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
沈翊没再梦到那个小女孩。
他梦见，方墨穿着白色连衣裙，扎着侧麻花辫，脸上带着娟娟笑意，手里捧着他烧制的瓶子。
眨眼间，她突然面目可憎，一脸恨意的看着他，瓶子被扔在地上，碎成几瓣。
沈翊一下子就被吓醒了。
看了眼时间，竟然是早上七点。
自那以后，这是他第一次睡了这么长时间。
一觉睡醒神清气爽，虽然是被梦里的方墨吓醒的。
看来还是方墨和阮芳芳给他留下了阴影。
这么想着，沈翊忍俊不禁。
和沈翊一样，方墨也请假了，连着几天加班赶报告，终于写完，方凯毅强制要求她请假回家休息。
事实上，方墨也是这么想的，回家睡了个昏天暗地。
直到下午才去的警局，还在门口买了杯瑞幸（疑似暗广哈哈哈）。
刚进去大门，走到转角，碰到个不认识的人，对方正低头看手机呢，没注意到方墨过来，一下子就撞到了。
咖啡直接泼到两人身上。
方墨抬头一看，是个漂亮的小姐姐，连连说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小姐姐，这是湿巾你擦一下吧，真是不好意思！”
“没关系。”
看得出来，小姐姐很疲惫，但还是勉强扬起嘴角对着方墨笑了笑。
对方接下湿巾，说完这几个字就匆匆走了。
方墨没在意这些，只是蹲下把地上的污渍都给擦干净，然后丢进垃圾桶。
她并不认识这个小姐姐，但觉得她心情不太好，黑眼圈还很重，一看就是没好好休息。
而且，她的妆容打扮和神色也传达出一种阴暗的信号。
这么想着，方墨刚丢完垃圾，转身就看见沈翊，断了思绪。
“沈老师......沈翊！早上好。”方墨想到昨天沈翊说的话，别扭改口，她还以为沈翊是不喜欢被叫老师。
她低着头，便也没看见，沈翊的表情竟也有些别扭！
“嗯......不早了，我刚吃完午餐。”沈翊没忍住笑了笑。
方墨身子一僵，天呐，她都说了些什么？！
“啊？哈哈.....是哦，那应该是中午好了，哈哈......”
眼看着方墨头快要羞愧到晕过去，沈翊憋住笑意，随即递过去一瓶牛奶。
沈翊刚进门，看见方墨清理污渍的画面，自然注意到已经撒光的瑞幸咖啡杯。
余光看见一旁的贩卖机，便买了瓶纯净水。
只是，注视最底下那瓶甜牛奶良久，他最终还是买下了它。
沈翊见方墨愣着不接，晃了晃那牛奶瓶，“喏，少喝些咖啡，对身体不好，如果你不喝牛奶，那这瓶水给你。”
方墨回过神，赶紧接过，“没有，我挺喜欢喝的，谢谢你，沈，沈翊。”
方墨紧张的都结巴了，在心底直呼完了。
完了完了，还是没适应叫全名啊！
回去要再多对着镜子练习一会儿！
沈翊根本不知道，一次改口让方墨花费多大精力，但看她脸红的模样，心里竟然觉得很可爱。
两人一起走进办公室，就又看见两个陌生人，看起来是情侣。
经李晗介绍，才知道是闫叔的女儿女婿，今天来局里是为了调解，和刚刚离开的那位小姐姐有关。
小姐姐名叫奥莉，是闫叔女儿晶晶的同学。
毕竟是同学，闫晶晶并不想追究，但闫叔的女婿一提起奥莉小姐姐就一脸晦气。
方墨和沈翊对视一眼，他们两个完全就是场外人，对这些都不熟。
只是，这件事怎么看怎么蹊跷。
谁会因为恨一个大学同学就往她到新房挂血淋淋的鸡头呢？而且事后还这么积极承认错误。
众人越想越不对。
尤其是方墨，她更是觉得闫叔的女婿不像个好人。
方墨使劲摇了下头，说奥莉的事情呢？她怎么就不自觉扯上别人了。
不过，这个男人和奥莉关系肯定不一般！
......
