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徵羽最近的表现太好了,又或许是多托雷真的没有研究出什么,在徵羽的再三请求下,他特别“大方”地将瑞恩的神之眼还给了徵羽。
他不懂得家人的遗物对于徵羽来讲意味着什么,他只知道,最近的徵羽非常听话,无论在任何事情上都会配合他,甚至使他产生出一种名为“幸福”的错觉。
以往嗤之以鼻的情感,竟在此刻成为了追求,多托雷看着一如既往地实验室,低沉的笑着,眼底多了一抹不容易察觉的温柔。
每年年末,那些至冬的上层人物都会举办一场大型聚会,几乎除了执行官以外的大人物都会到场,以此来显示自己身份的尊贵性。
“不过是一群傻子的消遣。”第六席的斯卡拉姆齐如此评价。
这使得刚收下请帖的多托雷动作一僵,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而后向手下吩咐道:“拿去给夫人看。”
请帖的样式很是精美,中间有一处金色玫瑰花的烫金纹样,她将其小心的拆开,被邀请的人不出意外,是第二席。
只有地位足够高的人,面对那些大型场合,才可以让夫人代替自己前去。
食指随意地甩着请帖,她嗓音轻柔,轻快道:“怎么?这么快就想把不愿做的事情推给我了?”
工作了一天的执行官将带有福尔马林气息的白大褂随意一放,自然的坐在宽大的沙发上,手中是温热的红茶。
“我只是觉得,你应当就喜欢这种热闹的场合。”
多托雷什么都懂。
作为至冬以前的顶级贵族,无论是什么场合,徵羽从小耳濡目染,不管她去哪里,都能自然的成为焦点。
那时的她有家人,有背景,有学识,还有财产……
只不过那样的场合,对于执行官来讲,怎么说都有点不合适,大多数的执行官不过是术有专攻,比起那些无用的表面社交,更注重真才实学。
“乖孩子应当得到奖励。”他这么说道。
第二天傍晚,随着印有愚人众执行官图案的马车到达会展门口,引来了部分人的骚动。
掌权者向来极少露面,不少记者拿出留影机来想要拍下当做新闻素材,随着徵羽掀开门帘,周围的气氛顿时一僵。
“什么嘛,还以为是那个第二席呢,怎么是个女的?”
“瞎说话,那是第二席的夫人。”
“我就说嘛,那些执行官才不愿意来这种奢靡的场所,也就我们这些人显得无聊,非要聚一聚。”
富丽堂皇的大厅上,吊着精巧的蓝色大宫灯,灯上微微颤动的流苏,配合着洁净光亮的地板,以及低垂的天鹅绒蓝色帷幔,使人一到这里,便产生一种迷离恍惚的错觉。
小的时候,徵羽最喜欢与哥哥一起去参加宴会了,不仅有数不胜数的各国糕点,还有许多降低身段只为自荐的不少谈话者。
她享受高高在上的感觉,无论是身份,还是金钱,因为这是她与生俱来的资源。
徵羽向周围看了看,有不少熟悉的面孔,至少和上次相比,那些人几乎没怎么换。
徵羽坐到了角落里,时不时忍受四周斜视着的目光,然后慢条斯理地吃着糕点,这里的咖啡与多托雷家的不同,是她喜欢的样式。
那些人尊重第二席,但并不尊重他的夫人,早在很早的时候,在记者拍到她与多托雷逛街之后,那样的舆论,曾经的确在至冬境内曾引起过轩然大波。
但随着不少人的解读,这份“宠爱”开始逐渐变了味。
金丝雀,花瓶,没有实权的婚姻,等等低俗恶劣的字样开始流传。
执行官靠着自身的实力,稳居至冬地位的最高层,但他的夫人不是。
没有人辟谣,因为那些人说的没错。
就连她自己也改变不了这样的事实。
偶尔也会传入些许无伤大雅的闲言碎语,徵羽没有理会,自从上次因多托雷参加过一次聚会之后,这样的场合,开始在她的心中变了味。
那个生来便掌握上层资源,成为聚光灯中心的高门贵女,开始逐渐的边缘化。
她虽不用同那些下层官员的妻女一般的结交上游,可心中的滋味,仍旧百感交集。
故地重游,却再也找不回年少时的欣喜,待咖啡喝完后,徵羽便打道回府。
她估计是今夜第一个走出会场的人。
到家之后,小腹便开始隐隐作痛,不知是咖啡喝的太急的原因,还是其他什么,连带着胃里翻江倒海。
家仆叫来了医生,起初徵羽是有些抗拒的,即便诊断的时候,她的心里很是忐忑,在听到诊断出胃病之时,她才略微的松了口气。
只是个胃病啊。
也很正常,自从遇见的多托雷之后,她就没再好好的吃过饭,尤其是在实验室的那段时间,生命更是只能依靠那微不足道的营养液。
在这样的环境下,不得胃病才稀奇。
大概是徵羽回来太早的原因,多托雷也没在实验室待到很晚,难得的,他亲自下厨为徵羽做了些暖胃的汤。
徵羽在食物方面向来挑剔得很,可面对眼前的,可以说得上是太过简易的鸡汤,她却什么都没挑,一勺一勺,慢条斯理地小口喝着。
“小小胃病而已,大不了我给你换个器官。机械,活人,任你挑选,喜欢哪个换哪个。”
徵羽扯了扯嘴角:“可别,我只喜欢自己的原件。”
多托雷两手一摊:“开个小玩笑。”
随后他又问道:“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是宴会上的人欺负你了?”
“我可是第二席执行官的夫人,没有博士大人亲自下的命令,谁敢贴脸欺负我?要不要命了?”徵羽自然的回击,将“博士大人”这四字咬的很重,故意提醒似的。
“不过就是私下讨论而已,大致内容无非是什么……我嫌贫爱富,背叛家族,淡忘过去,成为了执行官的玩宠儿之类的话。”
多托雷道:“有意思,需要我帮你把传播谣言的人抓到面前任你处置吗?有些方面是得杀鸡儆猴才行……”
还未等他说完,徵羽便打断了他的话:“不用了,他们说的没有错。”
说到这的时候,忽然话锋一转,水亮亮的眼睛就这么看向他,语气也变得轻佻起来:
“我不就是这样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