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待到他匆匆赶来,又像是被人掐准了时机一般,恰好撞见方才那一幕,几乎是没给他留下任何回旋的余地,使他迫不得已现身,只要稍一推敲,就能猜出这是姜虞月故意利用宋云明来揭穿他的身份。
即便是现下如此紧迫的情况,宋惊澜还是忍不住暗叹她谋算之精妙,但却并不在乎这是她故意为之这一点。
“我并非有意隐瞒。”
眼见着已然无法遮掩,宋惊澜索性将话给说开,十分坦然的对上姜虞月的眼神,“最初我来到谢家本就只是为了寻个清净地方养病,谢景澜确有其人,但却是在多年前就早已病死,我这才假借他的身份来到金陵,同你相识并非是我专程谋划,更不是蓄意欺骗。”
姜虞月依旧是一声冷笑,“并非蓄意欺骗?当初我辗转多处只为替你求医问药,你一方面与我约定终生,另一方面却看我被你骗得团团转。”
“这么长时间以来,你分明有无数次机会向我坦白,却只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莫非是怕我知晓了你身为靖王,便要赖着你不走,要向你求名分不成?!”
宋惊澜从未在姜虞月口中听到如此尖锐的话语,不由得怔默片刻,但这件事情终究是他的错,依旧是郑重解释道。
“向你隐瞒是我的不对,只是苦于没有好时机说明一切,绝非像你说的那般。”
宋惊澜注视着她,“待到回了京城,我会正式给你一个名分,风风光光的将你迎入我靖王府,绝对不会让你和墨儿受委屈。”
名分?
姜虞月心中冷笑,他口中所谓名分大抵也是让自个给他做妾罢了。
虽说不是她妄自菲薄,但姜虞月自知道她的出身的确不高,就连当初谢云齐亦或是裴敬川的家中对自己这商贾之女的身份都颇为不满,更何况宋惊澜一堂堂靖王?
她可不会傻到认为宋惊澜会八抬大轿娶自己为妻,更何况……
姜虞月眼底神色晦暗,虽说如今她并未奢想什么,但方才宋云明确实说了宋惊澜和李相千金有婚约一事,这宋惊澜分明已同他人有婚约在身,竟还敢如此夸口。
看着姜虞月沉默不语,宋惊澜又再度放轻了语气,“我方才所言字字真心,若有半句虚言,定叫天打雷劈。”
“虚妄之事,何必赌咒。”
姜虞月语气平淡得叫人听不出任何情绪,“事已至此,上京为重。”
说完这话姜虞月便径自上了马车,小柳也反应过来立刻跟了上去,车夫也是个会看眼色的,赶忙一甩马鞭抽在马匹身上,马车便朝着驿站前进了。
宋惊澜看着她如此举动着实摸不清她心中所想,只能略叹了口气,翻身上马跟在了马车后头。
小柳回想着自己刚才所听到的那些话,着实震惊不已,一想到往日那病怏怏的谢家三少爷居然是大名鼎鼎的靖王,便觉得世事荒唐。
但即便那人是靖王,小柳自然是选择无条件站在自家小姐这边,震惊过后便是满腔的愤怒。
“不成想那堂堂靖王竟然也会做这些下三滥的事情!”
小柳气愤不已,“竟然假借身份欺骗小姐您的感情!即便他是靖王又如何?莫非堂堂王爷就能行如此薄情之举么!”
对于小柳的愤慨,姜虞月不置可否,只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宋惊澜方才之言她也不能完全确定其中真假,但她知晓,彼此之间一起共度的日子是真,但既然他们之间的身份有着云泥之别,那她就定然不会肖想任何。
不过姜虞月心头依旧是余怒未散,但也不好发作,毕竟如今这宋惊澜乃是堂堂靖王,已不再是那个任她拿捏的谢景澜了,若是一不小心惹怒了此人,恐怕后果是她难以承受的。
因而这一路上,恐怕还是要和他维持表面的平和。
有了方才那一风波后,姜虞月的态度便是格外淡漠,在驿站稍作休整后便迅速启程,压根没有再给宋惊澜同她说话的机会,就连夜里留宿客栈,饭菜也都是叫小二送到屋里去吃的,仿佛在刻意避开同他宋惊澜的任何接触。
吉祥看着这局面着实不妙,便自告奋勇的端着几盘好菜敲响了姜虞月的房门,却不想那门刚一打开,小柳见着是他,便想着此人也是哄骗自家小姐的帮凶,还未等他将话说出口,便是直接一记白眼赏了过来,而后又将门狠狠的摔上了。
屋内的宋惊澜看着吉祥原封不动的把饭菜端了回来,便知道他吃了闭门羹,心头更是烦闷。
”殿下,咱们蒙骗了姜姑娘这么久,她一时生气也是情理之中的。”
吉祥看着他脸色阴沉,赶忙替自己殿下出主意,“可俗话说得好,烈女怕缠郎,更何况您是堂堂靖王殿下,只要放低身段,好好的哄上一哄,想必姜姑娘必然很快就能消气了!”
“毕竟您的身份尊贵,这姜姑娘虽说是受了些蒙骗,可别的女子想被您骗都没机会呢!只要等她脑子转过弯了,必定会同殿下您和好如初的!”
宋惊澜对于吉祥这话却不以为然,也并不打算像他所说的那般去讨姜虞月的欢心,这并不是因为宋惊澜拉不下这个脸,而是他知晓姜虞月绝非如此肤浅的女子,更不是会因为他的权势就被几句甜言蜜语哄好的人。
若她真是会因为自己的身份而原谅一切的女子,也不会专程设计这么一出来逼自己亮明身份了。
如今他摸不透姜虞月如今对自己的看法究竟如何,最担心的便是姜虞月会同他渐行渐远。
姜虞月的傲气他是清楚的,一旦认定了一件事便绝不更改,若是她将自己认定成了骗子,恐怕关系就再无转圜的余地了。
可偏偏宋惊澜又并无任何可以将她拿捏住的手段,即便知晓那姜家是姜虞月的软肋,但宋惊澜却从未动过要拿姜家威胁的念头。
若是他当真用姜家来逼姜虞月就范,恐怕只会将她越推越远,甚至激得她同自己闹个鱼死网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