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如此,毛文龙的那些旧部下们此刻犹如一盘散沙,各自为政,纷纷挑起祸端,使得原本还算平静的东江地区瞬间变得混乱不堪、乌烟瘴气。就在这一片乱象之中,孔有德看准时机,一举占据了登州,并公然自封为“替天行道都元帅”。他还任命李九成担任副元帅一职,耿仲明等人则被委以总兵官之重任。
自此以后,孔有德的势力愈发强大起来。他们一方面派遣大批兵力猛烈攻打黄县,得手后又马不停蹄地继续围攻莱州;另一方面,则派出使者前去诱惑东江诸岛上毛文龙昔日的旧部一同叛变,妄图借此进一步扩张自己的势力范围。而与孔有德关系匪浅的东江镇旅顺副将陈有时以及广鹿岛副将毛承禄,在听闻孔有德造反的消息后,更是毫不犹豫地立刻起兵响应。一时间,他们势如破竹,接连攻克多处城池,甚至一度占领了大半个东江镇。至此,这些叛军已然形成了一种与山东境内的叛军遥相呼应的态势,南北夹击,令朝廷大为震惊。
徐光启面色凝重地将这一切讲述完毕之后,师徒二人顿时双双陷入了一阵令人窒息般的沉默当中。整个房间里安静得可怕,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周围静得连一根针掉落在地上的声音都能清晰听见。
过了许久,久到仿佛已经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只见张好古才缓缓抬起头来。他那原本有些迷茫和无助的眼神此刻变得异常坚定,就像是燃烧着一团熊熊烈火,直直地看向徐光启,然后用一种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师父,徒儿请求您准许我带领兵马出征!我一定要前往前线解救被困的师兄!”
听到张好古这番话,徐光启微微皱起眉头,脸上露出一丝忧虑之色。他轻轻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孩子啊,不是为师不让你去,而是此事没有那么简单。皇上恐怕不会轻易答应让你去带兵打仗的。咱们研究院给国家带来的好处那是有目共睹的,且不说别的,单就那水泥和玻璃的研发生产,目前正处于关键时期,皇上又怎么会舍得放你走呢?再说了,就算派其他人去代替你,也未必能够做得像你这般出色啊。所以说,这件事情真的很难办……”
然而,张好古并没有因为徐光启的劝阻而改变自己的想法。他紧紧握着拳头,咬着牙说道:“可是师父,如果换作别人去,我实在是放心不下啊!哪怕只是去地方,只要能靠近师兄所在的前线,我也心甘情愿!大明绝对不能失去师兄这样的人才!”说完,他的目光再次坚定地望向远方,仿佛已经看到了师兄被困的场景以及自己即将踏上的征程。
“致远啊,一定要保持内心的平静。关于此事,为师自会向皇上进言。唉!说实话,对于你领兵作战这件事,为师实在不太看好。你和你那师兄一般无二,皆怀有一颗善良之心。然而正所谓‘慈不掌兵’呐!”徐光启语重心长地说道。
“老师,请您放心!学生定当全力以赴。此次学生决定亲自前往面圣,恳请皇上准许我奔赴登莱前线。”张好古一脸坚定之色,抱拳行礼道。
“嗯……也罢,去见见皇上倒也无妨。只是无论皇上最终是否应允,切记不可冒犯龙颜,以免惹祸上身。”徐光启微微颔首,目光中满含忧虑与关切。
“弟子谨遵教诲,这便动身进宫。”说罢,张好古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去。黄祥和吴大宝二人见状,赶忙紧随其后。
望着张好古渐行渐远的身影,徐光启缓缓地撑起拐杖,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他那双略显浑浊的眼睛始终凝视着张好古离去的方向,心中五味杂陈。一方面,他牵挂着身处困境的孙元化;另一方面,又对眼前这个年轻的小弟子忧心忡忡。他深知张好古从未有过领军打仗的经验,此番贸然踏上战场,可谓是生死未卜。如今大弟子已然遭遇劫难,他实在不愿看到小弟子再出现任何差池。毕竟战场上局势变幻莫测,刀枪不长眼睛,稍有不慎便可能命丧黄泉。想到此处,徐光启不禁长叹一声,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担忧之情。
