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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小说网 >  风吹芣苢 >   第111章 遗憾

寒风呼啸,大雪纷飞,整个院子都被白雪覆盖得严严实实。

远远望去,只见院内外公正静静地呆坐着,宛如一座雕塑般凝固在那张冰冷的石凳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不前,而外公那单薄的身影却与这漫天飞雪形成了一幅令人心碎的画面。

此刻,他身上早已落满了一层厚厚的积雪,像是披上了一件洁白无瑕的披风。

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有的落在他花白的头发上,有的则轻轻拂过他那布满皱纹的脸庞,但外公似乎毫无察觉,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我心急如焚,连忙迈开大步,风驰电掣般冲进院内,同时扯开嗓子大声呼喊:

“外公,我回来了!”

声音在空中回荡,打破了这片宁静。

外公听到我的呼唤声,身体微微一颤,仿佛从一场漫长的梦中惊醒过来。

他有些迟疑地、缓缓地转过头来,眼神迷茫而又充满期待。

当他终于看清站在面前的人是我时,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和难以置信。

他嘴唇颤抖着,喃喃自语道:

“芣苢……我的芣苢回来了!”

那声音轻得如同风中的低语,却饱含着无尽的思念和牵挂。

看到外公如此模样,我的泪水瞬间夺眶而出,像决堤的洪水一般无法遏制。

我三步并作两步,迅速跑到外公身旁,伸出双手轻轻地将他身上的积雪拍打掉落。

每一下拍打,都带着我对外公深深的心疼和关切。

然后,我紧紧握住外公那双冰凉刺骨的手,柔声说道:

“外公,外面太冷了,走,我扶您回屋里去。”

外公顺从地点点头,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然而,当他站起身来时,我才发现他的步伐变得如此蹒跚不稳,踉踉跄跄地向前挪动着,仿佛一阵微风就能将他吹倒。

我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外公,一步一步艰难地向屋内走去。

每走一步,我都能感觉到外公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酸楚。

曾经那个高大挺拔、精神矍铄的外公如今竟已变得如此苍老虚弱,岁月真是无情啊!

好不容易走进屋里,我扶着外公慢慢地在一张破旧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环顾四周,屋子里一片凌乱不堪,到处都是堆积如山的杂物,显得冷冷清清。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旧腐朽的气息,让人感到压抑和不安。

一种不祥的预感顿时涌上心头,紧紧揪住了我的心。

“外公,外婆呢?她身体怎么样啊?”

我的声音充满了焦急和担忧,仿佛心都快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了一样。

然而,此时此刻的外公却像一尊雕塑般沉默不语。

我凝视着他的眼睛,分明看到有晶莹的泪花在眼眶中闪烁,那泪花就像是一颗颗破碎的心,让人心疼不已。

“外婆……我回来了!您在哪儿啊?”

我扯着嗓子拼命大喊,声音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回荡着。

同时,我的脚步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发疯似的朝着外婆住的屋子飞奔而去。

当我气喘吁吁地冲进屋子里时,却发现里面竟然空无一人。

原本整洁的床铺如今显得格外冷清,桌上也落满了灰尘,整个房间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寂静。

我满心疑惑和恐惧,又急匆匆地折返回到外公身边,紧紧抓住他的衣袖,焦急地再次追问道:

“外公,求求您快点告诉我,外婆到底去哪儿了啊?”

外公那张饱经风霜、布满皱纹的脸缓缓抬了起来,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他用颤抖的声音哽咽着说:

“丫头啊,外婆她……已经离开我们了!”

听到这个噩耗,我整个人都呆住了,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无法接受这样残酷的事实。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如梦初醒般喃喃自语道:

“不可能!外婆……她怎么会就这样走了呢?”

“外面正下着这么大的雪,天气这么冷,她怎么还不回家来啊?”

“不行,我得赶紧出去找她,把她接回来!”

话音未落,我便毫不犹豫地转身冲向门口,一把抓起靠在门边的油纸伞,准备冒雪出门寻找外婆的身影。

就在我刚要跨出大门的时候,外公突然猛地站起身来,死死拉住我的胳膊,悲伤欲绝地喊道:

“孩子啊,别再去找了!你外婆……她真的永远都回不来了!”

