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院旁的一条小道上,一个瘦小如豆芽菜般的男童被两名侍卫死死地按在地上。他不停地挣扎着,头发凌乱,一张小脸煞白。
“放开我!你们这群坏蛋,放开我!”
他扯着嗓子大喊,然而书院里人声鼎沸,热闹非凡,他的呼喊声犹如石沉大海,无人能听见。
柳喜喜看到他时,不禁心生疑惑,这么小的孩子,看上去不过七八岁,怎么会是杀手?
“知春,这没搞错吧?”柳喜喜捂着嘴,咳嗽了几声。
知春递上一把匕首,道,“这是他携带的刀,刚才他混在人群里,突然亮出了刀,我怕伤及无辜,就把他带到了这里。”
柳喜喜接过匕首仔细端详着,只见刀刃长约五寸,闪烁着寒光,与她的水果刀相差无几。
“你们都是坏人,快放开我!”小孩大喊大叫,扑腾起了一阵灰蒙蒙的尘土,眼中仿佛燃烧着熊熊火焰。
柳喜喜觉得好笑,缓缓走到小孩面前蹲下,边咳嗽边调侃道,“小孩哥,你脾气这样坏,就不怕没人喜欢你吗?”
“我才不需要别人喜欢,我只想要你的命。”小孩咬牙切齿,仿佛要将柳喜喜生吞活剥。
柳喜喜笑得更欢了,给了他一个脑嘣,“就你这瘦得跟竹竿似的模样,还想杀我?”
小孩啐了一口,骂道,“呸,你是这通州最坏的人,你欺骗大家,你建这书院就是想把大家变成你的傀儡!”
柳喜喜躲闪得快,听到小孩的指控,她更乐了,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我要是下了阎王殿,阎王问是谁杀的我,我总得知道是谁干的吧?”
小孩瞪着眼,神气道,“爷爷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祝氏长乐。”
“祝长乐?”柳喜喜摆弄着刀,嘴角一勾,冷笑地道,“那你要告诉阎王,杀你的人叫柳喜喜。”
说罢,她执着刀朝祝长乐的腹部捅去。
祝长乐看到面色阴冷如寒霜的柳喜喜,吓得失声尖叫,肚子一阵剧痛,只当自己真要死了,破口大骂,“柳喜喜,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你这是大坏蛋。”
“哈哈……咳咳……哈哈……”柳喜喜边笑边咳,收回手时刀刃竟然是朝着自己的,她只是用刀柄虚晃了一下。
“你真胆小。”柳喜喜嘲笑道。
祝长乐发现被骗,气急败坏地骂道,“你才胆小,你全家都胆小,你快放了我,敢不敢与我来个较量?”
“较量?”柳喜喜冷笑一声,“你的大腿还没我胳膊粗,你靠什么赢我?”
祝长乐气得尖叫起来,“我能赢你的,我一定能赢你的!”
柳喜喜却已经没了和他嬉闹的兴致,起身拍了拍袍摆上的灰尘,道,“我才没那么蠢,既然你想杀我,那我就先下手为强了。”
她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转过身去,对着知春用唇语说了三个字“吓吓他”,知春心领神会地抽出长剑。
寒光一闪,冰冷得令人胆寒。
祝长乐紧紧盯着长剑,又喊又叫,除了骂柳喜喜是坏人、混蛋之外,就再也想不出别的词了。
长剑抵到脖子,祝长乐已经被吓得涕泪横流,一边抽噎一边骂。
柳喜喜转过身来,又蹲下看着他,“你这小东西,除了坏人混蛋可有什么别的词,你要是能说出一个来,我就让她把剑收了。”
祝长乐看看柳喜喜,又看看知春,眼泪吧哒,憋得满脸通红。
“知春,把他的头砍下来,喂狗!”柳喜喜恶狠狠地说道。
祝长乐拼命挣扎,大叫道:“你……你……我要咬死你……你和他们说的一模一样,是个心狠手辣的大坏蛋。”
柳喜喜一听,挑了挑眉,笑道,“你听谁说的?你仅仅听人一面之词就要来杀我?你这么正义凛然?我才不信。”
祝长乐已经被柳喜喜惹急了,怒道,“我杀你是因为你杀了我哥哥,我要为我哥哥报仇。”
柳喜喜一愣,起身后退,知春的手落了一下,划破了祝长乐的脖颈。
“你哥哥是谁?”知春面沉似水,她向来不会怜香惜玉,何况这人要刺杀柳喜喜,就算是个孩童,也必须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脖颈处传来一阵刺痛,祝长乐知道此人真的会痛下杀手。他曾答应哥哥要好好活下去,可他是哥哥唯一的亲人,他绝不能让哥哥枉死。
祝长乐紧咬牙关,“你们杀了他,将他的尸体付之一炬,竟然连他的名字都不知晓?不妨告诉你们,我哥哥乃是祝氏永平,你们给我牢牢记住,他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你哥哥多大?擅长何种功夫?”柳喜喜挥了挥手,示意知春收剑,又将手中的匕首递与她。
