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S市景苑华栋大厦】狭路封锁阴阳交错（一）
“这是什么？”见到左镇潮手中的东西，秦子焕放下手电筒凑近来看，“符箓？”
“似乎是之前贴在上面的。”左镇潮没有乱动，将其摆回原位，“的确有小道消息说，开发商找人来看过，这应该就是当时留下的。”
“就这样？”秦子焕扬了扬眉毛，“这种符箓我包里有一堆，不照样困在这里出不去吗？”
「……说明你遇到骗子了啊。」左镇潮心想。
“既然已经找人来……来处理过，”沈佑心不太习惯这番用词，磕绊了一下道，“为什么这里还会被废弃？”
[毕竟死了这么多人，哪怕跟我说处理过了我也不敢住啊]
[对啊对啊，而且感觉很晦气的样子]
[看这符箓，这是脱落了吧？是不是已经没效果了？]
[我靠楼上你别吓人，这是主播自己布置的吧？]
[剧本呗，还能是真的？]
左镇潮给符箓拍了个照片，站起身，继续顺时针方向沿走廊走。大约走了一段路程，便再度看见一个拐角，同样摆放着装饰花瓶与挂画。
在花瓶后方的地面上，她找到了一张与刚刚那张差不多的符箓。简单对比，发觉两者只在细微处略有差别，其余都是完全相同的。
「难道说在其余几个角，也存在这样的符箓？看起来简直像是在摆什么阵……」
左镇潮对玄学知识完全是一知半解，也不敢瞎猜。当务之急是去往南边的电梯。
走过这个拐角，没过多少路，他们便看见了那台传闻中的客梯。
出乎意料的是，它与北边那台似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尽管有不少人从这玩意儿上下来后直接跳了楼，但连边上的楼梯间都被木板和钉子牢牢封住，电梯门上却空无一物，没有做任何措施。
当然，楼梯顶灯一片漆黑，这里毫无疑问也处于停电状态，无法运作。
两边的电梯和楼梯间都无法使用，三人无法，只能决定先从A栋出去，试试借其他几栋上楼，便往回走。
“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沈佑心从楼梯间的锁上收回目光，看向背后的天井，“如果出事的只有电梯，为什么他们要把楼梯间也封锁起来？”
“那还用问，怕有来探险的人捣乱呗。”秦子焕也跟着他看了眼天井，“说实话，干我们这行的，也不是哪个素质人品都和我一样好。”
左镇潮：“？你还在直播呢，别拉踩啊。”
[哈哈哈哈哈我们都习惯了]
[焕焕今日嘴同行1\/1]
[本来就是啊……有些玩城探的还会在墙壁上涂鸦喷漆，丢一堆垃圾，真的很差劲]
[呜啊素质好低]
[还是焕焕好~]
“是吧？”秦子焕一看评论都站在自己这边，说话底气都足了一些，“我们之前肯定也有不少探灵的来过，还往玻璃上喷油漆。”
他指了指走廊和天井中间隔着的那层玻璃。
左镇潮的脚步突然停住，走在后面的沈佑心险些撞上她。他堪堪稳住，询问道：“怎么了？”
左镇潮的脸隐藏在那张面具之下，看不出神色。她微微扬起头，看了眼手边的玻璃墙。
“……哪里有油漆？”
她问。
秦子焕愣了一下，也跟着停住了步子。
他抬起手，指向自己脑袋上方的玻璃，茫然道：“这里、那里、还有底下……不是到处都是吗？喷得一塌糊涂，都快看不清了……”
沈佑心拧起眉，瞥了眼光洁依旧的玻璃，诧异道：“你眼花了？这玻璃上很干净。”
玻璃纵使沾了些灰尘，也可以清晰透出天井中的景象，一路上走来皆是如此，哪里有什么油漆？
[我靠我鸡皮疙瘩起来了]
[不像演的]
[别吧，感觉搞这种剧本就没意思了]
“什么鬼？”秦子焕莫名其妙，说到一半，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什么，猛地看向左镇潮的方向，“等等，难道说——”