“其实,我当时也想跟着她一块儿走的,可外婆心里一直放不下你,临终前再三叮嘱我一定要好好陪着你啊!”

说到最后,外公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痛,蹲下身子,双手捂着脸,呜呜呜地放声大哭起来。

我扔下油纸伞弯下腰紧紧地抱住外公嚎啕大哭起来。哭声在那寂静的雪夜里显得格外凄凉。

“外公,求求您别走啊,您要是再走了,我可怎么办呀?”

“我真的不能没有您啊!呜呜呜……”

泪水像决堤的洪水一般从我眼眶中奔涌而出,我紧紧地抓住外公那布满皱纹、略显干枯的手,哭得撕心裂肺。

外公缓缓抬起另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我的头发,他没有说话。

也许此刻再多的言语都无法抚平我内心深处的伤痛与恐惧。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哭了有多长时间,只是感觉嗓子已经干得快要冒烟儿了,喉咙也因为长时间的哭泣而变得沙哑疼痛。

突然之间,一个念头在脑海中闪过——外公年纪这么大了,如果看到我一直这样伤心难过,肯定会更加心疼和难受的。

想到这里,我强忍着悲痛,用衣袖胡乱地擦去脸上的泪痕,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然后,我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外公,慢慢地走到床边,让他安稳地躺下休息。

紧接着,我如同旋风一般忙碌起来,先是迅速点燃屋内的暖炉,让整个房间充满温暖;

接着马不停蹄地钻进灶房,手脚麻利地做起饭菜来。

没过多久,一桌简单却饱含心意的饭菜就摆在了桌上。

看着外公吃完饭后,我又赶紧生火烧水,准备好一大桶热气腾腾的热水,让外公舒舒服服地泡了个热水澡。

趁着外公泡澡的工夫,我更是一刻也不敢停歇,飞快地将屋子里里外外都收拾整理了一遍。

毕竟如今外婆已经离我们而去,我深知自己肩上的担子更重了,一定要尽心尽力地照顾好外公才行。

这一刻忽然觉得自己长大了!

夜幕降临,万籁俱寂,我静静地躺在柔软的床上,思绪却如潮水般汹涌澎湃起来。

回想起外公跟我说过的话,我的心像是被重锤狠狠地敲击着,疼痛难忍。

原来,当外婆听闻我被斩首的噩耗时,她那瘦弱的身躯承受不住如此巨大的打击,当场倒下后便再也没有醒来。

这个噩耗如同晴天霹雳一般,让我瞬间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

都是因为我啊,如果不是我的过错,外婆又怎会遭受这般?

这一切都是我的罪过,是我害死了外婆,是我毁掉了我们的幸福!

曾经,天真无邪的我总是理所当然地认为,外公和外婆会永远陪伴在我的身边,守护着我成长。

然而,现实却给了我一记沉重的耳光,让我深刻地认识到生命的脆弱和无常。

外婆就这样突然离开了人世,甚至来不及见我最后一面。

每当想到这里,悔恨的泪水就忍不住夺眶而出,我真的好恨自己。

为什么没能在她还在世的时候好好陪伴她、照顾她?

与此同时,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我深切地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和卑微。

面对命运的捉弄,很多时候我们根本无法掌控局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悲剧发生。

但是,难道我们就要因此而消沉绝望吗?

不,绝不能这样!

既然有些事情已经无法改变,那就更应该学会珍惜眼前所拥有的一切,

用心去感受生活中的点滴美好,珍视每一个与亲人朋友相处的时刻。

只有这样,大概才能减少人生中的遗憾,不让更多的悲剧重演。

第二天清晨,东方刚刚泛起鱼肚白,外公就带着我前往外婆的坟墓前去祭拜。

此时正值寒冬腊月,凛冽的寒风呼啸着吹过大地,仿佛要将世间万物都冻结起来一般。

放眼望去,四周皆是白茫茫的一片,银装素裹,美不胜收,但这寒冷的景象却让人心中不禁生出几分凄凉之感。

我紧紧跟在外公身后,脚下踩着厚厚的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一路上,我的心情格外沉重,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外婆生前那慈祥的面容。

终于来到了外婆的坟前,只见一座小小的土丘静静地矗立在那里,周围环绕着几株凋零的树木,显得有些孤寂。

我忍不住抬起头,望向身旁的外公,轻声问道:

“外公,外婆一个人在这里会不会觉得冷啊?”

