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下着滂沱大雨，温度闷热潮湿，路上的水泥地被雨水冲刷，那些坑洼处荡起了阵阵波纹。
一对青年男女站在学校门口附近，目光注视门卫室的方向，打着雨伞静静等候着。
“这有什么好调查的！按徐晨雅说的，那个方可悦额头上有伤，完全有可能是自己摔的。”青年男子说。
“不是还有莫名其妙地去弹钢琴吗！居然是许佩哲的歌曲《气球》，这里面一定有问题。”青年女子说，“方可悦的父亲是个赌徒，说不定有家暴的倾向，她头上的伤若真是父亲造成的，那还真要让他来警局走一趟。”
青年男子顿了一下，他并没有听过《气球》这首歌曲，无法了解其中的含义。就在昨晚，他上司的女儿徐晨雅找到他们，请求他们去走访一下她同学方可悦的家庭，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情。而今天已经忙一天了，最后还是在晚上抽个时间过来的。
就在这当儿，两位少女肩并肩从门卫室走了出来，她们举着伞正在交谈，两人长发披肩，长得清纯动人，如玉般的脸颊上带着些许小雨滴，浑身洋溢着青春的朝气。
这对青年男女互望了一眼，开始向两名少女走过去。
“请问你们是方可悦同学和文雪同学吗？”青年男子上前问道。
“是的，”方可悦轻声答道，好奇打量着眼前的男子，“你是谁？”
“我叫李海楠，是公安局的民警，我有点事情想去你家里拜访一趟，这位是我的同事白小曼。”
他打着招呼，指了指旁边的女子，顺便出示了自己的警察证。
眼前这对男女也就二十出头的年龄，文雪瞟了一眼那证件，顿时意料到了这必定是徐晨雅委托的民警。
“请问方便吗？”李海南见方可悦迟迟未回答，又问了一句，声音很温柔。
雨伞下，李海楠分明看到了方可悦那机警的目光，正在用狐疑的眼神打量着自己。
徐晨雅介绍过，方可悦可是她们班级的班花，现在初见这位15岁少女，确实有一股窒息般的惊艳感觉，乌黑亮丽的长发自然披散在肩头，雪白的肌肤如同凝脂美玉般光滑，琼鼻挺秀，只是那双秀美的眸子中闪烁着忧郁的光芒。
“可以啊，”方可悦点头轻笑道，她看向文雪，“我要回家了，明天见咯！”
“路上小心哦，”文雪说，她有意瞥了一眼两位民警，而后才转身离开。
“走吧，我带你们去家里。”方可悦展颜笑道，红润的嘴唇微微上扬，透露出几分天真，几分俏皮。
李海楠怔住了，眼前的少女好像有多种面孔，刚刚还给有人以忧郁的感觉，现在又成了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女生。
路上，大雨纷纷扬扬洒落而下。
方可悦走在前面带路，后方李海楠看着她苗条的背影，背着书包走在这湿哒哒的路面上，那身白衣蓝裙校服把她的身材勾勒的玲珑有致，惹人无限遐想。
路程约摸八百米，十分钟后他们就到了。
“我爸爸还没回家。”方可悦小声咕哝道，她走到一栋单门独院的别墅前，透过窗户看到里面漆黑一片。
李海楠端详着这栋二层别墅，有着可爱的三角形屋顶、五颜六色的墙壁和色彩鲜艳的百叶窗，坐落在一条两边排列高树的林荫小道尽头。他判断这栋别墅至少有十年了，能在当时建造如此别墅的人，其家庭经济绝不会差。
大门平台前是三阶大理石阶梯，平台上面放了好几双拖鞋，方可悦收下雨伞，换掉了脚上湿漉漉的运动鞋，打开房门。
“啪”的一声，她将客厅的灯打开了，李海楠和白小曼站在门口停了下来，他们看着自己的鞋子上都是水渍，有点不好意思进来。
“你们进来吧，没事，在门口的擦鞋地垫抹两下就行了。”
来到客厅里，李海楠环顾四周，地面铺着大理石瓷砖，诺达的客厅只有少许的家具和生活必须品，好多地方都腾空了，完全没有一件算得上奢侈的东西，就连最基本的电视机都没有。
“你们要搬家了？”李海楠问。
方可悦没有立刻回答，眼底里流露出了暗淡的光，她舔了舔嘴唇，摇了摇头，“没有。”
白小曼这时候瞪了李海楠一眼，心想：这家伙真是笨啊，徐晨雅都说了，方可悦的父亲是赌徒，家里空荡，肯定是值钱的东西拿去抵债了。
看到白小曼瞪着自己，李海楠这才恍然大悟，他一脸苦笑，挠了挠头，怪自己刚刚说话不经思考，张嘴就来。
“你们来坐吧，”方可悦指着客厅唯一的沙发，她自己已经坐在了一边。