张好古步履匆匆地赶到宫门外,只见那朱红色的宫门紧闭着,门前站着两个精神抖擞的小太监正在当值。他赶忙上前,满脸堆笑地请求其中一名小太监代为进宫禀报。
这名小太监应下之后,便转身快步走进宫内。然而,没过多久,他就小跑着回来了。小太监一脸无奈地摇着头告诉张好古:“大人,实在不好意思,圣上不肯接见您呐。”
张好古一听,心里顿时凉了半截,但他并没有就此放弃。他咬咬牙,再次恳请道:“麻烦您再辛苦一趟,帮我通禀一声。就跟圣上说是罪臣张好古,有要事相求,只求能面圣一面。”说着,他悄悄地将一个沉甸甸、白花花的十两银锞子塞进了小太监的手中。
小太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接过银子揣进怀里,然后又一路小跑着冲进了宫中。
而此刻,坐在宫殿内龙椅上的崇祯帝正眉头紧锁,处理着堆积如山的奏折。突然,他瞥见刚刚出去的那个小太监又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崇祯帝见状,心中不禁有些恼怒,双眉紧紧地皱成了一团。
小太监见到皇上这般怒容,吓得脸色煞白,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脑袋像捣蒜一样不停地磕着地,嘴里还不住地喊着:“皇上饶命啊!皇上饶命啊!”同时,他哆哆嗦嗦地从怀中掏出了刚才张好古给他的那锭银子,高高地举过头顶。
崇祯帝瞥了一眼那银子,重重地叹了口气,摆了摆手说道:“罢了罢了,你且去把那张好古唤进来吧!这银子嘛……你就自己留着吧!”
小太监听到这话,如蒙大赦,喜出望外。他连忙叩头谢恩,然后连滚带爬地退出殿门。直到退到皇帝看不见的地方,他才敢直起身子来。紧接着,他像是被人追打似的,转过身去,撒开脚丫子就往宫外狂奔而去。
此刻的张好古犹如置身于滚烫的热锅之上,那一只只蚂蚁正焦急地四处乱窜着。只见他在宫门外不停地走来走去,时而抬头仰望高耸入云的宫门,心中充满了期待与忐忑;时而又低下头,脚步匆匆地来回踱着步,仿佛这样能够稍稍缓解内心的不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张好古的心也越发地慌乱起来,就像那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他暗自思忖着:此次前来面圣,究竟能不能顺顺利利地见到圣上呢?万一有什么差错可如何是好啊!
就在张好古心急如焚之际,那个去通报的小太监终于折返回来了。远远望去,便能瞧见小太监迈着急促的步伐朝这边赶来。待走近一些后,小太监一眼便望见了正在原地打转的张好古,赶忙开口说道:“张大人,皇上有请,请您随我一同进宫吧。”
这突如其来的话语,宛如一道福音传入张好古的耳中。刹那间,他停下了不断转圈的脚步,整个人都定在了原地。当确认自己真的听到了皇帝要接见他时,张好古那颗悬着的心才稍稍落回了肚里。紧接着,他不敢有丝毫耽搁,连忙紧紧跟随着小太监的脚步,朝着宫中快步走去。一路上,张好古的心情依旧难以平静,脑海中不停地浮现出各种可能会发生的情景……
没过多久,张好古便匆匆忙忙地赶到了宫中。此刻,皇帝正端坐在那透明的玻璃房里,聚精会神地批阅着堆积如山的奏章。当他瞥见张好古在小太监的引领下缓缓走进来时,皇帝轻轻放下手中紧握的毛笔,然后动作优雅地转过那张雕刻精美的案几,稳步走到案几前方,稳稳地站立在那里。待看清楚眼前之人正是张好古时,皇帝微微张开嘴巴,语气平静地询问道:“不知张卿此番前来,所为何事啊?”
