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谢钟情反应极快,她立刻站起身来,莲步轻移,巧笑嫣然地朝着王政迎了上去,娇声说道:“景烨,你回来了,怎也不让仆人提前通报一声呢。”
“通报了,我还能听见这秘密?”王政幽幽道。
谢钟情:“……”
小女郎微囧,她才不是这个意思。
王政此刻心中犹如打翻了醋坛子一般,酸涩之感不断涌上心头,只一想到自家这娇美可人的小妻子竟被如此众多之人所觊觎,他的心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湿纸紧紧蒙住,难受得紧。
白衣郎君手臂一挥,迅速搂住谢钟情纤细柔软的腰肢,轻而易举便将她整个人都捞进了自己宽阔温暖的怀抱之中。
他微微皱起眉头,脸上流露出一丝不满之色,语气低沉道:“你是何时知晓那个萧三郎对你心怀爱慕之情的?”
谢钟情稍稍迟疑了一下,随后轻声回应道:“呃......是在与你相看之后,那次王府赏荷宴时我才得知此事。”
“这么早?”王政挑眉。
面对丈夫的追问,谢钟情一时语塞,目光游移。
沉默片刻之后,王政再次开口打破僵局,目光灼灼地盯着怀中的佳人,追问道:“既如此,那你倒是跟我讲讲,你对他可有……?”
听到这话,谢钟情赶忙伸手抓住王政胸前的衣襟,娇嗔地撒起娇来,口中说道:“哎呀,郎君,这还用得着问吗?自然是你啦!若非妾身对倾心不已,又怎会心甘情愿嫁与你呢?”
王政听完这番话,原本紧绷的脸色瞬间缓和下来,嘴角也不自觉地上扬,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
是了,他在患得患失什么呢?
阿鸾已经嫁他了啊……
王政伸出手指轻轻捏了捏谢钟情腰间的软肉,引得怀中的女郎发出一阵不满的轻笑和拍打,只听得她那如同银铃般动听的笑声在空中回荡开来:“哎呀,好痒......”
站在一旁的萧妤、王钦以及其他一众仆婢见状,纷纷识趣地低下了头,假装什么都没有看到,努力让自己成为透明的存在,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们毫无关系。
王政和谢钟情亲密无间地相互依偎着,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一般,他们目光交汇在一起时,那深深的情意如同春日里绽放的花朵般绚烂夺目,让周围的人看了都不禁感到一阵牙酸。
王钦觉得此处不该是他待的地方,顾不上男女之别,他拉上萧妤就走,走前幽幽丢下一句:“四兄,原来你竟是这样的人……”
这还是人前那个温恭直谅、不食人间烟火的朗朗君子么?
王政忽地听到了弟弟传来的话,他身体猛地一僵,下一瞬,只见郎君原本玉白的脸庞瞬间涨得通红,宛如熟透的苹果一般。
怪他,一听到有人对阿鸾倾心,而且连萧女郎也在一旁帮忙说话,他心中顿时紧张起来,竟一下子忘了场合和分寸。
此刻的王政,满心都是尴尬和窘迫。
然而,谢钟情看到他这副耳根通红、手足无措的可爱模样,却是忍不住直接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景烨,你怎这么容易害羞呀?”
面对妻子毫不掩饰的欢笑,王政除了无奈还是无奈。
不过此时已没外人在场,于是他索性不再顾及那些,伸出双手一把将眼前的女子紧紧拥入怀中,而后毫不犹豫低下头去,用力地在她那白嫩如雪的脸蛋上亲了一口。
谢钟情对于丈夫的举动并没有丝毫抗拒之意,反而顺势用双臂环抱住他的脖颈,并仰起头主动送上香吻。
就这样,两人在庭院之中热烈拥吻着,彼此的嘴唇紧密贴合,舌尖交织缠绕,无尽的情意如潺潺流水般在这一刻流淌不息。
而那些早已识趣退下的仆人们,则远远地守望着这甜蜜的一幕,不敢轻易上前打扰。
一吻毕,王政喘息着在小女郎耳畔低低道:“他好看还是我好看?”
谢钟情:“……”
不是,你……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原来景烨外兄还有这么幼稚的一面?
