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晚,余晚烟看着古琴前气定神闲的谢重渊不免有些心烦。
琴都弹结束了,他不会今晚还打算睡这里吧?就没有事情要处理了?
余晚烟委婉地下着逐客令,“你之前受的伤挺重的,才堪堪养好,每天又忙得不见人影,要是没什么事的话,不如早点回去休息,明日还要赴长公主的宴会,这可马虎不得。”
谢重渊轻抚琴弦,低声附和,“是啊,明日之事,马虎不得。”
余晚烟听得心头一跳,直觉两人说的似乎不是同一件事情。只是依着她现在的身份、处境,不方便多问。
谢重渊坐着不动,低头沉思,过了好一会儿,方才开口道:“明天平阳侯府的人也会赴宴。你跟在我身边,别乱走动,也少和外人说话。我等下还有事情要忙,你早点休息。”
余晚烟顺从地答应了,目送他离开。
平阳侯府,谢重渊刚才特意强调了,看样子明天侯府的人要出事了,侯府,或许即将走上末路。
平阳侯府私底下有没有做违法乱纪欺压百姓的事情,余晚烟不清楚,但周聿诚周聿辞周玉寒这三人做的事情,足以毁灭侯府,谢重渊明日或许就是用此事做文章。
所以,到时候在公主府她一定不能乱跑,免得乱了谢重渊的计划。若是计划毁在她的手里……
余晚烟眼前闪过数个谢重渊一招斩落敌人的画面,那阴恻恻的眼神刻在她脑子里,这辈子都忘不掉。
自古以来,女人哪比得上权力重要。他那么冷酷无情心狠手辣,如果自己扰乱了他的事情,只怕是没有好下场。
余晚烟哆嗦了一下。怪不得谢重渊走的时候特意告知呢,看来是想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余晚烟又是惶恐又是兴奋又是悲戚,种种复杂的情绪交错,她一整晚都没有睡好。
第二天早早醒来,一夜浅眠,她丝毫不觉得疲惫。
因着是长公主的宴会,流霜给余晚烟挑了一身华丽的衣裙,红色的裙面金丝走线,绣着繁复精美的花纹。
余晚烟担忧道:“这会不会太过了些?”
她只是个良娣,这般张扬,若是被长公主还有那些爱慕谢重渊的贵女们看到了,怕是会觉得她恃宠而骄不知分寸。
流霜专心地盘着长发,听到问话,笑着答道:“这是殿下的吩咐,殿下亲自为您挑选的。娘娘您就放心吧,万事都有殿下护着,没有人过来说您的。”
透过铜镜,余晚烟看到头上的步摇、发簪,再看看耳边的耳坠,低头又瞧见流霜方才给她戴上的九转玲珑镯,她沉默了。
她配吗?这些东西她觉得比她的命都值钱。
余晚烟小心翼翼地双手交叠放在腿上,就怕不小心动作幅度大了,把这镯子磕到了。虽然谢重渊昨晚说过,只要她高兴,甚至可以砸着玩,这种随口而出的戏言,听听就好,不作数的,若是当真,那她还真就恃宠而骄了。
余晚烟闭着眼让流霜给她上妆,她十分信任流霜的手艺。
“娘娘,好了,您瞧瞧可还满意?”
不等余晚烟睁眼,身后便传来一道温润的男声,“晚晚这么美,定会惊艳众人,我倒是有些舍不得带你出去了。”
余晚烟起身看向谢重渊,耳根子不禁染上一抹红霞。流霜还在,他怎么能说出这么轻佻的话来。
她忍不住瞪了谢重渊一眼。
眼波流转,眼尾上扬,毫无威慑力,反倒有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勾人意味。
谢重渊看得一愣。
他依旧在笑,可心里生出了躁意。晚晚美的心惊,今日宴会上男子众多,尤其是那个周聿辞也在,若他们敢生出不该有的心思……谢重渊隐在袖中的拳头紧了紧,真想把晚晚藏起来,只给他一个人看。
余晚烟没看出谢重渊的心思,她颇不自在地摸摸手腕间的镯子。
“首饰就是用来戴的,摔坏了再给你新的,晚晚,这点东西我还是给得起的。”谢重渊朝她伸出了手,“走吧,我们一起去公主府。”
谢重渊牵着她的手上了马车。
想到等会儿可能发生的事情,余晚烟不免开始紧张起来。
重生的最开始,她凭着一腔怨恨,确实是希望周聿辞连带着他身后的那个平阳侯府都毁灭的。只是后来清醒以后,意识到蚍蜉撼树,不自量力,她一无所有,根本无法对抗侯府。
于是她放弃了仇恨,只想远离前世的仇人,好好活着。哪知命运不放过她,兜兜转转,竟让她和太子扯上了关系。
谢重渊的太子之位根本不牢固,好在他有足够的野心,也有足够的能力去对抗三皇子谢璟衡及其身后的势力,包括平阳侯府。
侯府大厦将倾,不知是以何种姿态倒塌,侯府的人又将迎来什么样的结局呢。
“晚晚,有我在,我会护着你的,你别害怕,也别紧张。”
谢重渊将她握紧的拳头掰开,十指相扣。
“晚晚,你能告诉我,当初周聿辞究竟做了什么事情欺骗了你伤害了你。”
余晚烟心里更多的不是紧张,而是兴奋,一种即将大仇得报的快感。
见谢重渊问话,她想了想,低头说道。
“他用花言巧语引诱了我,让我以为他是我的依靠,是值得我托付的人。后来,有一次他醉酒,将我认错了人,认成了周玉寒,也是在那时,我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我才知道侯府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混乱关系,我才知道他不过是将我当成了玩物,我才知道为了周玉寒为了侯府他会杀了我。”
“都说酒后吐真言,我发觉他骗了我,所以,后来舅舅他们想将我嫁给王嗣元的父亲时,我不敢再恳求他帮我,选择了独自逃跑。其实,我还想过质问他的,可是我不敢,若是被他知道我发现了侯府的关系,定会杀我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