就在这时,那位领路的小太监已然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房间,诺大的玻璃房中只剩下崇祯皇帝与张好古二人。
张好古闻得皇帝发问,毫不犹豫地双膝跪地,恭恭敬敬地说道:“恳请皇上开恩,准许微臣率领兵马前往登莱地区平定叛乱。”
然而,皇帝却眉头微皱,脸上露出一丝不悦之色,反驳道:“这话可就不对了,致远啊!朕且问你,在此之前,你可有统率过军队?又是否经历过战火硝烟呢?你先是不惜耗费重金贿赂宦官,苦苦逼迫朕接见于你;如今,竟又如此急切地逼迫朕听从你的主张。难道你们这些臣子们当真以为朕如同那毫无脾气的泥人一般,可以任由你们揉捏摆布不成?”
张好古一听皇帝此言,心中瞬间被惶恐填满,整个人如遭雷击般颤抖起来。他急忙双膝跪地,额头重重地磕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发出清脆而又响亮的声响。伴随着叩头声,他嘴里不停地高呼着:“微臣绝无此等胆量啊,陛下!这实在是天大的冤枉,请陛下务必明察秋毫啊!”
然而,皇帝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那声音仿佛来自九幽地狱一般寒冷刺骨。只见皇帝面色阴沉如水,双眼怒视着跪在地上的张好古,厉声呵斥道:“你不敢?哼,休要狡辩!你竟敢暗中使用银两收买宫中宦官,只为求得面圣之机,如此大逆不道的行径,不是胆大包天又是什么?今日你究竟有何要事,快快如实招来!若敢有半句虚言,定叫你人头落地!”
面对皇帝的怒斥与质问,张好古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梁骨直窜脑门,但他依然强忍着恐惧,抬起头直视着皇帝,眼中满是坚定之色。他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说道:“圣上明鉴啊,微臣对大明之心可昭日月,从未有过丝毫二心。此次前来,只因我的师兄孙元化不幸陷阵被俘。微臣心急如焚,恳请皇上能赐予微臣一支精锐兵马,让微臣亲率大军前往登莱,破敌于阵前,救回师兄性命。”
听到这里,皇帝猛地一拍龙椅扶手,霍然站起身来,指着张好古大声喝道:“张好古,你好大的胆子!口口声声说自己不敢,实则每句话都在逼迫朕。朕手下猛将如云、谋士如雨,多的是能够冲锋陷阵、杀敌报国的良将贤臣,暂且还用不着你来逞强出头!朕深知你急于营救你那身陷囹圄的师兄孙元化,也知晓你看重兄弟情义。但你可曾想过国家大义?你身负研究院和邮政司之重任,岂能因一己私情而置国家大事于不顾?”
“你且退下去吧!务必将你的本职工作做好,至于那登莱之地的战事,朕心中已然有了全盘的谋划和安排,其中涉及到的人员调配等事宜,朕自然会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妥善处置。”皇帝端坐在龙椅之上,面沉似水地说道。
犹自跪在地上的张好古听到这话后,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但他不敢违抗圣意,只能低声应道:“遵旨……”随后便被一旁的值班太监强行拖拽了起来。
只见张好古满脸无奈之色,他就像一个失去了灵魂的木偶一般,任由两名身强力壮的太监一左一右地夹在中间,步履蹒跚、失魂落魄地缓缓走出了宫殿。
站在殿外等候多时的黄祥和吴大宝看到这一幕,皆是心头一惊。然而他们深知此时不是多言的时候,于是两人连忙迎上前去。黄祥默默地将缰绳递到吴大宝手里,然后小心翼翼地搀扶起张好古,一同朝着张府的方向慢慢走去。一路上,三人都沉默不语,气氛显得异常压抑和沉重。
走了许久,直到天黑之时,三人才回到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