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吴婆子又从家里提了两个木桶放到板车上。昨日洗碗时木桶太少,好几次都要让客人等,今日再添两个看看情况。
出乎楚禾意料,今日客人不减反增。
衣着讲究的食客从酒楼走出,叫了一碗顺顺管;刚下工汗流浃背的汉子摸着怀中的铜板儿,咬咬牙点上一份桑果汁儿倒入装水竹筒里,匆匆往家赶去;小儿拉着身边人的衣襟,流着口水盯着棚内人吸溜喝着,家人无奈只得上前问价;还有几个妇人拿着自家的碗过来盛。一时间,小茶棚人满为患。
人太多,楚禾就让韩安儿待在厨房洗碗,自己在人群中穿梭。有时还有喝了一半的人喊着加水,楚禾就舀上半瓢水添上。遇到喝不够的小孩子就多赠半碗,回头客多了,即使天气转凉每日也有稳定收入。
四桶水也没能支撑一个时辰,楚禾三人还是早早收了摊儿回家。
路过其他茶摊儿,有眼红的,有憎恨的,有看不出神情的,但更多的都是松了一口气。
几人无视,自顾自的逛街采购。
收了大半果子,吴婆子去粮铺买杂米,小屁孩儿就坐在驴车里舔着糖葫芦。有时还故意往过路小孩子面前晃晃,只惹得小孩子哇哇大哭。
终于有点儿小孩子的样子了,不过这样做可不太好。楚禾上前揪了一把韩安儿的朝天辫:“消停点儿。”
韩安儿脸一下噌红:“哦。”
正闹呢,一道声音传来。
“小禾?”
来人神情激动,快走几步后索性撩起袍子飞跑过来,待走近确认了便又急切开口:“小禾,我终于找到你了!”
是陶楚杰。
“吴奶奶你们先回吧,我稍后就回。”
吴婆子有些不放心,但还是点头,赶着驴车出了街。
“这个时间,你不是正在上学吗?”
“我,我请了假,小禾,你回家好不好,我会说服爹娘的……”陶楚杰不自然地顿了一下,随后保证般劝说,希望妹妹能回心转意。
楚禾没听下去的欲望,直接打断:“没必要,也不可能,我已经分了户籍,和陶家没有关系了。”
“小禾!你,你不要兄长了吗?你和爹娘之间的误会我会想办法开解的,你给我时间,你相信我。”陶楚杰急得脸红,生怕妹妹再次走掉,直接上手就要拉住楚禾胳膊。
“学业最重要,你回私塾吧,我不是你妹妹,你们在我心里也根本无关紧要。”
楚禾避开,平静的口吻却说着残忍的话,说完就走,毫不停留。
“小禾!这不是真的,到底发生了什么啊,为什么都不告诉我?”不自觉地眼泪盈眶,陶楚杰在身后吼道。
只可惜,那道身影已经拐出了街道。
楚禾心中有些复杂,陶楚杰的确无辜,但那又怎样呢?
她楚禾只注重自己,任何人都是将就和应付,她生来无情无义。
吴婆子将自家东西搬进院子,韩安儿牵着驴车乖巧地候在葛宅前,看到楚禾回来展颜笑开跟进院子。
“这么快就回来啦?”吴婆子出了家门,望见楚禾回来了就远远喊了一声。
“嗯。”
见状,吴婆子也就没再多问。
往后几日生意都不错,不过第六日这天,却没有多少人来,只有几个常客。
“我过来时看到有几处茶棚也都改卖甜水了,昨天连夜改的。”嘴刁食客严昊桐抹了抹嘴角,往不远处扬了扬头。
吴婆子忙走出棚子,往前走了数十步,拐过角,就看见往日生意惨淡的茶棚前面围着十几人。
“咱们这附近就有两处卖甜水了,这可咋办?”吴婆子走回来,又焦虑地跑过去远观,来回几趟跑,一时想不出应对法子,只得寄希望于楚禾。
“无妨,这生意也不是没人做过,这么好做的话也轮不到我们,过几日且再看。”
也只是起先慌乱,冷静下来的吴婆子仔细算了算,她们熬的果酱可是放足了料,一般人可舍不得。
早早收了摊,楚禾又买了一车粮食回去。
“你就一个人买这么多粮食,可别放坏了。”
“知道的。”
见楚禾不欲多聊,吴婆子也习惯了,阿禾是个有主意的。
又是新的一天,几人照例赶着驴车走到棚前。今日晚了点儿,刚摆好桌椅,就有人来到摊前。
“你们可算来了,两日没喝你家甜茶,真有点馋。”
“您何不去别家先喝点儿,都是甜甜的。”韩安儿冒出个脑袋,一脸天真的问道。
此人面上浮过尴尬,摸着鼻子笑着应答:“还说呢,昨日去他们家点了一碗,就捣碎的果子加水。既无果子清香也尝不出甜味,甚至还带了点儿苦,真不该图便宜了一文钱就去遭这罪。”
这个时候黎朦子,也就是柠檬,只是用作入药,还未用到烹饪方面。没有加柠檬,舍不得放糖,如果熬制时再火候把控不好,口感自是不佳。
说着又有几个人走进:“都给你说了这家正宗你不听,昨日喝的那是什么玩意儿?”边数落着边高声喊道:“老板,我给你们拉了客来。”
“哎,来了,几位请进,不知道喝点儿什么?你们来的巧,今儿个新添了荆桃酱,酸浆汁儿。”吴婆子将手在襜裙上擦干净,热情地将人迎了进来。
“那感情好!那就上两碗。就这个荆桃酱和酸浆汁儿。”
客人话音刚落,楚禾就已经用盘子端着几碗从后厨走出。
“还是你家做的好喝,酸酸甜甜的。”
老客,新客接踵而至,甜水生意蒸蒸日上。
实在是忙不过来,做生意不能太累。楚禾就让崔婆子做主雇了两个婆子,让她们午时到摊子帮忙洗碗端碗。
楚禾自此撒手不管,有时中午来一趟,待上半个时辰就回,有事到葛宅喊她就行。
期间也有几位酒楼食肆的主事前来买方子,被拒后也就歇了心思。镇上几个茶棚也停了果酱甜水生意,只有一家还苦苦支撑着,半价卖完那罐果酱后也专心钻营茶水门道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