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沉吟了半晌,没有说话。李翠见我无语,于是问道,
“你是担心什么嘛?”
“也不是,只是有点不祥的预感罢了,但愿是我疑神疑鬼吧。”我这么安慰着李翠的同时也是在安慰自己,事实上,大事发生或者出门之前我都有摇卦的习惯,而这次出了一个异卦。
雷泽归妹,进不以道,难以持久,主运势进程正在步入新的阶段,很快就可以出现另一番景象,此时须眼光远大,识破利弊吉凶,方可有备无患。
并此卦如指示男女二人之时,为长男配対少女,须顺其自然,切勿强求,否则必遭无妄之灾。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经历,我也多多少少的看得出,李翠对我的心意,如果倒退一年之前,我定然勇往直前,决定和李翠在一起,但是,时隔虽然短短一年时间,我的心境却发生了巨变,特别是如今卷入的重重危机之中,我更加不敢承诺未来,因为,我的未来不定之数过多,不一定什么时候就发生什么事。
但是,如果刻意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又并非顺其自然,等于主动违背天道,又并非正途,所以我走之前,特意摇了这么一卦。
而我早就说过,我们门派的摇卦,在半年之内的运势发生之内的准确率几乎是无出其右,所以在火车上的时候,我几乎一直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李翠虽然看出了我有心事,不过并没有追问,而是有一搭无一搭的跟我说着东北仙家的一些奇闻异事,包括仙家修行,出山,抓地马等等的事情。
我也慢慢的把卦象的事儿扔在脑后,专心的听着李翠的讲述。
要说东北的马家,那可是历史悠久,最早甚至能够追溯到上古时期,最早的自然崇拜以及远古萨满巫术,起初人们刚刚学会了刀耕火种,但是对于周遭的环境以及动植物的了解还处于蒙昧之时,当时的贤者以及大巫师,就能够通过聆听天上之音寻找玄学的奥秘,也就有了当时的巫术与萨满。
而动物虽然生来灵智不如人类,但是却也有类似人类贤者一般的存在,能够先天产生灵智,并且也能聆听上天启示,吸收天地精华修行,于是就有了最早的动物成仙,也就是如今东北五大仙的雏形。
后来,人类社会建立起来了王朝,很多远古便诞生的先天大圣开始影响王朝更迭,引着人类向着前进的方向行进,当时的动物成仙的仙家也加入其中。
说个比较出名的事例,大禹治水中禹王的妻子就是青丘狐族的九尾火狐,商末的封神之战中,更是有大量的动物成仙的仙家参与其中,最着名的朝歌之战立下大功的胡三太爷,胡天龙就是如今的东北仙家总护法。
所以,多数人都认为东北的五大仙为邪魔歪道,这是不对的,要是打根上说,东北仙家的起源早于佛教入主华夏的时间,甚至和道教的时间大差不差。
不过,百年前的大劫,南方道家、佛家,各个门派宗门,北方马家协助军队共同抵御倭国侵略,华夏玄界元气大伤,虽然结果是成功的把倭国的小日子打的一蹶不振,但是各个门派也都隐居不出,慢慢恢复元气。
直到如今,东北虽然很多打着出马弟子旗号出来看事儿治病的,但是,事实上有真本事的实在屈指可数,源自于,很多隐世马家仙都闭门不出,而出门收徒立堂口的,多数自己还没修成,就急着出门历练。
讲个特别逗得事儿,李翠刚刚接下外婆的仙堂的那几年,也是修出了点东西,就急着跑到铁刹山去转转,毕竟东北仙家最多,出马弟子最多的也就是铁刹山了,而且,俗话说,初生牛犊不怕虎,她也想着见识见识。
