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傻？”
“不，杨叔。”晏华星道，“我从一开始就没答应您，我会安分守己，可在触及我自身利益之前，我确实没打算做这么过分。所以，外面这些，是您咎由自取。”
警车、特遣队的车，在暴雨中闪着赤红的警报灯。
杨叔的眼睛被灯光染红，他侧目看向晏华星，“华星，世界因为你而进步，可你却不愿意迈出一步。”
“自愿和被动，还是有区别的。”晏华星嘴角一抹微笑。
杨叔仰头叹道：“我愿被天下人都踩上一脚，也愿被道义踩上一脚。”
晏华星：“我不愿意。”
“所以你做不成我的同僚。”杨叔道，“是我错了，选了你。”
“确实。”晏华星道，“是您错了。”
杨叔阂上眼睛。
晏华星道：“您忽略了人心的变动。”
杨叔道：“人？人只要有了欲念就容易控制，我最是了解。”
晏华星微笑：“但您忘了，愧疚与负罪感是会叠加的，我就是那个导火索。”
他顿了顿，缓缓说道，“我给五五起名，陪他玩闹，看着他长大，这些，研究员们都看在眼里。他们看到了五五人性的一面，却不敢接受自己会同情心，所以五五被残忍杀害，他们每个人都是刽子手。”
杨叔蹙眉。
“被抛弃的实验品无法在暗处被无声解决，当他们手上染上鲜血，他们就会知道，自己，与那些杀人犯没什么区别。这样，他们心里就会动摇。”
杨叔：“呵，无稽之谈。”
晏华星说道：“杨叔，您不是早就知道吗？那些被你派去一楼数据室反省的人，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例子。”
“是沈媛吧？沈媛一介女流，心软得很，竟还想让人造人拥有自由。”杨叔笑道，“你不知道吧？她洋洋洒洒写了十万字递交给我，要让人造人也拥有人权，说实验心狠手辣，就是在杀人。甚至，还在最后写了一份计划，该如何让人造人融入人类生活，信誓旦旦地保证，自己会负责。”
说罢，他嗤笑：“岂不太过可笑？”
晏华星突然道：“我父亲说，您很喜欢看武侠小说。”
杨叔背着手，“很久之前了。”
“武侠小说里，持剑之人，不都是凭借一份侠义走天涯吗？”晏华星道，“就算你手握利器，杨叔，你还是你，就算你无所不能，你依然是你。”
杨叔怔了一瞬，很快笑道：“华星，你天真了。我是商人，不是侠士。”
晏华星道：“天真也罢，愚钝也罢，起码，我知道自身于庞大世界中的渺小。”
渺小？
石一泉突然想起在来之前的大会上，祝晏清说的话——
“这位杨总，他陷入了自我膨胀的盲区。
“人类在宇宙的浩瀚与历史的长河中，不过是一粒微尘。古代的巴别塔传说，人类试图建造一座通天塔以证明自己的力量，却因违背自然法则而失败。人类在盲目自信时，往往高估自身能力，而忽视了外部环境的限制。
“而杨总，他创造了生命，注定会因无法掌控其带来的后果而使整个世界陷入灾难。”
人类一旦高估自身力量，就会暴露出对命运的无知。
石一泉喉结上下滚了滚，躲在黑暗中，视线落在杨叔腰间挂着的法器上。
杨叔仰头笑着：“华星，我愿意和你聊天，不是让你给我讲大道理的。”
“杨叔，外面雨好像更大了。”晏华星转头看向外面。
杨叔苦口婆心地劝导：“我允许你们在我面前玩闹，是你们还小，认识事情还不全面，我愿意给你们这个机会。”
晏华星轻抚着面前的玻璃，“我们不愿意接受这个机会。”
“唉。”杨叔叹道，“老哥建学校，原来是给你们肥料，滋养你们，再给你们套上一层包装，给你们塑形啊。教出来的孩子果然跟他一样，净想着指责我。”
“杨叔，我父亲就算不建学校，我的三观也会长成现在这样。”晏华星微笑，“因为我是他的孩子呀。”
“……是啊，你是他的孩子。”杨叔道，“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你们也叙好旧了，就让叔叔为你们重塑三观吧。”
晏华星后退一步，手臂伸直。
手指向前隔空用力弹了一下。
“咚！”
就算没有触碰，杨叔还是听见防爆玻璃被痛击发出的闷响。
下一秒，整面玻璃全都裂开，一道闪电落下，玻璃噼里啪啦地碎落一地。
有些从四楼掉落，砸在泥泞的地上。
