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山屯面积不大,全村的人口也没有三洋村的多,全村都是许氏族人。
许婆婆叹气说:“你要是不介意的话,这里就可以给你住。”
两进两出的小茅屋,土墙茅顶院子四周围了一圈篱笆。
但空荡荡的毫无人气,显然是没人住的。
这里曾是许婆婆外甥的家。
许婆婆苦笑道:“这屋里死了两个人,都是病死的,屋内的摆设也都拉出去烧了,只剩下墙和屋顶了。”
世人忌惮提生死,也恐惧未知的东西。
那场至今都说不清根源的怪病虽是阴霾渐散。
但对于因此失去了至亲的人来说,伴随而来的潮湿几乎是一辈子的阴影。
村里的人也都提病色变,没人敢靠近。
谢锦珠闻言有些错愕:“听您的意思,全村死伤有限,是因为老鬼的缘故?”
许婆婆面上怅然更深:“是啊。”
“多亏了他,不然不知还要死多少人呢……”
老鬼性情乖戾,但医术出神。
在官府的药送达之前,秀山屯的病其实就已经遏制住了,全是靠着老鬼的针和药熬过来的。
谢锦珠感慨了一声民间自有高人在,当场拍板:“就这儿了,我去拟租房的契书。”
许婆婆孤身一人独居,自己也大字不识。
但谢锦珠还是认真拟出了契约,签字画押后等许婆婆摁手印。
老鬼身为见证人余光扫过谢锦珠,口吻微妙:“谢锦珠?”
“你叫谢锦珠?”
谢锦珠大起大落一整日,已经没了斗嘴的力气,揉着眉心点头:“对。”
“请问还有别的问题吗?”
老鬼把契约递给许婆婆,指出来画押的地方失笑道:“没了。”
“就是有些好奇,小姑娘家家的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你就不怕危险?”
谢锦珠一言难尽地说:“只要阁下不造谣我在外头与人私定终身,我就一点风险都没有。”
“婆婆,这是两个月的租金。”
谢锦珠把半钱银子放在许婆婆的手边:“两个月后如果还续租,我会准时再交租金。”
之所以是两个月,是因为老鬼说人形钥匙至少要两个月后才可视情况而动。
谢锦珠不想冒风险。
许婆婆急忙摆手:“不用这么多,其实你……”
“收下吧。”
老鬼抓住许婆婆的手说:“亲兄弟还明算账呢,该是多少就给多少,多的算她谢谢您了。”
“另外……”
老鬼扭头对着谢锦珠说:“你若想保他的命,就得仔细不可受寒。”
“他一点寒气不可受,否则会出大事儿。”
没有人知道谢锦珠为何突然改了主意,但眼前的男人只是暂时看起来无碍。
风雪夜的玻璃盏美人灯,一吹就碎。
许婆婆和老鬼结伴离去,谢锦珠看着乖乖躺下的人喉头发堵。
这人长得高大俊美,虽然失了神志,但意外的温顺乖巧,谢锦珠说什么就是什么。
不顶嘴,话不多,还听话。
比起谢锦珠的预期好出不少。
最重要的是不能死。
死了她的空间就完蛋了。
谢锦珠把许婆婆给的被子掖紧,认命似的说:“好好躺着,我出去张罗点儿东西。”
这茅屋只是可以暂避风雪,但吃喝用物要啥没啥。
要想在这里活下去,必须从头开始准备。
被子里的人虚弱得没力气,只是眨眨眼像是在说知道了。
谢锦珠在门外等了片刻,确定他不会出来作死乱跑,立马就直奔村里的人家。
谢锦珠出门前其实在空间里放了不少生活用的东西,但众目睽睽之下,无中生有不可取。
该有的流程必须走。
万幸只要是拿得出银子,想买到需要的东西并不难。
一剁柴,一口砂锅,另外还有一小袋子白米,以及一篮子鸡蛋和一小块肥瘦相间的腊肉。
许婆婆在天黑之前还来了两次,给谢锦珠送了两个炭盆。
谢锦珠把老人家送回去,来不及去看被砸得乱七八糟的灶台,勉强清扫出一块空地,在院子里支起石灶架起了小砂锅。
白米洗干净倒进砂锅焖煮,腊肉直接冲洗干净,找不到砧板就用匕首压着石板切碎。
等砂锅里的米翻滚出泡泡,谢锦珠把腊肉碎丁一股脑扔了进去,盖上盖子一起焖煮的同时,拿着树枝在残雪上画圈圈。
尽管非常离奇,但摆在眼前的选项只有一个。
无论如何,先确保屋里的人能活下去,剩下的等到对方神智恢复,她的空间也如愿生计,就可以在对方清醒的时候分道扬镳。
现在唯一可以期待的,就是对方不要傻太久,不然……
谢锦珠发愁道:“真的很麻烦。”
莫名其妙的,突然多个拖油瓶算怎么回事儿?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见色起意收留迷路男子!
在谢锦珠的一转三叹中,砂锅里的米粥发出淡淡的米香,谢锦珠趁机把隔壁的房间打扫干净,顺带铺上了自己带来的被褥。
等砂锅中的米粒彻底软烂,谢锦珠拿出碗先舀出一碗,放到温热推门进去:“先起来吃点东西。”
“你的药要等到饭后半个时辰才能吃。”
一直卷在被子里的人看起来软绵绵的,对谢锦珠的话也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眼巴巴地望着她,除了眼珠,一动不动。
谢锦珠意识到什么,哑然道:“没听懂是吗?”
这回应该是听懂了,谢锦珠听到了一声含糊不清的嗯。
谢锦珠又试探道:“吃完饭要出去跑一圈吗?”
“嗯嗯。”
谢锦珠:“……”
她算是看出来了,对方只会嗯嗯!
他那个看起来漂亮的脑袋瓜里什么都不剩,装的全是答非所问的嗯嗯!
谢锦珠彻底放弃抵抗,走过去把碗递给他:“吃。”
“现在可以动,动嘴,啊!”
男人非常听话,嘴巴张大。
谢锦珠飞快地闭了闭眼,看着对方惨白得可怜的脸,以及伤痕累累可能抬不起来的手,妥协道:“算了,起码还知道张嘴呢。”
不知道自己吃也没事儿,她忍!
谢锦珠耐着性子喂对方半碗粥,她一伸手对方就张嘴。
可只是半碗,对方的嘴就变成了撬不开的鸭子嘴。
谢锦珠也不强求,端着碗说:“我就在隔壁屋,有事儿叫我。”
“不想死的话不许乱跑,知道吗?”
得到了预料之内的两声嗯嗯,谢锦珠拖着一身疲惫去了隔壁。
是真的心累。
再不歇会儿,谢锦珠怀疑下一个需要喂饭的就是自己!
谢锦珠在半梦半醒间也不敢睡得太实,梦中恍然一脚踩空,猛然睁开眼就被眼前的黑影惊得嗷一嗓子:“何方小贼!”
“速来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