于是,那年她就上了铁刹山,这九顶铁刹山不是只有一座庙宇,而是大大小小几百间的庙宇,供的各种教派。
而这些庙都有个共同点,门口团团围着的都是算命看相的。
你说这些天天蹲在庙门口算命看相的,都是骗子?也不尽然,那次就让李翠遇到一个真有本事的。
那是一个年纪大概六七十岁的大爷,满头白发,但是气色不错,身边左右的算命大爷或者算命大娘都在拼命的揽客宣传自己,只有那个大爷,一派仙风道骨的感觉。
而从那个庙里出来的香客还多数都去找那个大爷算命看相。
李翠偷偷的观察了那个算命的大爷许久,终于忍不住请了堂上仙家上神,结果,居然看见那个大神身后站着两只穿着古装的狐狸在不断的伸手冲着人群的方向挥动,这也就算是招揽客人了吧?当时的李翠刚刚出马入道,顿时啧啧称奇。
于是,李翠走上前去,也找算命大爷算了算,结果却是令人大跌眼镜,怎么说呢,算的准不准?确是准,但是算的却都是鸡毛蒜皮的事情,大事儿一件不说,算完之后,钱收的也不多,五块钱,多给大爷也不推辞,但是你要是问他收多少,大爷微微一笑,伸出五个手指道,“五块,你买不了吃亏,五块,你买不了上当。“
随后,李翠又偷偷的盯了这个大爷几天,直到彻底不耐烦,直接请仙,她的常堂教主直接上身,李翠就问道,
”教主,这算命的是什么路数?“
常家教主借着李翠的身体看了看,憋不住的笑了出来,而且越笑声越大,直到笑了半个小时才停了下来。
李翠直接给笑糊涂了,正在李翠想问什么情况的时候,常家教主直接远远一招手,那两个站在老头身后的狐狸就不受控制的飞了过来。
两只狐狸被常家教主直接扔在了地上,摔得七荤八素,灰头土脸,穿着黄袍的狐狸爬起身来怒道,
”你这仙友咋不讲道理呢?我们哥们儿干活呢,你咋就一声不吱就给俺俩摔这了!“
旁边穿着青袍的狐狸似乎道行深点,一看常家教主就知道比自己哥俩道行深,连忙捂住黄袍狐狸的嘴道,
”大仙,大仙,我兄弟脑瓜子里缺根弦儿,不会说话,大仙儿勿怪。“
常家教主也没为难两只狐狸,笑道,”两个胡家的仙友,本座没有别的意思,我家地马刚出山门,不太明白这里的门道,看你们,嗯,那个是你们的地马吧?“说着指了指坐在马札上的老头。
黄袍狐狸道,”我们没坑人,收五块钱,给人算的挺准!“刚说了一半,又被青袍狐狸捂住了嘴
青袍狐狸苦笑道,”大仙,我们就是混口饭吃,你也看着了,我们这地马,这岁数了,也修不成啥了,而我俩,岁数也不大,太大的本事没有,但是,得生活啊,对吧。“说着叹了口气
原来这东北的动物成精,能微微的学成一点法术已经是十分不易,可以说是千分之一甚至万分之一的几率,但是,问题这才开始,因为现代不同远古,远古时代,人们蒙昧,更愿意相信鬼神之说,所以到处供奉的香火也多,并且因为古代地球上人口不多,各处灵气充盈,动物修行十分容易。
但是如今,第一是相信科学的越来越多,继续供奉的,相信鬼神的越来越少,并且,因为科学科技的发达,蛮荒之地越来越少,同样的,灵气也更稀薄了,所谓的末法时代,也就是这个意思。
这些刚刚会一丁点能耐的动物,想继续修行必须依靠香火和人民的信仰,但是,这对于能耐不大的他们来说太难了,并且,动物修行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他们也不想再变回动物,所以只好下山抓地马,让地马供奉他们,哪怕不能升级,总不至于降级吧。