“你妈妈呢？”白小曼走过来很亲切地问道。
听到这个问题，方可悦没有直视她的眼睛，偏着头回答道：“我不知道去了哪里。”
说完后，方可悦拿出了一本书，开始聚精会神地看起来。
白小曼揪了一眼，居然是柯南道尔的《福尔摩斯探案集》，这不是我们民警都喜欢看的吗！她顿时颇为惊讶，按理说方可悦这个年龄的女孩喜欢看言情小说才对，真没想到还有女孩喜欢看这个。
外面依旧下着倾盆大雨，她都不知道自己来方可悦家里调查什么，她的爸爸还没有回来，一切问题都必须从他爸爸身上入手。
白小曼转头和李海楠互望了一眼，交换了一下眼神。
李海楠站起来，再度怀顾室内，并没有什么特定的目的。
无意中，他转眼看方可悦，竟和她的眼神撞个正着。她立刻转移了视线，继续回到看书的姿态。
李海楠的直觉告诉他，方可悦在偷偷观察自己。
过了一会儿后，方可悦突然抬起头，合上书，朝门口方向望去。
他竖起耳朵，在那雨声中，伴随着一个渐行渐近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步伐厚重，让人意识到，此人绝不是瘦小之人。
白小曼也注意到了，专注地看向大门位置。
脚步声越来越近，在客厅门口停住了。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一个身穿背心的男子走进来，大约三十八岁左右，相貌堂堂，身高有一米八五，四肢强壮有力。
来人便是方可悦的父亲方世昊，他刚收起雨伞，就马上注意到客厅里坐着两位陌生人。
这么晚了，看到还有陌生人在客厅，他露出了骇然之色。
“他们是警察。”方可悦说。
“警察……”方世昊的身体猛然一震，脸上露出怯色，而后他愣愣看着自己的女儿，又看了看两位民警。
“我是S市公安局刑警大队的民警李海楠，这位是白小曼。”李海楠走过来，出示了自己的证件。
白小曼也起身相迎，对方世昊点了点头。
方世昊脸色骤变，心中涌起强烈的不安，愣在那里不知所措，连背后的门也忘记关了。
“我听方可悦的老师说，你女儿最近很异常，头上有伤，时常掉眼泪，请问这是怎么回事？”白小曼问。
她先胡乱编制了一个理由，而真实情况是徐晨雅委托他们来的，目的是前往她的同学方可悦家里，打听一下家庭情况。
“我女儿头上的伤是她不小心摔的，”方世昊慢吞吞回应道，“她最近时常哭泣，可能是因为她想妈妈了。”
“她妈妈去哪儿了？”白小兰皱着眉头问道。
“我不知道，我和她吵了一架，我想她是赌气离家出走了。”
李海楠和白小曼又互望了一眼，交流了一下眼神。
“是这样的吗？方可悦？”白小曼转头对着她问道。
“是的，妈妈好几天都没回家，我现在很担心。”
“哦，那还真是令人同情，放心吧，等你妈妈气消了，会回来的。”李海楠安慰道。
“方世昊，请问你现在在哪里高就？”白小曼又问。
方世昊的嘴唇在微微颤动，顿了几秒钟后，总算发出了声音。“请勿见笑，我被公司辞退了，现在正在投简历。”
“你家里的东西呢？怎么到处空荡荡的，明明是栋别墅，连最基本的家具都没有。”
面对民警这些没来由的审问，这名身材高大的男子露出了惭愧之色，他知道，民警不会无缘无故地拜访，必定对他的情况了如指掌。
“我现在囊中羞涩今非昔比，在外面有一些债务，好多东西都被人拿去抵债了。”
“是赌博吧！”白小曼冷哼一声，“你就这点能耐？什么时候在外面把大裤衩子也输掉得了，男子汉大丈夫，连最基本的工作都没有，我都替你害臊。”
白小曼的声音十分悦耳，就连方可悦都惊异地望着她。
方世昊眼眶红了，他微微低头，“你说的对，我就是个废物。”
“好好找工作，安心养家吧，诚心诚意地叫孩子她妈回家。这虽然不是我们民警所管的范畴，但是浪子回头金不换。”
说完，白小曼面向方可悦，亲切地道：“可悦，我们走了，下次再见！”
“拜拜。”方可悦挥了挥手。
已经十一点了，依旧是瓢泼大雨，白小曼和李海楠站在别墅门前，密密麻麻的雨点洒落而下，猛烈拍打着前方的路面，风声呜咽，就像是一个小孩在呜呜哭泣。他们举目望向天空，那望不穿的夜空，和下不停的雨水，让人的心情极为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