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的望舒名头正盛,从来是在名门正道的优秀弟子间流转,不肯对谁多用半分的心思。
他之所以会与望舒结识,也是那人曾经不要命的把念头打到了他的身上。偏生叶景江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主儿,望舒试探了几回,险些让这呆子出手伤着,自然是怒而奋起,再不肯来试了。
可到底也算交过手,当年的合欢道修士向来是很少与人动手,从来都是鼓动自己的追求者来做冤大头。
叶景江正逢年轻气盛,好容易碰上个愿意自己出手的合欢道女修,哪里能在没见识过她所有手段的时候轻易放人?
望舒那时大约也是恼极了,怕是几辈子加起来也不会再遇上一个拉着美人动手的呆瓜,这一来二去,竟也生出了几分君子之交来。
是以,叶景江对望舒与云臣剑尊之事,知晓的倒是十分清楚。
那时云臣尚未成名,不过是一个生的俊俏些的小弟子,也不知哪里便打动了望舒的芳心,以至于她死生不论,一定要同他一起。
可合欢道修士将旁人玩弄于五指之间,看惯了旁人为他们心动,故天道也大约从未想过要给她们也留一处能够走通的情路。
哪怕当年望舒已经成名,云臣资质普通又无背景,不过是她一根手指便能碾死的无名小卒,云臣也从未松口过。
不喜欢便是不喜欢。
哪怕是万人追捧的望舒仙子,他也毫不在意。
“你师尊与望舒之事,当年也算是传的沸沸扬扬,倘若谁不知晓,那才算是奇怪,一直到如今大约也没几个人当真忘了。”叶景江认认真真道。
秦莳:“……”
算起来,她的那些师兄师姐们,可也从没有哪个是当真不爱听这些乱七八糟东西的。
若是当年曾经传的人尽皆知,没道理唯独她们藏锋山没有人知晓。毕竟,云臣剑尊在这样的事情上向来是宽容又平和的。
那些杂役弟子自然不敢议论峰主的风流往事,旁人又不会不敢。
可瞧着叶景江那副言之凿凿的模样,秦莳又下意识的没多说什么。她到底也不曾亲眼瞧过,若是一味同叶景江争论起来,大约也是要吃亏的。
正巧这时她那块传信玉牌亮起了柔和的光。
秦莳顿时松了一口气,别瞧她嘴上说的简单,可没见着陆盏辞的回信前,总归也是不放心的,好在她那陆师兄也还算靠谱了一次。
“秦师妹救命!叶兄救命!”可那玉牌里传来的却是陆盏辞满含惊恐的嗓音。
秦莳面上的笑意僵住了。
她与叶景江对视了一眼,语速极快的问狐狸崽:“你可知道哪里有下去的路?”
狐狸崽诚实的摇了摇头。
连那胖莲藕也跟着添乱:“你们二人都不是修合欢道的,自然看不见入口,也不可能进得去。”
这道理秦莳自然明白。
那位大能创建此处小天地为的便是让自己的一身本领得以传承,纵然他再是个良善之人,也不可能将传承直接丢出来。
可也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阿莳且莫急。”叶景江按了按秦莳的肩,眼底划过了几分疑惑,“你且问他出了何事。”
秦莳点点头,心神一动,却发现她那陆师兄大约又是犯了话唠的毛病。
传信玉牌上一条接着一条,全是她那陆师兄惊恐的声音。
“这、这七夕姑娘怕是不好了,秦师妹可有法子制住她!”
秦莳:“……”
她已经猜到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想来她那位陆师兄大约还是受不住七夕姑娘的性子。
“还好方才没急着闯进去。”叶景江嘀咕道,“若不然可坏了旁人好事。”
秦莳皱眉,“你方才竟还藏着掖着?”这小白脸当真是个心思深的,方才那等时候,也能沉得住气。
叶景江:“自然也不是藏着掖着不肯帮你。”
他说着轻咳了一声,面上划过了几分笑意,“阿莳,你当真忘了陆盏辞初次见着七夕时吗?”
秦莳:“……”这倒是没忘。
“你不觉得他方才那嗓音与当日几乎一模一样吗?”叶景江无奈道。
关心则乱,他对天星子的这傻徒弟虽有几分青眼,却也不可能当真关心。不过是瞧着那秦莳还算在乎他,因而也多了几分关怀罢了。
秦莳木然点头,果真是她想太多了。
“不过,为了你那陆师兄日后莫要留下什么魔障,还是快些下去瞧瞧情景为好。”叶景江道。
秦莳抬眼,慢悠悠问道:“你现下倒是不怕打搅旁人好事了。”
叶景江偶尔会看不明白他家阿莳都在想些什么。这该轮到她在意的时候,那小姑娘总是能做出云淡风轻的模样来,可什么时候该做正事了,她偏又能不知从什么蛛丝马迹里看出些不痛快来。
当真是让人好笑又好气,全然不知要拿她如何是好。
“左右有阿莳陪着,想必便是当真打搅了你那陆师兄的好事也无妨。”
这话自也不是假的。
天星子教出来的傻徒弟,总是有几分大义凛然在的,这若是对上了他家师妹,他自然是得小心为上。
秦莳却移开了目光,下巴尖点了点:“快些寻路。”
叶景江也装作自己并没有看见秦莳耳根处逐渐泛上的薄红,“好,都依着我们阿莳。”
秦莳:“……”总觉得这小白脸这些日子都不大对劲儿。
可她又没有什么证据。
总不能、总不能是因着这人待她太好了一些吧?
秦莳深吸了一口气,可略略一垂眸,便正对上了两双一样湿漉漉又干净的黑眼睛——那胖莲藕和狐狸崽排排坐在一起,都无知的睁大了眼睛看着她。
叶景江显然也发觉了这一点。
那人轻笑了一声,仿佛是发觉了什么有意思的事儿一般,玩味道:“阿莳,你养的这两个小东西可都当真是可爱极了。”
秦莳一脸冷漠,哪里可爱?哪里有趣?
狐狸崽仿佛也知道自己惹秦莳不痛快了,那小东西想了想,竟是顺着秦莳的衣摆爬到了秦莳怀中,轻轻地蹭了秦莳两下。
或许连它自己也不知为什么像这样做,可秦莳却对它的这一连串动作都无比的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