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春不觉停下了脚步,又扭头示意抱琴不要出声,主仆二人往凉亭旁的一块大石后面靠了靠。
只听另外一个较为低沉的声音说道:“谁说不是呢,本以为是殿下对她偏宠,不成想只是个替身。”
元春已经可以肯定凉亭里的两个人是在说自己了,又是贾良娣,又是殿下的,只是不知道自己是谁的替身。
这个声音又说道:“这事儿可真荒唐,谁能想到殿下看上的人居然是她姑姑呢。
听说两人十几岁的时候就在宫里见过面,皇上还开玩笑说想向荣国公提亲呢。
只不过荣国公不舍得女儿为妾室才拒绝了。
两人虽然没成,但是殿下早就对她有情了,不然也不能如此宠爱贾良娣。
这都是贾家的姑娘,只不过此姑娘非彼姑娘啊。”
两个人说到这里都轻笑了几声。
元春只觉得身上阵阵发寒,她们说的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太子殿下心中所想所爱之人是姑姑?
第一个声音说道:“唉,这样就能想通了。
不然为何还没开始采选呢,殿下就去求皇后娘娘,说无论如何都要把贾家的姑娘留给他。
原来是这么个缘故。”
另一个人似是点了点头,两人沉寂了片刻,低沉声音的姑娘又说道:“之前不知道多少人羡慕贾良娣呢,如今知道是这么个情况,怕是谁也羡慕不起来了吧。”
“是呀,我听说她姑姑和她长得有七八分相像呢。
谁知道殿下看着她的时候想着的到底是谁啊。”
元春腿一软,差点跪倒地上,幸好抱琴从身后一把将她托住。
“姑娘!”抱琴的声音很轻,却也很急,直接用了在家时的称呼。
元春此时觉得胸口像是堵了一团棉花,腿也软绵绵的似乎用不上力气。
她摆了摆手,靠在石头上缓了片刻方觉得头脑清明了一些。
凉亭里的两个人还在说着话,但是元春已经不想继续听下去了。
她扶着抱琴的手,远离了这里,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抱琴路上见无人,急着劝道:“姑娘别听那些人乱嚼舌根子,没得污了您的耳朵。”
元春只觉得心口发凉,浑身发冷,并不能将抱琴的话听进去。
她已经完全听懂了刚才的两个人在说什么,而且也想通了太子殿下所说的几年前就对自己动了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哪有那么多的一见钟情啊,原来不过是姑姑的替身而已。
她恍然间也想起来,小时候祖父确实是带姑姑进过宫。
当时娘还抱怨来着,说偏疼女儿也不是这么偏疼的,嫌祖父没有带大哥进宫。
只不过自己那时才三四岁,早就忘得差不多了。
如今又听人提起才想起有这么一桩往事。
原来……原来那个时候殿下就已经对姑姑心有所属了。
元春忍不住抚着胸口,干呕了几下,替身,这两个字可真让人恶心。
此时的林家,夫妻夜话还在继续。
王熙凤攥着帕子说道:“是呀,若是元春真得信了这话,同我生分起来还麻烦了。
也不知道有什么法子能见见她。”
林如海说道:“你有诰命在身,是可以给宫里的娘娘们递牌子求进宫的。
只不过,这个时候你去东宫,只会让流言更胜。”
这个王熙凤也能想到,别人都说你和太子有旧情,你还上赶着往东宫去,这不是要把谣言坐实嘛。
林如海看了看妻子,“咱们先稳住,切莫乱了阵脚。
这事儿还得从根子上捋起,把造谣的人找出来,其它的也就迎刃而解了。”
是这么个理儿,王熙凤一开始也是这样想的,只不过想到可能会让元春和太子之间产生误会,也可能会让元春对自己产生误会,她就有些关心则乱了。
王熙凤深吸了一口气,眉毛竖起,“敢造老娘的谣,让我知道是谁,看我不扒掉他一层皮!”
林如海挑了挑眉,真得是许久没有听见妻子如此粗俗的语言了,可见这个事儿她是真动怒了。
不过平心而论,自己刚听说了也很生气。
这妇人最重要的就是名节,坏人名节如同杀人父母,所以凤儿想要扒那人一层皮也算是便宜他了。
而且作为一个男人,虽然林如海十分相信自己的妻子,但是听说这种谣言不动怒也是不可能的。
如果不是他了解妻子的为人,也了解太子的品行,只怕他这会不仅家中鸡犬不宁,也会和太子离心背德吧。
简简单单一个流言,搞坏了太子的名声,搞得自己与太子君臣不和,往深了想,还能让贾家和林家之间出现罅隙,好一个一箭三雕啊。
不,应该说是一箭多雕,说不定还会有元春失宠,贾家跟着受到牵连,自己与妻子不睦,家中鸡飞狗跳……
东宫也因此失去贾家和林家两个簇拥者,再加之太子德行有亏……最后若是再来点什么是非,惹得皇上厌烦最终废储另立也不是不可能啊!
想到这里,林如海心中一惊,又和妻子之前和自己长谈的事情不谋而合。
看来,真的是有人在暗中想要把太子拉下储君之位。
夫妻二人均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忽然异口同声,“四皇子!”
两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对方。
王熙凤忙问道:“大爷为何会觉得是他?”
林如海把自己刚才的所思所想给她分析了一遍。
王熙凤边听边不住地点头,若是太子被废,那受益者只会是四皇子和五皇子。
但是就目前的形势来看,五皇子李澜无论从年纪上还是实力上,都不具备做储君的条件,他即使坏了李湛的名声,于自己也无益。
林如海讲完,又问妻子,“那你又是如何觉得会是四皇子呢?”
王熙凤挑唇冷笑,“因为只有四皇子妃既见过我,也见过元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