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家和谢家联姻的消息,在双方家庭有意识引导下,很快在港岛传遍了。
一下子,各种宴会都开始对何疏月发出邀请。
她几乎立刻成为了上流宴会上的香饽饽。
但她无心参加那些宴会,应付那些虚伪的嘴脸。
何长远和冯千颜自然不会勉强她,只是他们自己却变得更加忙碌了。
家里冯千颜只要一忙起来,何疏月自然有功夫喘口气。
再加上马上要嫁人了,冯千颜对她的管教,也着实松懈了许多。
因为担忧和好奇,何疏月才一回港岛,就被应妙璇几人拉了出来,几个人围着她,左一言右一语,跟扒家底似的,问得何疏月都不好意思了才罢休。
不过相比起她们的幻想,似乎从何疏月嘴里听到的谢屿司,又好像确实值得托付终身。
应妙璇两眼都冒星星了:“天啊,我就说维港怎么会莫名其妙放那样一场烟花,原来是谢屿司跟你求婚弄的……”
舒心:“没想到那个老男人还挺浪漫的……”
蒋茜梦:“我觉得搞不好那个谢屿司是真心实意喜欢我们月公主,不是什么人渣。”
应妙璇不悦道:“茜梦,你怎么回事,怎么老是帮那个老男人说话!”
舒心道:“不过这次我也站茜梦,你想一下,退潮的海浪有多大,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居然敢在退潮时跳到别的快艇上,冲这一点,也值得了。”
应妙璇顿感无语,怎么何疏月一回港岛,天都变了,这一个两个都怎么了?恋爱脑也会传染的?
距离拍婚纱照的时间没剩几天了,何疏月加紧时间去琴房练琴,这一去德国,至少要待十天。
练琴这玩意最怕就是懈怠,几天不练都会生疏不少,更别说整整十天。
剩下三天的时间,她打算全都留在老师Leo这边度过。
和老师并肩坐在钢琴凳上,四手连弹舒伯特的《F小调幻想曲》。
九月何疏月的个人演奏会上,Leo将作为特别嘉宾,会和她共同演奏这首曲子。
这也是星海经纪公司替她打造的全新宣传点,和享誉国际的钢琴王子Leo,师徒的共同演奏,光凭这一点,也值得所有粉丝狂欢了。
那几乎就是板上钉钉,要在港岛名留青史的。
当初定下这件事时,何疏月还不认识谢屿司,她自己也没想到去了一趟京北,举办了一次个人演奏会,她的整个人生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许久没和老师一块练琴了,曾经无比默契的合奏也生疏了不少。
演奏结束后,何疏月略有些尴尬,刚刚中间有一小段,她的情绪明显不对。
这首曲子是舒伯特献给卡罗琳?埃斯特哈齐伯爵小姐的曲子,她是舒伯特的学生和暗恋对象。
曲中暗藏舒伯特极为深沉的爱意,但这份暗恋,最终无疾而终。
那首曲子时而躁动不安,透着极强的渴望,又夹杂着温柔缠绵和犹豫痛苦,以及对生命的留恋,但始终若即若离,最终疏远,豁达了,解脱了。
此时的舒伯特已经被疾病缠身,距离他去世,只剩一年,这也是他最后的绝唱。
当初最开始弹这首曲子时,何疏月就对其中深刻的情感并不理解。
但胜在她技巧足够有天赋,能弥补不少情绪上的不足。
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在何疏月说出抱歉的话后,Leo的面色更加凝重了。
Leo一向对何疏月十分包容,无论她犯下什么样的低级错误,他也从来不会苛责。
“Aurora,你还是不能理解这里面的情绪吗?”
他的声音透着说不出的压抑情绪,让人莫名觉得难受。
何疏月愣愣地摇头。
Leo合上钢琴盖,沉声道:“你最近的状态不太适合弹这首曲子,回去找找感觉吧。”
何疏月彻底呆住了。
相较于她青涩的十八岁,她现在已经能理解许多她之前从来不了解的事情了。
比如生命,比如死亡。
相较于亘古不变的话题,爱情,她也开始慢慢了解了。
她觉得她今天总体发挥虽然不算完美,但也只是有一小段情绪不太对劲而已,怎么师父会发这么大的脾气?
比起过去犯过无数次的低级指法错误,这根本不值得发火。
何疏月是了解Leo的,能开口让她回去反省,这已经是他发火的边缘了。
他那人的性子就这样,对什么事情都淡淡的,似乎全世界都没什么人,没什么事,值得他费心思喜欢,或者讨厌。
若是有厌恶或者烦躁的情绪,那一定是他无法容忍的。
此刻,何疏月自责地想,自己大概让老师失望了。
自从认识谢屿司,她确实很“不务正业”。
搬到加列山道,又窝在公寓跟应妙璇她们疯了两天,后来又去参加贺良伟的生日宴,再后和谢屿司去海钓,再后来又去京北了。
整整一个月,她有一半的时间都被荒废了。
这在以前,她甚至想都不敢想,自己还有这样荒唐对于一天。
她垂眸,低声道:“老师,对不起。”
Leo叹了口气:“你不用对我说对不起,我不是责怪你,我只是希望能在你个演上,以最好的状态呈现这首曲子。”
从十年前,何疏月才十二岁起,他就开始手把手教她练琴,直到现在,她已经要嫁人了。
她的指法足够娴熟,已经是世界一流的水准,她的天赋上限极高,一点也不比自己差,唯一的缺憾就是她的人生经历太过一帆风顺,以至于许多情绪上的东西,她不能理解。
但这个东西他没法教,也教不了。
他声音轻柔了几分:“你的个人演奏会结束之后,我要离开港岛了。”
何疏月心脏像被毒蛇或是蝎子啃咬了一口,又痛又麻,但一时却无法察觉。
她讶道:“老师,你要走?为什么?”
Leo淡然一笑:“没有为什么,有聚则有散,人生总有无数个离别。”
何疏月知道话是这样说没错,但她从来没想过,真正发生到她自己头上,是那么让人焦虑,难以接受。
“老师,您在美国已经没什么亲人了,为什么还要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