「是怨灵？」左镇潮立刻理解了他的意思。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秦子焕能看到沈佑心却看不到，说明那玩意儿根本不是什么油漆，十有八九是血迹，还是怨灵留下的血迹。
但问题是，为什么她也看不见？
「答案很简单。」许久未说话的兰达姆回答，「秦子焕的『灵视』是LV.2，能看到的东西比宿主更多。」
她朝秦子焕点了点头，毕竟还在直播，她干脆当了一把高深莫测的谜语人：“估计就是你想的那样。如果是血迹，我们可能得看看天井内部。”
秦子焕自然没有意见，他晃了晃强光手电，转头使唤沈佑心：“小沈 ，找找有没有进天井园林的门。”
另外两个人在找门，左镇潮也就凑过去，手掌按在冰冷的玻璃上，盯着那并不算光洁通透的材质，似乎真能从上面看见几滴血迹。
天井内部为何会有血迹？那些坠楼的人都是从天桥通道上跃下，和这里又有什么关系？
她猜测诸多，一时间脑子里想法纷杂。
抬起头，对上了一张脸。
有个人，趴在对面的玻璃上盯着她看。
“？！”
左镇潮被吓得手掌在玻璃上猛地一滑，发出刺耳的动静。
眼前这个人，看上去年纪已经很大，老得整张脸皮都和骨头分离了，皮肤表面满是深色的斑块。这人穿着一身抹布一样破烂的衣服，头发一片花白，脏乱地散在脑后，活像是个流浪汉。不知道是从天井的哪个地方冒出来的，身上满是乱七八糟的草叶和垃圾。
一双浑浊而无机质的眼睛瞪得很大，牙齿已经发黑掉完，整张树皮一般的脸死死地挤在玻璃上，像是想要穿过玻璃挤出来。
左镇潮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她的眼睛没有发烫，灵视并未开启。
也就是说，眼前这个长得比鬼还吓人的，是个活人。
就在她认知到这个事实的同时，走廊另一头传来“哒哒”的跑动声，秦子焕和沈佑心听见响动立刻就赶了回来，边跑边大喊“怎么了”。
还没跑到，秦子焕直接对上了玻璃上贴着的那张可怖人脸，吓得险些连手机都没拿稳：“我去！”
他这一抖动，手机镜头刚好对准玻璃，将眼前能止小儿夜啼的场景全网放送。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不要跳脸杀啊啊啊]
[这个妆造也太牛了，哪里找的演员啊？]
[我柜子动了我不看了]
直播间的观众现在还以为这是剧本的一部分。但此刻三人都无心在观众的评论上，牢牢盯着趴在玻璃上的那个老人，生怕对方做出什么举动。
紧接着，在他们紧张的注视之下，那个人动了。
他——或者她——将两只干枯如树枝的手从那块破布一样的衣服下取出来，不给他们任何反应的机会，直接双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在几人惊愕的目光中，那人的手越来越用力、越来越收紧，死灰色的脸部泛起青紫，双眼缓缓上翻……
「他要掐死自己吗？！」
左镇潮脸色瞬间变了，狠狠一脚踹在面前的玻璃上，却纹丝不动。她当即转头：“门呢？！快救人，这是个活的！”
“？！”
秦子焕还在震惊之中，沈佑心已经领先一步，朝着刚才他们过来的方向跑了出去。
两人方才已经找到了位于走廊东侧的那扇连接门，没有上锁。左镇潮紧跟在沈佑心身后最后面还跟了个现在都有些不在状态的秦子焕，三人一刻都不敢慢下速度，一口气穿过连接门，跑进了杂草遍布、满是荒芜的天井。
“在那边！”
沈佑心四处搜寻，很快发现了刚刚看见的老人，直直朝着那个方向跑去。
运动那么几步已经快要了左镇潮的命，但脚上动作却一点不懈怠。她上气不接下气地跟在沈佑心后面，只看见他伸手探了探那人的鼻息，又按住颈动脉。
老人此刻已经毫无声息，面部淤血发绀、一片肿胀，双眼死死瞪大，眼球上翻，口鼻溢出大量带血液体，嘴巴大张，发黑的牙齿染上一片血色。