两只狐狸青袍的叫胡老八,黄袍的叫胡老九,都是民国末年出生的,到现在也不过百岁左右,按照仙家来说,算是刚成年的岁数,结果他们下山的时候就碰着了那个算命的老头,那个老头按说岁数比他俩小不了个二十岁,之前这个老头也是蹲在庙门口给人家算卦的,可惜,几乎没算准过,也因为这个被人追着打了好多次,但是就算是被抓住也没挨太狠的揍,这是因为老头给人算命是纯属爱好,也不收多少钱,多的给十块八块,少的给个三毛五毛老头也乐呵呵的收。
两只狐狸一看,这年头还有这么好学孜孜不倦追求专业的呢,这可太好了,于是就趁着老头晚上收摊回家找到了老头,让老头供上他俩的牌位,而他俩愿意诚心诚意的教老头正经算卦看相。
可是,老头是真没有啥仙缘,学了一年,虽然能比之前强点了,但是,也就是那么一点,而老头不指着蹲在庙门口算卦赚的这点钱活着,他那退休金其实不少,但是老伴几年前就去世了,儿女想给他接到身边住他还不乐意,就为了打发退休,开始自学上了算卦。
老头知道胡家两兄弟的目的之后,直言他的退休金多,可以自己给哥俩买香,吃喝啥的都没用担心,可是对于仙家,这没有用,必须是地马正经给人家办了事之后,缘主给的供金买的香才算香火。
于是就有了李翠看到的一幕,老头算卦,俩狐狸招揽客人,但是就是不看大事儿,钱也就五块十块的赚。
”不是,你们就不能教这个大爷点大本事,给人办点大事儿嘛?“李翠无语道
”大本事,我们哥俩也不会啊,再说,这么大岁数了,他也学不会,就这么着吧,活一天算一天呗。“胡老八叹道
”是啊,我们哥俩道行浅,抓了地马,三辈就不能换人家,但是,他的后辈估计也不能接我们兄弟的堂子了,等哪天他走不动了,我们老哥仨就一起老呗,他要是去了,我俩说实话还有点舍不得,到时候,道行一散,估计也就跟他前后脚下去,也算是一世缘分。“
李翠忽然有了一种十分悲凉的感觉涌上心头,这仙家在东北曾经是呼风唤雨的存在,也曾经保护了东北的一片大地千年之久,现在居然也沦落到了这个地步。
常家教主也叹了口气,”你俩也别心灰意冷,我看他是个长寿的命,起码再活个三四十年没啥问题,而且你俩帮着他招揽客人算命,虽然没给人解决大事儿,但是也是互相积累阴德的好事,这样吧,能遇见你们也算是有缘,等三四十年之后,你们的地马去了,你们可以来我家的堂营。“说完常家教主看了李翠一眼算是征求一下李翠的意见
李翠点头道,”是啊,我家教主都说了,你们就来,没事儿,我家堂子大,不缺你们这两口吃的。“
胡家兄弟一听,顿时热泪盈眶,直接给常家教主和李翠跪了下来,千恩万谢。
二仙过了一会儿又回了老头身后,继续给老头招揽生意。而李翠却悠悠的叹了口气,常家教主道,
”现在多数的仙家就是这种情况,其实和你们人类很多古老相传的东西差不多青黄不接,而且很多人都已经不再愿意花时间去做了,未来的结果,无外乎彻底消失而已。“
也就是那次,才让李翠从懵懵懂懂的接下外婆的堂子,转变到了,决心花一生的时间,去做一个有本事的出马弟子,并且,到了自己去世之前,一定要让自己的下一辈把仙家传承下去,不单是为了外婆,也是为了常家教主,更是为了像胡老八、胡老九这样的仙家。
我听着李翠讲完了这个故事,也是唏嘘不已,随即从背包里拿出白酒、烧鸡和花生米,”都一样,都一样,末法时代嘛,或许咱们哪个不小心就直接下去了,这也是我不想你掺和进来的原因,不过.....“我一看李翠眼睛一瞪,随即笑道,
”既然都已经上了我们的贼船,那咱们就努力的活下去,也是为了咱们身后的传承,和入门时候发誓躁动的青春。“说完,我喝了一口白酒。
”干!“李翠同样喝了一大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