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时瑾回过神,轻轻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这雨,不知何时才会停歇。”
凌黛发现,小姐眼中似乎藏着一丝忧色。
她回转身,看了看,那围起来的角落。
是为熙王殿下担忧吗?凌黛在熙王府待了那么久,隐隐猜到里面发生了什么。
东方梵施完最后一针,心稍稍安定,总算暂时压制住了毒性。
南宫鸿煊的脸色,好了许多,眼睫上的冰霜也化开了。
他睁开眼,看向东方梵:“多谢。”声音有些虚弱。
东方梵一边收针,一边没好气地问:“你的玉坠哪去了?”
这句话问得很轻,但苏时瑾听得很清晰,她摸了摸胸口。
是这个玉坠吗?如今,贴身戴在她身上。
“不小心,弄丢了。”南宫鸿煊不在意地回道。
东方梵压着心中的火气,放低声音:“你可知没了玉坠,你这余毒不尽,是会死的。”
苏时瑾的内心一震,南宫鸿煊中毒了?而且这玉坠,关乎他的性命。
她再也坐不住,起身朝角落走去。
行至近前,她深吸一口气,极力平复内心的波澜,轻声道:“东方公子,劳烦你和冷锋回避一下,我有话与殿下说。”
东方梵抬眸,见是苏时瑾,朝冷锋使了个眼色,二人悄然退下。
南宫鸿煊斜靠墙边,墨发垂落在肩头,几缕发丝紧贴脸颊,脸上有些憔悴,却偏偏更惹人心疼。
薄唇毫无血色,瞧上去多了几分,虚弱的破碎感。
苏时瑾不禁心中暗骂:都这个样子了,还这样一副勾人的妖孽模样。
苏时瑾垂眸,手轻探入领口,取出那雪玉玉坠。
“南宫鸿煊,这玉坠是你赠我的,如今我还给你。”
南宫鸿煊看着他,嘴角扯出一丝苦笑:“为何?”
苏时瑾别过头,淡淡地说:“东方梵说的话,我都听到了。这玉坠既关乎你的性命,你怎能轻易赠人?”
这玉坠确实关乎他的性命,可现在这玉坠对他来说,已无用。
因为关乎他性命的,是里面的灵霜蚺,而不是这玉坠。
可他不能告诉阿瑾,否则阿瑾会愧疚的吧。
其实自打阿瑾冷着他,他已经觉得这世上,没什么值得他留恋的了。
母妃的仇,他已经报了。原本,他想着登上那至尊皇位,可如今忽然没了动力。
所以哪怕他活不了,也无所谓了。至少他爱的人,还好好活着。
只是,若他死了,也不知阿瑾能不能护好自己。
他还真是犯贱,她对他不理不睬,他还在操心她的安全。
想到这,南宫鸿煊自嘲地说:“这玉坠没那么大用处,你还是好好收着吧。”
苏时瑾不管他的话,自顾自地将玉坠塞到他手里。
“我不需要,你自己好生收着吧。”
话说完,就转身离开,果断得很。
南宫鸿煊看着她,纤细的背影,心中浮上一阵心酸。
手中的玉坠,似乎还残留着她的温度,隐约还染上了她身上的清香。
夜渐深,雨却越来越大,一点停的迹象都没。
苏时瑾躲得更远了些,身上的衣衫还没干透,似乎牵引了上次的伤寒。
她觉得嗓子有些干痒,轻轻咳了几声。
南宫鸿煊听到咳声,随即起身走了出来,吩咐凌黛:“伺候你家小姐,去里面换身衣服。”
凌黛瞧着他,好似没什么大碍,忙扶着苏时瑾进了围布里。
南宫鸿煊走出破庙,随手关上门。
楚家兄妹,受不得廊上的风雨,早躲进马车去了。
东方梵等在廊上,见他出来,忙上前追问:“鸿煊,灵霜蚺呢?”
南宫鸿煊脚步一顿,神色闪过一丝落寞,他抬眼望向远处被雨幕笼罩的山林,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丢了。”
东方梵瞪大眼睛,他可不相信这东西能弄丢。
“鸿煊,你跟我说实话,到底搞哪去了?这东西,你向来贴身戴着,不可能会丢。除非,你拿它给别人解毒了?”
东方梵似乎想起来,孟玄曾跟他提过一嘴,说是之前苏时瑾中了剧毒。
当时他正忙着制解药,也没问是什么毒。
自以为是,以为她中得,跟棚户区的人一样的毒。
南宫鸿煊死鸭子嘴硬:“没有,你想多了。”
东方梵给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这家伙他太了解了。
他一句道破:“你是不是拿它,给苏时瑾解毒了?孟玄跟我提过,苏时瑾中过剧毒。需要灵霜蚺解毒的,肯定是当世三大奇毒。”
见瞒不过他,南宫鸿煊无奈地道:“嗯,当时阿瑾中了灭魂散,你又不在身边,我不得不这样做。”
东方梵气得一跺脚,恨铁不成钢地说:“你这家伙,你拿这个救了她,你自己怎么办?我上哪去找另一只灵霜蚺?”
南宫鸿煊苦笑一声,目光有些空洞:“无所谓,若不是你和师傅,十年前我就死了。”
望着好友,东方梵的心情,有些说不清道不明。
过了许久,他轻语:“你这样做,值得吗?”
“我觉得值得。”
这一声“值得”,很轻很轻,轻的瞬间就被雨声掩盖了。
苏时瑾在里面换衣服,外加外面谈话声,被刻意压低。
又有这风雨声掩盖,这些对话,她浑然不知。
已过丑时,雨还在下,破庙内寒意依旧。
苏时瑾靠在柱子上,沉沉睡去。
南宫鸿煊闭眼假寐,心中思绪翻腾。
东方梵以针压制了毒性,也压制了他大部分内力。
他眼皮直跳,离京城越近,越觉得要发生什么事。
“哐当”一声,庙顶的瓦片掉落在地,在寂静的破庙内惊起一阵回响。
南宫鸿煊瞬间警觉,睁眼的同时,手已按上剑柄,低声喝道:“什么人?”
几乎一瞬间,几十道黑影,从屋顶破洞处鱼贯而入。
与此同时,庙外传来一阵打斗声,显然另一批人从外围包抄,来势汹汹。
南宫鸿煊心中一凛,他就知道那些人,绝不会让他轻易回京。
黑影纷纷围拢过来,此时苏时瑾也醒来,她手握短剑,一双眸清艳冷冽。
东方梵随手捡起一根木棍,他虽医术超凡,可打架可不在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