已经没有任何生命体征了。
[我靠我靠我靠]
[不是吧？！死了？！]
[怎么可能，一看就是演出来吓人的啊，自己把自己掐死？]
[但是这个看起来不像是化妆化的啊……]
[别真闹出人命了吧？要不要报警？]
[都说了焕焕从来没有搞过剧本，这个是真的啊！]
[卧槽有没有兄弟在当地的报一下警？！]
修长的指尖搭在已经不再搏动的动脉上，沈佑心的气息乱了一瞬，抿了抿唇，当即动作娴熟地将人放倒在地面，开始进行心肺复苏。
在急救这件事上，左镇潮自知帮不上任何忙。她眼神示意秦子焕先关闭直播，开始观察起周围。
刚刚隔得远看不清，现在从身形上可以判断出，这位应该是个女性。然而她面黄肌瘦、衣着破烂，像是个已经许久没有吃过东西、潜入景苑华栋遮风避雨的流浪者。
他们所在的庭院正如刚刚进入大楼时所观察到的那样，这里就是个再简单不过的天井，有各类植物盆栽、可供散步的青石板路和一个小型喷泉。此刻没有灯光，园内一片漆黑，只能看见因久未打理而疯长的植物与杂草，将路径都遮挡得严严实实。
「如果刚刚这位老婆婆是躲藏在植物之下，那我们的确无法看见她，突然冒出来倒也合理……但是为什么一见到我们就自杀？她和景苑华栋的事有关系吗？还是只是个被卷进来的可怜人？」
她正思考着，就瞧见前方沈佑心停下按压的动作，缓缓直起了身。
“……已经没救了。”他喃喃着，看向老人从破布衣衫下方露出的手臂。
那里已经形成了星星点点的尸斑。
尽管早有预料，左镇潮和秦子焕的心还是同时一沉。
“死因是标准的机械性窒息，全过程不足5分钟……她活生生把自己掐死了。”沈佑心摘掉金丝眼镜，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我不明白，但是……常理而言，这根本不可能。她腹部萎缩，已经很久没有正常进食，不应该有这么大的力气。”
“……”秦子焕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拽拽左镇潮的衣角。
“如果这是被无辜卷进来的活人，景苑华栋现在的危险指数就非常高。秦子焕，麻烦你的粉丝们帮忙报警吧，不用等到我们失联了。”左镇潮说，“……不过，公安没法把我们救出去，还是得靠自己。”
沈佑心轻轻“嗯”了一声，垂眼看着脚下的青石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趁着秦子焕再次打开直播，拜托观众们报警的时间，左镇潮从天井中走了出来。
本就任务在身，如今还带上了一具尸体，她必须得从这个鬼地方出去。然而目前想要解决问题，唯一的方法就是上到事发楼层一探究竟。不能再浪费时间，A栋上不去，就去b栋试试。
刚刚踏出一步，不知为何，一股寒意毫无征兆地自脊背升起。
像是有人，站在背后阴冷地窥视她。
左镇潮猛地一回头，只听见耳边传来一阵极为突兀的“叮”。
紧接着，她看见身后不远处，就在那台事发电梯的正上方，显示楼层的数字屏，幽幽地亮了起来。
楼层显示，“32”。
然后，伴随着电梯运作的轰隆声，数字在快速变小——“31”、“30”、“29”……
有什么东西，乘着电梯下来了。
左镇潮暗骂了一声，这玩意儿不是断电了吗，怎么还能动？！
她刚想叫上另外两个人赶紧跑，却意识到一个问题。
——倘若他们想要上去……这或许是唯一的机会了。
“叮咚——”
电梯没有留给她迟疑与思考的时间，就这样畅通无阻地降到了一楼，发出清脆的铃声。
电梯门缓缓敞开，露出空无一物的内部，明亮的暖黄色灯光从里面照射出来，在漆黑一片的走廊内格外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