祝长乐看着那染血的剑刃离开自己脖子,紧张得喉咙发干,艰难地吞咽着口水,“我哥哥今年十八岁,用的是祝氏双剑,他常说我们祝氏双剑攻守兼备,乃是上乘武学,还说等我长大成人,就传授于我。你们杀了他,连尸首都不肯留下,我还听说,你们之前将一个姐姐残忍地喂给了恶犬。”
说完,祝长乐又哭了起来。
柳喜喜皱眉,就他这愚笨的头脑,不像是经过特殊训练的杀手,况且他毫无组织无纪律,简直是个灾难。
他提及祝氏双剑,说明祝永平成为杀手前,年岁已然不小,且有些功夫在身,而他……能跑出来乱来,其中必有内情。
他又提到了半年多前的那个傻*#,这说明他所认识的人当中,有人一直在暗中盯着她。
“你们是孤儿?”柳喜喜试探问道。
祝长乐紧闭双唇,眼神游移,不敢直视。哥哥哥曾经告诫过他,他们身为男子,本就处于弱势,容易遭人欺凌,若是让人知晓他们无父无母,定然会遭受更为残酷的欺辱。
柳喜喜上下打量着祝长乐,见他如此神情,她应是猜中了,这祝氏兄弟想必是相依为命的孤儿。然而转念一想,他极有可能为了求生而故意在此示弱,好叫她放松警惕?她必须验证一番,于是果断下令,“把他扒光了。”
祝长乐惊恐地望着柳喜喜,颤声喊道,“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你不能侮辱我!”
经他这么一提醒,柳喜喜方才想起这儿是“女尊男卑”之地,男子才是那个需要谨守礼规、坚守贞洁观念的一方。
她并未阻止侍卫,只是嘴角泛起一抹冷笑,“阶下之囚,也有资格与我谈条件?
祝长乐看着向自己走来的侍卫拼命摇头,双手被紧紧束缚,动弹不得,又“你……你……你……”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柳喜喜见状,厉声道,“你什么你,你只要告诉我,你是从何处听说我杀了你哥哥,我就不让他们脱你衣裳了。”
祝长乐紧咬着牙关,一言不发,心中却犹如刀绞般痛苦。哥哥曾叮嘱过他,此事万不可轻易泄露,然而……他与哥哥一同外出,却未能将哥哥安全带回来,他也难辞其咎。
眼看着侍卫即将扯开他的腰带,他哭道,“是阿隐说的,大家都叫他阿隐,我从未见过他的真面目,他每一次来时都蒙着脸。”
柳喜喜挥手制止了侍卫,转头看向知春,“你可听说过阿隐?”
知春摇了摇头,“不曾听过,他既然总是蒙面示人,这个名字想必是假的。”
柳喜喜点头认可,“这个阿隐说不定就是逃脱之后杀人灭口又焚尸的第三个人。”
“你胡说!阿隐不可能杀了我哥哥的,正是因为有阿隐的收留,我哥哥才找到了差事。”祝长乐大喊。
柳喜喜冷笑,“这个阿隐蒙着面,你可知道他是男是女?你哥哥可曾向你透露过,他所从事的究竟是何差事?”
祝长乐一听,沉默良久,口中喃喃自语,“阿隐与我们同为男子,我哥……我哥哥说他的差事很隐蔽,绝不能为外人所知,所以他把我藏匿在房间里,不许我与他人相见。数日前,我听到阿隐对其他人说,你杀了我哥,还有另一个哥哥,我是趁着天黑他们换岗之际,跑出来的。”
柳喜喜听着祝长乐的这番言辞,心中半信半疑,“你逃出来莫非是因为失去了你哥哥,那个房间会住进别的人,而你的存在若被人发现,你会被杀对吗?你是不是见过他们杀人?”
祝长乐惊恐地连连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他的脑海中不断闪现出某些夜里听到的凄厉惨叫声,他曾询问哥哥怎么回事,哥哥只是捂紧他的嘴巴叫他赶紧睡。
柳喜喜见祝长乐的精神似乎有些失常,便向知春使了个眼色,示意将其打晕,而后道,“知春,先带他回王府,莫叫人发现了,他如此瘦弱就不必关押在地牢之中了。寻个机灵的家奴为他检查一番,查看他身上是否有特殊记号,若有就好好审审,若无也莫要轻敌,毕竟我们对他的底细一无所知,万一他适才所言皆是谎言,不得不防。没有问题后,再让医院瞧瞧他的身体。”
这边刚刚安排妥当,化雪便寻了过来,她仅仅瞥见了一点模糊的身影。
“王爷……那是何人?”
柳喜喜笑道,“一个刺客罢了,先带回去审讯,你怎的出来了?”
化雪笑道,“王爷,该去酒楼宴客了,闻夏说你出来了,我就过来找啊,樊老先生说你与儿时一般,是个窜天猴,一眨眼的功夫便没了踪影。”
柳喜喜哈哈大笑,揉了揉化雪的头,“化雪啊,你是懂传话艺术的,这要是换一个人,得出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