在方墨和沈翊来之前，事情已经解决，两人也只是和闫叔的女儿女婿打个照面，就回到了工作岗位上。
没过一会儿，李晗将人送走回来，就拉着方墨一块儿，偷感很重的进入画室。
“李晗，怎么了嘛？”
方墨不是很理解，对方要是想找沈翊，她自己来不就行了，干嘛还要拉上自己。
李晗也不管，直接和两人说了她担忧的地方。
奥莉原是晶晶的好闺蜜，但因为罗一帆，也就是晶晶的未婚夫，他的加入，让三人的关系隐隐发展成了三角恋。
晶晶和奥莉关系破裂，‘反目成仇’。
方墨了然，她就说嘛！那个罗一帆肯定和奥莉关系非同一般！
这么说来，她的猜测果然没错。
只是，方墨就走神了一会儿，他们怎么开始商量去直播公司做‘卧底’了？
方墨迟疑的说道，“我......也可以去吗？”
一来，方墨比较好奇直播行业，二来，她也在好奇奥莉。
然而方墨又没什么才艺，又是女孩子，一经提出就遭到他们拒绝。
只好默默收回手，可怜兮兮的。
李晗看着忍不住为她和自己说了句话，“其实只要长的漂亮，也不用才艺的，只要会说话。”
后面一句彻底打消方墨的兴头，会说话她可不行！
算了算了，她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还是让蒋峰去掺和吧。
这么想着，方墨拿出手机搜罗网上的直播视频，或许手机真的有监听功能。
一搜出来，就是奥莉的直播。
留着不长的公主切发型，烈焰红唇，烟熏小野猫眼妆。
直播间人数不算多，但她依然卖力。
一边咳嗽一边说这么多话。
方墨看得有点认真，声音外放还吸引沈翊他们过来围观。
他们都是第一次了解这个行业。
方墨的初印象便是觉得，很累，非常累。
每天端着笑脸在镜头面前维持公司营造的人设，甚至还要笑着应对那些不好言论。
或许也有人会觉得这样的工作月入上万，觉得很好。
.................
蒋峰执行力很强，第二日就面试通过，正式成为奥莉直播公司的一员。
而沈翊和方墨，则是陪着李晗，通过晶晶和罗一帆来了解奥莉。
几人聊天的主人公是奥莉，但方墨却注意着罗一帆。
这个男人很虚伪。
这不仅是方墨对罗一帆的初印象，更是经过多次确定后得出的结论。
全程方墨都没怎么说话，直到罗一帆吐槽奥莉胜负欲强，性格不好的时候，她开口了，“晶晶，你觉得奥莉是个怎样的人呢？”
罗一帆在一旁还想插嘴，“奥莉就是个......”
方墨闻言，瞥了他一眼，勾起嘴角，“我没问你，插嘴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哦～”
罗一帆尴尬的闭上小嘴巴。
方墨这才满意，看向闫晶晶。
“......我觉得她不是那样的人，她以前对我特别好，我们两个形影不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变了。”
说着，闫晶晶失落的低下头。
“也许吧，人都是会变的。”，方墨如此说道。
但她打心底里认为，一个合适的男人不会和好闺蜜不清不楚。
若是发生这种情况，那闺蜜和这个男人或许都逃不开关系。
罗一帆便是那个男人，他和奥莉各执一词，又没有证据证明到底谁是正确的，全凭一张嘴。
只是，若是非要方墨选择一个人相信，她会选择奥莉。
无他，她的专业告诉自己，罗一帆一直在装。
就是不知道为何闫晶晶会选择相信罗一帆，疏远奥莉，她可是她最好的闺蜜。
方墨看着晶晶和罗一帆二人远去的背影，陷入深思。
一旁的沈翊注意到，轻声开口，“在想什么？”
“嗯？”方墨回神看向他，乖乖回答道，“在想罗一帆和奥莉关系不一般，还在想要去见奥莉一面。”
沈翊一脸意料之中，贴心接过服务员端上的牛奶，放在她面前。
“前几天蒋峰说，奥莉要和直播间榜一大哥见面，地点好像就在附近，去吗？”
话不多说，方墨当下连连点头，午餐和牛奶也不碰了，双目亮晶晶的看向沈翊。
沈翊无奈叹了口气，“先吃饭吧。”
他发现，怪不得方墨这么瘦弱，原是她不爱吃饭！
沈翊承认被这个真相笑到了，因此语气不容置喙，坚决让方墨吃完饭再去。
不吃饭可不行，身体会拖垮的。
方墨当然知道对方是为她好，默默低头干饭。
奇怪，这种被支配的感觉怎么这么熟悉呢！
“对了李晗，上次在奥莉跳舞直播间里看到的那个账号查了吗？”
李晗摇摇头，“还没，还在等上级的条子，批准了才能查。”
“哦，这样啊——”
方墨左思右想中，午餐结束，跟着沈翊步行到达那家咖啡馆。
刚进门，方墨一眼看见透明玻璃门内的奥莉，今天的她是酷飒拽姐风格。
“哎？方墨？”沈翊落后她几步进门。
然后他惊讶的看着方墨去敲门，奥莉那间包间的门。
沈翊没办法，有些时候他也在想，方墨是不是有人格分裂。
有时社恐，有时却又积极的吓人。
沈翊只好找个位置坐下，既是等她，又是观察奥莉。
..........