晏华星探头向下看去，他的头发被冲进来的雨水打湿，衣领衣摆湿了一片。
他回过头，对凝眉的杨叔说：“没人哦。”
杨叔身上的西装被雨水打湿，猛地向后踹了一脚。
被击中的石一泉瞬间飞身出去，狠狠砸在墙上。
“嗬啊……”石一泉捂着抽痛的腹部，擦了擦嘴角的血，咧嘴笑道，“拿到了。”
什么？！
杨叔顿时摸上腰间。
少东西了！
石一泉举起自己手中的仪器，说：“这就是你瞬移和疾速移动的法器吧？”
说罢，在杨叔寒凛的视线中，把两个小东西放进自己外套的内口袋里。
“杨总，这下，您可不能再作弊了。”石一泉笑着道，“好好和他们打一场吧。”
黄戟朝握拳：“这就是最终boSS战！”
“这都能被击中，石一泉，回去加练。”顾禾月说道。
石一泉恼了：“靠，你能不能说句人话！”
“做得不错，小石头。”晏华星早就离开了窗边，站在顾禾月和黄戟朝中间，“杨叔，我这段时间受的罪，总得找个发泄口吧？”
“卢克被你重伤，还不够你发泄吗？”杨叔双手插在西装裤子的口袋里，缓缓向他们走来。
晏华星：“还没报复默许这一切的您呢，心里的郁闷可发泄不完。”
“年轻人，就是事多。”杨叔顿住脚步。
暴雨如注，倾盆而下，夜色中的实验大楼在风雨中摇曳，仿佛随时都会坍塌。
四楼的办公室内，昏暗的光线被闪电偶尔划破，映照出一片狼藉。
全楼的电路早已被毁，只剩下楼道偶尔闪烁的应急灯，发出微弱而诡异的光芒。
杨叔站在办公室的中央，西装笔挺，尽管被雨水淋湿，却依旧保持着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
眼神中透着冷峻与不屑，仿若眼前的对手不过是蝼蚁。
手腕戴着一串佛珠，此刻闪烁着幽蓝的光芒，这是他最近几个月研制的新型的防御装置。
在他身后，漂浮着各种符箓，这些古老的防御手段与手腕处现代化的仪器相互辉映，构成了他强大的防御体系。
晏华星站在他的对面，眼神中的笑意逐渐消退，神色微凛。
他的双手微微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体内那股压抑许久的力量。
在他身边，顾禾月和黄戟朝各自摆出战斗的姿态，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战斗。
他们一年的演练和训练，都是为了今天。
“呼——”
石一泉尽力放缓呼吸，让呼吸轻到极致，心脏的跳动稳定下来，将存在感完全消除。
“杨叔，您真的以为您能赢？”晏华星的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格外清晰。
杨叔道：“华星，你现在身体还没好，还贫血吧？今天做实验前吃的那些药物药效过了吗？”
“这就不劳杨叔担心了。”晏华星道。
“呵。”杨叔冷笑一声，眼神中透着轻蔑，“算了，和你们，玩玩就玩玩吧。”
晏华星没有理会他的挑衅，而是转头看向顾禾月：“准备好了吗？”
顾禾月点了点头，戴上耳塞。他缓缓闭上眼睛，开始调动自己的精神力，准备在关键时刻给予杨叔致命一击。
再睁眼，他的眼神逐渐亮起，精神力量渐渐凝聚。
有了脖子上星星项链的保护，晏华星并不担心顾禾月的精神力会伤到他。
黄戟朝拔出了腰间佩戴的手枪，紧紧握住它。
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枪身，感受着其中蕴含的电能。
他的眼神中透着一丝兴奋，已经迫不及待要将这股力量释放出去，却被当前不容乐观的形势压了回去。
不能上头，不能上头。
黄戟朝在心中暗暗念道。
石一泉与黑暗融为一体，将自己的存在感消除再消除。
很久之前，晏华星曾说过，他的能力，是万中无一，是可以定胜负的存在。
这样的话，让石一泉渐渐对自己的能力上心，才慢慢跟着教练开始认真训练。
眼下，就是他发挥能力最大优势的时刻。
必须要冷静，再冷静。
石一泉握紧了手里的刀。
看清局势，一出手定胜负。
杨叔见晏华星等人毫无畏惧，心中不禁升起一丝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