但转而一想,景烨这也是在乎她嘛。
于是,小女郎捧着郎君的面庞,深情注视着他,轻启朱唇,柔声细语道:“在阿鸾心中,景烨乃是这世间最为出众之人,无论是相貌、才情,亦或是其他,皆是无人能及。”
王政闻此,心中顿时如沐春风,喜不自胜,遂将怀中女子紧紧抱起,如孩童般欢快地转起圈圈。
谢钟情亦紧紧环住他的脖颈,娇颜如花,笑语盈盈,那清脆悦耳的笑声,如银铃般在庭院中回荡,久久不散。
此刻,微风轻拂,阳光明媚,庭院中的花草树木似乎也感受到了这美好的氛围,纷纷摇曳生姿,为这对恩爱夫妻增添了几分浪漫与温馨。
......
翌日,官家设宴欢庆大军凯旋,宴请各级官员及其家眷。
谢钟情与王氏众人在宫门处下车时,见了阿耶阿母和兄长等人,两家人打了照面后,她立即欢喜过去挽着苏氏的手,“阿母阿母。”
苏氏见到女儿,眼里也划过一丝柔和。
苏氏身边的谢司徒道:“你呀你呀,你瞧瞧谁家女儿嫁人了还同阿母撒娇?”
话是这么说,可老父亲眼里的溺爱都快溢出来了。
谢钟情对谢司徒嘻嘻道:“,还能是谁家的,当然是谢司徒家的呀。”
谢司徒哑然,眼里笑意更深。
谢钟情又转头看向苏氏,问:“阿母,阿姒她身子还好吧?”
她没看见崔氏,想来是在府里养胎。
苏氏还未说话,一旁的谢环道:“你阿姒一切都好,若知阿鸾关心她,定也开心的。”
见此,谢钟情也放心了。
两家人进去后,谢钟情与苏氏分开了,因为她现在是王氏的子妇,席位自然改到王氏那边了。
谢钟情坐在阿家郑氏身后,与大姒柳氏并排。
跪坐在坐榻上,谢钟情目光无聊地转着,察觉到男席那边有人看自己,她侧目看过去,发现是一个坐在改良四轮车之上的男子。
四轮车……他的腿……
再结合男子身边的庾大都督,谢钟情明白了,这想来就是庾危意的四兄庾蔚然了。
而庾蔚然此刻正默默观察谢钟情,带着审视与探究。
到底是什么样的女郎,才能让自己那心高气傲的五弟心心念念呢?
而在看到其人之时,他为之一震。
女子一身驼色广袖襦裙,外搭一件银红色山茶花缠枝纹刺绣半臂,袖口有荷叶边,衣襟处边缘有珍珠点缀,更显其精致高雅。
她的容貌堪称绝色,眉如远山含黛,目若秋水横波,唇不点而朱,面若粉桃,肌肤胜雪,宛如玉雕般的面庞散发着一种典雅的韵味。
若说其母苏氏宛如深谷幽兰,高洁而典雅,又似傲雪寒梅,清冷而孤傲。而此女则明艳似骄阳,华贵若牡丹,只静静坐在那里,就能引来旁人无数的目光。
太耀眼了,难怪五郎会被深深吸引住,惦念了那么久,迟迟放不下。
谢钟情只淡淡看了眼庾蔚然,又轻轻移开目光,并不在意。
然后她发现,其实今日庾危意也来了,只是看着状态不对,正趴在案几上睡着。
谢钟情想起传言,说庾五郎为情所困,一连喝了几日的酒,想来还没酒醒呢。
晦气。
她又移开视线,然后不期然对上一双冷傲的目光。
是英王。
她一惊,对其点点头,立马转过脸去。
晋擎骁见小女郎怡然悠闲地东张西望,他把着茶杯,静静瞧她。
同时,元安公主与卢楚儿也在看谢钟情。
元安公主细细打量了会儿她,与身旁的卢楚儿道:“楚儿,你说本公主与谢氏女,哦,不,现在应该是王四娘子了,你瞧我与王四娘子气质是不是很相似?”
卢楚儿:“……”
你来真的?
她看了眼元安公主一身桃红色襦裙,再看看谢钟情,道:“是有些相似。”
但实际差距很大。
元安公主是娇纵跋扈,人家谢钟情是自信明媚,虽也高傲,但人家有分寸,把握得极好,不令人生厌。
然,元安公主一听此言,立马咬咬唇,与卢楚儿抱怨道:“既如此,为何萧三郎不喜欢我?”