这边，方墨戴好项链，轻声敲门。
奥莉在里面能看见，她也知道今天要见的榜一大哥是谁，长什么样子。
虽然疑惑方墨为什么会敲她包间的门，但她还是让人进来了。
方墨应声推门而进，“小姐姐你好。”
“你好，有什么事吗？”奥莉淡淡道。
“小姐姐，你无聊吗？需不需要找人聊天？”方墨自来熟般坐到她对面，双眼亮晶晶，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就像是狗狗看见肉骨头。
然而，奥莉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她本就等的不耐烦，刚刚让方墨进来纯粹是素质和礼貌问题，这都已经花费掉她极大的忍耐力。
如今方墨给她的感觉，就像是那些招摇撞骗的道士一样！
奥莉当下冷笑一声，嘴角勾起几抹嘲讽和不屑，“嗤～你是有病吗？”
方墨闻言也不生气，反倒笑得更开心了，“嘿嘿，小姐姐，一看你就有烦心事，我最喜欢和有烦心事的人一起聊天了，尤其还是像你这么又酷又帅又漂亮的小姐姐！聊个一天一夜都不带累的！”
似乎是因为被夸奖了一番，奥莉脸色没那么不好看，只是还有些僵硬，“我不需要陪聊，你哪凉快哪呆着去吧！”
方墨煞有其事摇摇头，“不不不，小姐姐，你不需要陪聊，那我可以把你当做陪聊吗？”说着，她极其真诚的看着她。
对，没有人比她更真诚了。
可能真的被她的真诚感动，也可能是在方墨天真的瞳孔里感受到一丝熟悉，奥莉答应了。
于是乎，方墨开启胡编乱造功能，“小姐姐，你知道什么是爱情吗？”
“爱情？呵——”奥莉不屑呵笑一声，“它是个屁！”
方墨继续问道，“那友情呢？亲情呢？”
奥莉陷入沉默，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方墨知道，她在想闫晶晶。
“小姐姐？你怎么哭了？”
方墨没看错，那滴晶莹落下，滴在她手背上。
奥莉掩饰性的四处乱看，脸上表情更加冷淡，“你到底要干什么？没事赶紧滚！”
方墨被吼了一声，有些害怕的瑟缩几下，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小姐姐，对不起，我，我只是想和别人聊天，我不知道怎么办了，我有一个好朋友，她的男朋友出轨了，只是......出轨对象是我，我没法反抗，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奥莉闻言眸光犀利的看向她，“呵——怎么办？这件事情就是你错了，那你应该去赎罪啊？关我屁事？！”
方墨的眼泪欲滴不滴，看起来可怜极了，“赎......赎罪？怎么赎罪？”
“嗤——小妹妹，我要是你，我可能......会去杀了那个男人，这个世界上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尤其是那种爱劈腿出轨的渣男，就应该不存在！”
她话锋一转，整个人有些抑郁，低声嘟囔着什么。
“只是，也不是他一个人的错，我也有错，错的最厉害！我也应该去赎罪的，是啊，没错，我也要赎罪，反正我已经烂透了啊......”
她似乎陷入自我世界。
毫不在意对面，方墨明目张胆观察她。
“可是，明明是我先和他在一起的，明明是他先出轨的。”方墨轻声说道。
“对啊，她怎么那么天真！为什么不信我说的话？明明我才是她最要好的闺蜜不是吗？为什么她那么天真！她就那么爱那个死渣男吗？！”
顿了顿，奥莉面色阴沉，紧皱眉头，面色不乏担忧，“她会后悔的！等她以后独坐空房，换来渣男在外灯红酒绿，她那时候才会相信我吗？！”
方墨面不改色，“可是，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啊，我不能就这么看着她踏入火海。”
“对，所以我要怎么办？如果这个世界杀人不犯法就好了......”
“或许我可以找她谈谈，我有证据不是吗？”方墨继续说道。
“证据？证据在哪？直播间那个疑似账号吗？不，她不会相信的，她从来没相信过我。”
“可我不想放弃这段友情，爱情算个屁，但友情对我来说无比珍贵啊，若是她真为了渣男放弃我，那这友情只会让我伤心，我要它有何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