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哥你等等!”
沈沐雪一路小跑,气喘吁吁地追到玄关,可还是晚了一步,只见徐问道已经跨上那辆崭新的银灰色公路车。
初夏的风热烈而肆意,呼呼地吹着,将他的西装下摆高高卷起,柳絮像雪花般纷纷扬扬地飘来,轻柔地粘在他肩头,他却浑然不觉,满心满眼都是藏不住的急切。
沈沐雪满心疑惑,带着这股不解回到屋内,目光落在王露身上:
“露露姐,你知道道哥是怎么了吗?刚才他那急匆匆的样子,感觉天都要塌了似的。”
王露沉默了好一会儿,像是在心里反复权衡着措辞,而后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
“假如道哥的前女友给他生了个女儿,直到现在他才知道。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沈沐雪先是一愣,大脑瞬间空白了一下,随即像是被一道闪电击中,恍然大悟,眼睛瞪得溜圆,几乎要夺眶而出,
“你是说,上次你见过的那个小书意,其实是道哥的亲生女儿?就是刚才电话里提到的那个?”
“应该是吧,当时我第一眼看到她,就觉得她和道哥长得太像了,那眉眼、那神态,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王露微微点头,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沈沐雪沉默了,她缓缓走到窗边,看向窗外那片渐渐被暮色笼罩的天空,神色有些落寞,声音也变得低沉起来:
“那,那,道哥是要回到她身边去吗?回到她们母女身边……”
王露轻轻摇了摇头,发丝随着动作轻轻摆动,她的声音很轻,却透着一股无奈:
“我也不知道,但是看到道哥那开心的模样,我真不想让他为难。”
沈沐雪犹豫了一下,嘴唇动了动,还是把憋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那你不也是怀孕了吗?道哥也不能厚此薄彼呀。”
“这件事,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好吗?”
王露看着平板上密密麻麻的孕期注意事项,忽然重重地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无奈,
“如果我是她,肯定接受不了我们的存在。”
……
徐问道心急如焚,冲进朱若茵楼下咖啡馆。
他一屁股坐在朱若茵对面,眼睛直直地盯着朱若茵,急切地问:
“书意到底姓什么?你快告诉我!”
朱若茵搅咖啡的手顿了顿,动作戛然而止,眼神平静地看着他:
“姓乔。”
“哈!我就知道!”
徐问道猛地拍桌子,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隔壁桌的小情侣往这边看,那女孩吓得往男孩怀里缩了缩。
徐问道心里暗自想着,吴亦道这名字果然是编的!
乔书意……该叫徐书意才对!
原来自己的女儿都快上小学了,突然知道这个消息,徐问道感觉自己兴奋得有些过头了。
朱若茵看着面前这个快把玻璃杯捏碎的男人,轻轻叹了口气:
“你知道了?是了,你早该知道了。”
“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徐问道语气里带着一丝埋怨,还有些委屈,此刻他已经确定,乔书意,应该是徐书意,是自己的女儿。
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远,看守所里乔希怡那个欲言又止的眼神,尤其是说到女儿时奇怪的笑容,自己早该察觉到其中的端倪了,可却一直被蒙在鼓里,像个傻瓜一样。
朱若茵慢悠悠搅着咖啡,神色平静,像是在回忆一段遥远的往事:
“其实,那天不是我的生日,是小书意的生日。”
徐问道听了,心里竟涌起一丝欣慰,原来自己真给自己女儿过过一次生日:
“原来如此,我是说朱大记者为何会突然邀请我参加生日party,我还纳闷了好久。”
“这是乔乔的主意。”
朱若茵搅咖啡的手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回忆,
“其实那天她也来了。”
徐问道悚然一惊:“我怎么没看到她?”
“在门口撞见你们王总监了,然后就走了。”
朱若茵划开手机相册,递到徐问道面前,屏幕上的光映在两人脸上,
“喏,这视频里你跟王总监贴那么近,人家亲妈能放心让闺女认爹?”
徐问道盯着视频里自己和王露一起逗乔书意的画面,只觉得喉咙发紧,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
“所以徐总,”朱若茵啪地合上手机壳,动作干脆利落,眼神直直地看着他,
“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个问题?”
徐问道沉默了,他看着窗外,陷入了沉思,过了好久:
“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只知道,无论如何,我要先见见书意。”
……
徐问道跟警局打了个招呼,就直奔机场。
暮色中的韩州飘着细雨,细密的雨丝像牛毛一样,轻轻洒落在大地上。
挡风玻璃上的雨刮器以固定频率划出扇形轨迹,发出有节奏的声响,车载广播里正播报着雷暴天气预警,声音在狭小的车厢里回荡。
他在出租车上给孟晓倩发语音,声音因为焦急而有些沙哑:
“倩倩,帮我订最近一班飞魔都的机票。越快越好!”
孟晓倩很疑惑,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带着一丝惊讶:
“这事不是一直是露露姐安排的吗?”
徐问道喉结动了动,他隐约感觉到王露应该已经知道这件事情。
舷窗外的云层翻涌如铅灰色海浪,一层叠着一层。
经济舱座椅的尼龙布料摩擦着西装裤,发出沙沙的声音。
当空乘第三次俯身询问是否需要毛毯时,徐问道盯着舷窗外魔都的霓虹海,那闪烁的灯光像繁星一样,指节因为用力几乎要把扶手捏碎。
机舱顶灯在他眼睑投下跳动的光斑,邻座婴儿的啼哭裹挟着引擎轰鸣穿透耳膜。
凌晨一点二十七分,他站在陆家嘴天桥的玻璃围栏前,给王露发微信:
“我临时有事出差了,晚上你们不用等我。”
她没问,他也没说。
聊天记录往上半寸,是王露下午发来:
“道哥,晚上要给你一个惊喜。”
是什么惊喜,自己一时是没法知道了。
徐问道将手机塞回风衣口袋,金属边框贴着掌心发烫。
远处环球金融中心的尖顶刺破云层,像一把利剑直插云霄。
广告飞艇拖着某奢侈品牌的新款香水广告掠过天际,五彩的灯光在夜空中闪烁。
他忽然想起多年前外滩情人墙的水泥墩子,乔希怡总爱把冰镇汽水瓶贴在他后颈,看他一激灵撞碎满墙爬山虎的阴影。
算来,自己从大学毕业后,再加上重生前的那十年,自己竟然有二十年没来过这座城市。
他没有直接去找乔希怡,一来不知道她目前现在的住址,就算知道,那种高档小区安保森严,他也进不去。
而且,现在实在太晚了,贸然前去,只会吓到她们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