“……”
不是,公主,你真上赶着让萧三郎拿你当替身啊?
卢楚儿温婉的脸上有些龟裂,过了会儿,她叹着道:“公主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元安放下身段追了萧三郎那么久,人家不领情,早该放下了啊。
元安公主却固执道:“楚儿你不懂,我对叔钧是真爱,总有一日,叔钧会被本公主感动的。”
“……”
“既然叔钧喜欢谢钟情这类的,我就模仿她,我还不信叔钧不感动。”
“呃,若是萧三郎一直不喜公主,只爱王四娘子一人,公主可要……”卢楚儿挑挑眉,向谢钟情的方向递去一眼。
元安公主立马给她个白眼,“本公主可还没疯,阿耶都奈何不得谢司徒,我去动他的宝贝女儿,我是觉得好日子过到头了吗?”
卢楚儿:“……”
你初听到消息的时候,分明不是这反应啊,怎么突然变聪明了?
元安公主刚得知萧三郎可能喜欢谢钟情的时候,一时情绪激动,差点没找谢钟情麻烦,后来被她阿母敲打了。
冷静下来发现,她若动谢钟情,那她简直就是自讨苦吃,别说谢钟情的母家,就夫家一个琅琊王氏都已经能够与晋氏皇族平分天下了,她是多想不开去得罪人啊。
她敢有这想法,不用王谢出手,她阿母阿兄先把她打了。
见元安公主对谢钟情或许有不满,但绝对没有要出手对付的意思,卢楚儿懂了,应该是有人与她分析利弊了。
卢楚儿心中叹气。
又少了把刀了。
很快人到齐,帝后携手驾到,在内侍的一声通报后,众人起身行礼。
行过礼,皇帝坐上御座,面对下面众人,象征性说了些体面话,宴会开始。
而这时,庾危意也已被人叫醒。
他醒来,脑子缓了会儿后,目光果断在女眷席上寻找那个人的身影,果然一眼就看到了谢钟情。
“阿鸾……”
看着人,庾危意心里再次涌现出一阵阵悲痛之意。
阿鸾……
他用尽心思才追求到的女郎,她本该嫁与自己的啊……
若是他同其他建康无数爱慕谢钟情的郎君一样,从来没追求到谢钟情,他或许也不会这么伤心,这么自暴自弃……
可他明明已经超越了他们,把谢钟情追到手了呀,他用一腔真心打动了谢氏,同意定下了婚约……
明明他的幸福近在咫尺,却偏偏,梦碎了……
红衣郎君直勾勾地盯着对面的女子,目光仿佛要穿透她的身躯一般,渐渐地,眼眶开始泛红,一股热流不受控制往上涌。
一旁的庾蔚然瞧见自家小弟这副凄凄惨惨的模样,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无名之火,暗骂其不争气。
他眉头紧皱,压低声音呵斥道:“五郎!你给我清醒一点!这里是什么场合,岂能容你如此失态?”
庾氏已够丢尽脸面了,如果再任由五郎这般胡闹下去,恐怕会惹出更多的麻烦来。
想到此处,庾蔚然只觉得一阵头疼欲裂。
然,庾危意却像是没听到四兄的话,默默垂下头去,整个人好似一只受了伤的孤狼,蜷缩在角落里,独自舔舐着身上的伤口。
此刻的他,满脑子只想要喝酒,以此来麻痹自己。
他多么希望能够就这样一醉不醒啊,因为只有在沉睡之中,他才可以暂时忘却现实带给他的无尽痛苦与折磨,也唯有梦里的阿鸾才不会离开他。
就在他伸手准备拿起酒壶时,庾蔚然眼疾手快,立刻向身旁的仆人使了个眼色。
那仆人见状,赶忙上前一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走了庾危意面前的酒壶。
原本沉浸在悲伤中的庾危意,突然感觉到手中一空,顿时火冒三丈,猛地抬起头来,双眼死死地瞪着那个胆大包天的仆人,怒吼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抢本郎君的酒!”
那仆人被吓得浑身一颤,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颤抖着说道:“五郎君饶命啊!小的也是奉命行事,这都是四郎君的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