外公听后微微一愣,他缓缓蹲下身子,伸出粗糙的大手轻轻抚摸着墓碑,沉默片刻后才开口说道:

“孩子,人本来就是孤独的呀……”

说完,外公深深地叹了口气,眼中流露出无尽的哀伤。

祭拜完外婆后,我和外公踏着积雪慢慢地往回走。

当我们走进家门时,我已经饿得饥肠辘辘了。

外婆在世的时候总是会做很多美味可口的饭菜等着我们回家,可如今只剩下我和外公两个人相依为命了。

简单地吃了一顿饭后,正当我准备收拾碗筷时,突然听到院子外面传来一阵急切的呼喊声:

“云神医,我们小姐让我来请您到府上给夫人和公子看病呢!”

我心头一紧,连忙放下手中的活儿跑去开门。

门开的瞬间,我看到门口站着一个身穿粉色衣裙的小姑娘,正是郝弦音的贴身丫鬟梨花。

她一见到我,原本焦急的脸上立刻闪过一丝惊喜之色,脱口而出道:

“云姑娘,原来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我微笑着点了点头,赶忙询问起郝夫人和公子的病情。

梨花皱着眉头忧心忡忡地说道:

“自从入冬以后,夫人和公子的病不但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严重了。”

“小姐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整天愁眉不展的,脾气也变得越发暴躁起来,动不动就冲着下人们发火呢。”

“所以这次特意派我前来,请云神医您赶紧过去瞧瞧吧!”

外公神情凝重地向我详细讲述了关于郝夫人和郝公子的病情状况。

然后将他新开出的药方慎重地交到我的手中,并嘱咐我代替他前往郝府走这一趟。

我不敢有丝毫耽搁,迅速收拾好了装满各种药材的药箱后,便与梨花一同踏上了去往郝府的路途。

然而,这一路却并不平静。

沿途所遇之人看到我时,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甚至还有些人毫不避讳地在我身后指指点点。

“哎,你们快看呐,那不是云姑娘吗?她竟然回来了!”

只见茶馆门口正坐着几个闲聊的妇人,其中一名中年女子眼尖地瞧见了我,惊讶地喊道。

“哼,管她作甚!要不是因为她,咱们险些就没命了!这个妖女居然还有脸回来!”

旁边一个稍显年轻的女子满脸厌恶地附和着,语气中充满了敌意。

这时,茶馆老板连忙摆了摆手,开口劝说道:

“哎呀呀,各位可别乱说了啊!官府不是早就发过告示了嘛,明明白白地写着云姑娘是被冤枉的,要不然人家怎么会被无罪释放呢!”

“就是就是,她已经够可怜的了,你们干嘛还要这样诋毁她呀!”

另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也忍不住站出来帮我说好话。

谁知这话刚落音,一旁的村里张寡妇便冷嘲热讽地插嘴道:

“切,哟呵,咋啦?难不成你心疼了?谁晓得她又是使了啥狐媚子手段才得以脱身的呢!”

“你们这些男人啊,一个个都是这副德行!”

说完,她还翻了个白眼,一脸不屑的模样。

我才不会理会那些毫无意义的闲言碎语。

当我踏入郝府那扇朱红色的大门时,一种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扑面而来。

穿过庭院,绕过假山和池塘,终于来到了郝弦音所在的厢房。

还未等我开口说话,郝弦音就如同心有灵犀一般迎了出来。

她的神情平静如水,似乎早就知晓我的归来,没有丝毫的惊讶之色。

只是微微颔首,淡淡地向我问了声好,便示意我随她一同前往郝夫人的房间。

一路上,我们都沉默不语,气氛显得有些凝重。

不知为何,我的心中隐隐有一种不安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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