊啊，伤脑筋。”
黎星苦笑了一下，他捂着自己的腰子，站直了身子。
“很高兴，看到你的成长了。”
“你已经不再是那个第一天来到我们街机厅的愣头青了，我......只觉得很欣慰。”
“所以，对不起。”
黎星闭着眼睛，面容痛苦，深深地朝他鞠了一躬。
“我为我之后剃头你先提前道个歉，真的很对不起！！！！”
......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这阴阳怪气又有些贱兮兮的回应真是火药味十足啊，大家对于这种场景实在是喜闻乐见到了极点，只能靠最大的欢呼和口哨声为这两个家伙的战争吹响号角。
谭凯胜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注视着黎星的眼睛。他知道，这个家伙从来不敢直视别人的眼睛，他从来是这么个自卑的人，回避那些目光是他的习惯。
但这次......
黎星在看着他，就像他看着黎星那样。
沉默，但是二人的眼中仿佛都能看见有只凶兽在咆哮着，想要用血淋淋的利爪撕穿视网膜，向对方扑啸而来，取走对方的性命。
果然，最终的最终，无论两人有着怎么样的矛盾，还是要靠这么一台幼稚而又无意义的街机来解决所有问题吗？
谭凯胜不自觉地扬起了嘴角。
他不知道是自己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大概还是他自己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