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翔躺在卧室里,刷完散播谣言者已被惩处的视频,手指敲击键盘写道:
“我就是下河市人,身处第一线,我怎么不知道有病毒,笑死。”
点击发送,选择评论按时间排序,不断刷新,过了一阵,后一分钟的评论都出来了,也没看见自己的。
他有些迷惑,不信邪地重新打了一遍发送,还是没有自己发的消息。
于是他试着发送“哈咯”,“有人看到我了吗”,“喂喂喂”,全都不见踪影。
脸上的轻松已然消失不见,张子翔感觉心脏跳动的有点快,他想到了什么,手指划出残影,下滑评论区,嘴里念叨着:“没有,没有,没有,……”
“找到了!”
他情不自禁喊道,他看到了一条Ip为湘澜省的评论:“泻药,人在下河,啥事儿没有。”
点开这个人的主页,他的心顿时凉了一半,这个人平台等级才两级,主页什么都没有,连个头像都是默认头像,除了自动关注的平台官方账号以外没有任何关注。
水军。
“妈的,不会是真的吧。”张子翔喃喃自语,语气里只剩下怀疑。
咚。
卧室外传来一声闷响,张子翔回头看向卧室门,大喊道:“老妈,没事吧?”
等了一阵,没有回话,周围安静得瘆人,他感觉有些不对劲,从床上起身,穿上拖鞋。
“老妈?”
打开门,母亲倒在客厅,一动不动。
“妈!”
张子翔冲到母亲身边,将她转到正面,抱到沙发上。
从来没做过家务,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他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大力气,可以把比自己还重二十多斤的母亲抱起来。
母亲闭着眼,呼吸急促,他手放在母亲额头上,温度烫的吓人。
“该死该死……”
张子翔赶忙拿起手机拨打急救电话。
嘟,嘟,嘟。
哒。
“救命啊!我妈她晕倒了,在……”
“他在哪?”
大腹便便的中年光头走进办公室,众人面面相觑,一齐看向远处的房间。
光头瞟了一眼门旁写着“市长办公室”的牌子,没有敲门直接进去。
屋内的桌椅茶几都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有人坐在市长座椅上背对着他,望向外面如同地图的下河市。
光头眼神变化,没有像门外时嚣张,意味深长道:“小光啊,那是市长的座位,你这样不太好。”
“市长?”陈光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手指摩挲扶手。
他转过椅子,坚毅清秀的面孔躲在阴影里,直视面前外强中干的光头中年人,悠悠道:“我就是市长。”
光头瞪大眼,不敢置信,直接吼道:“你踏马疯了吧,市长?你就是个刚做了一年的秘书。”
“市长秘书。”
“那又怎么样!”光头嫌恶地挥挥手,像是想要驱散周围弥漫的陈光的气息,“赶紧给市长打电话,现在全城封锁,因为那该死的纪念演唱会,过千万游客滞留,凶杀案层出不穷,医院爆满,根本没人指挥,会乱套的!”
“你还不明白吗?”陈光苦笑说道,光头安静下来,他早就想清了,只是还不愿意相信。
“没有人会接电话,接下来要靠我们自己。”
“但你不一样!”光头话音未落便戛然而止,他不想承认,但不得不承认,陈光的职位,头脑,认知,社交,布局,市长心中的地位,都是一顶一的强,家庭起码也是个中层了。
市长连左膀右臂都要牺牲,这不应该。但他也留在这里,只能是市长有意封锁他的消息渠道。
为什么?
“如果你这么想,那只能说明你差远了。”陈光转过椅子,痴迷地看向下方的城市。
“我再好,少了我地球一样转,和你们一样。”
“我不知道下河市到底在面对什么,但他知道,所以把我留下来,还留下你们,作为我的左右手。”
“下河市熬过去,他青云直上,没熬过去,也不会有惩罚,毕竟下河市出事,他是最大的受害者。”
“无论如何,其中最大的锅要我背着。”
听到这里,光头更不明白了,“那你为什么还要……”
嘭!
陈光猛然从座椅上跳出,抓住光头的领口,一把砸到墙上,眼神里爆发出他从未展现过的疯狂。
“只要熬过去,我就是众望所归!经此一役,谁敢说我不是市长?!”
光头目瞪口呆,无言以对,只得点点头,“别激动,你先放开我,咱们怎么搞?”
陈光不好意思地放开手,咳嗽两声,整理仪容,神态自若道:“六条线,第一条,为那几名医生正名,给予医院与病毒实验室工作所需的一切支持。”
“第二条,全力支持警方工作,退休警员返聘,实行宵禁,特事办辅助,除非有灵异事件否则不得插手。”
“第三条,全城封锁,物资管制。”
“第四条,安排酒店旅馆承接旅客,市里补助。”
“第五条,尽可能寻找方法,向其他省市求援,要物资和人。”
“第六条,”陈光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广泛征集市民线索,查清我们到底在面对什么,鼠疫,杀人,城市封锁,处处都透露着不对劲。”
陈光瞪了一眼还傻站着的光头,喝道:“还不快去?!”
“哦,哦哦哦,好。”光头如梦初醒,赶忙跑出门,不知道为什么,他心情好了很多。
张子翔心惊肉跳地坐在救护车上,注视医生救治急性癫痫的母亲,下了车,担架一路进手术室,护士提醒赶紧缴费便疾步走人,病人实在太多了。
他想要吐出堵在心口的闷气,却怎么也吐不出来。
已经给老爹打过视频电话,老爹嚷嚷着要回来,被他一通骂服,红着眼睛说照顾好你妈,挂了电话。
母亲已经倒下了,父亲绝对不能再倒,现在必须相信这个娇生惯养的儿子可以振作起来。
“一定要撑住。”
张子翔心里默默道,他来回扫视,挑了一个人拍拍肩膀道:“哥们,问一下交款是在哪里?”
这人缓缓转身,面目呆滞,反手抱住他的手臂。
不会亲人刚刚去世吧。
张子翔同情心泛起,他根本无法想象母亲离世的情况。
他拍拍这人肩膀,尽可能温柔地说道:“没事……”
“呕——”
这人嘴里突然喷出海量绿色粘稠的液体,喷得张子翔满脸都是,身上没有一处是干净的,腐败酸臭的浓烈气味让他几乎窒息。
“了。”
张子翔面部僵硬,说完本来想说的话,下意识咽下嘴里的脓臭粘液,那浓浓的,无论多少臭气都无法掩盖的病菌气味萦绕着他。
那人吐完,一头倒在地上,没了动静,周围传来尖叫逃离的声响,张子翔愣愣站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连邪教也始料未及的极端恐怖正在这座城市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