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一箭本该要了你的命,要不是你那不知死活的小狗替你挡了,你早就没命了。”
黑衣人冷目道,
“不过,今日也不迟,你终归会死在我手上。”
云容心底无声处起了怒火,原来是你?
那一箭的痛至今还记忆犹新,今天正好新仇旧恨一起算。
宁竹鸣面色陡然冷沉下来,眸光里杀意肆虐,
“我看不知死活的是你吧,你以为你们上次杀不了我,现在就凭你一己之力能杀得了我?自不量力!”
黑衣人迎上他目光,眼里添了几分阴狠的笑意,猝然伸手扼紧云容的脖子,
“宁竹鸣,你如果不想让你这丫鬟就此丧命,那就自裁吧!”
云容被黑衣人毫无征兆的举动一时吓得有些无措,喘息也开始变得困难。
她刚才明明已经相信,又为何如此?
但是,拜托。
能不能别总扼脖子?
宁竹鸣满心的心疼和愤怒,但冷静和理智在这一刻占了主导。
他神色疏离,出口之言极其冷漠,“那你就杀了她吧。”
云容此时脑子转过弯,突然明白了黑衣人的意图。
她眸底蓄满泪水,艰难出声,
“公...公子,您难道不...不喜欢奴婢了么?你怎么舍得……”
话到末尾,云容冲宁竹鸣挤了挤眼。
宁竹鸣先是一愣,然后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笑话,嗤笑道,
“你一个卑贱的丫鬟,本公子凭什么舍不得?
“不要以为这些日子本公子对你好一些,你就觉得本公子喜欢你了,本公子什么身份,你又是什么身份?本公子是你能痴心妄想的?
“你主子怕是忘了教你‘蠢’字怎么写。”
每多说一个字,就仿佛在心上多刺一刀。
骨节分明的手掌紧握着剑柄,好像要把它掰断。
听出了他最后一句的话外音,黑衣人眼中一颤,“你……你竟然知道?”
宁竹鸣听完脸色嘲讽,用看蠢货的眼神看她,
“原先不确定,现在确定了。不然你以为本公子为何在这陪你们演戏。”
“你们大辰人果然狡猾奸诈!”
黑衣人咬牙切齿地说完,彻底松开了手。
云容剧烈咳嗽两声,急促呼吸了下,随即愤然看宁竹鸣,
“宁竹鸣,你这个阴险小人——”
骂得这么大声,应该是无恙。
紧绷的弦松了下来,宁竹鸣稍缓了口气,眼尾斜起,语气轻蔑,
“敌人的谩骂,于我而言,是最好的褒奖。”
“狂妄自大!宁竹鸣,你受死吧!”
黑衣人气得目色通红。
也不知从哪摸出一个信号弹,她往上一抛,有黄色的火光在半空轰地炸开。
紧接着就听到一阵窸窣的声音从四周涌来。
云容四下环顾,只见有约莫二十个戴着鬼面的黑衣人从各处窜了出来。
“宁竹鸣你没想到吧?你自诩聪明,可却不知早已落入我们的圈套。我看你往哪里逃?”
黑衣人森然笑道,
“今夜这墓园怕是要多出一座坟茔了,你就下去陪你的死鬼母亲吧!”
宁竹鸣目眦欲裂,冷扫过四周,
“这么多人,怕是不止一座坟茔吧?只不过你们还不配葬身在此处扰我母亲,乱葬岗才是你们的归宿。”
黑衣人冷哼,“死到临头还嘴硬!”
眼见形势紧张一触即发,云容不想被波及,小声和黑衣人说道,
“姑娘,我在这也帮不了你们,要不我先去躲一下?
“你放心,你今夜的英勇行为,我必定会和主子好好说道说道。”
黑衣人嗯了一声,和周围的鬼面黑衣人打了声招呼,摆手让她下去。
云容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躲了起来。
“杀!”
黑衣人凛然下了命令。
鬼面黑衣人持刀气势汹汹地冲宁竹鸣砍去。
可还没靠近宁竹鸣。
嗖嗖声响起,箭矢如雨点般穿透夜空,落向鬼面黑衣人,鬼面黑衣人慌忙抬刀格挡。
下一瞬。
暗处冲出一队身穿青色箭袖武服,外套黑色盔甲的侍卫,他们手持箭弩,神情冷肃。
从他们身后走出两人,是容庚和汪祺。
外加两条猎狗。
云容看在眼里,甩了甩袖,抖出桂花蜜藕的残渣。
黑衣人见此形势瞠了目,为什么?
这到底是为什么?
黑衣人还在恍惚中,只听容庚冷声道,
“众侍卫听令,能抓活口的抓活口。若有反抗者,一律格杀勿论!”
“是!”
整齐如一的声音在静谧的夜中响彻墓园,带着雷霆万钧的杀伐之气。
鬼面黑衣人被这慑人的气势吓得脚底趔趄,手中的刀抖了抖。
黑衣人心头地震,急声喊道,“不好,快撤退!”
她话刚说完,腿部中了一箭,她顾不得疼痛,调转马身,马儿还没跑起来。
又是一箭射来,她侧过大半个身子到马腹,才堪堪躲过这一箭。
汪祺抬手又搭起箭弩,宁竹鸣出声,
“汪寺正,此人交给本官吧。”
“是,宁都候。”
汪祺放下箭弩,宁竹鸣从马上跃起,脚尖在马背上借力一蹬,腾空而起,挥剑向黑衣人砍去。
黑衣人慌忙滚身下马躲了过去,宁竹鸣侧身一转,剑挥向黑衣人脑袋,黑衣人躲闪,可谁知宁竹鸣剑转了个方向砍向她的右手。
右手被生生砍掉,鲜血迸溅,黑衣人痛得大叫了一声。
“谁准你用这只手扼她的脖子?”宁竹鸣眉眼锋锐。
黑衣人瞳孔紧缩,恍然明白过来,捂着血淋淋的伤口,满目不甘,“你们骗我?”
“骗你又如何?”
话罢,宁竹鸣也不和她废话,一剑又刺穿她的肩胛骨,黑衣人骇然失声大叫,“啊——”
“这一剑是替旺财刺的。”
宁竹鸣双目赤红,
“要不是留着你还有用,本公子这一剑就该送你入地狱。”
黑衣人脸色惨白,瘫坐在地上。
汪祺怕宁竹鸣下死手,赶了过来,
“宁都候,她死不足惜,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宁竹鸣点头,收了剑,见剩下的鬼面黑衣人如一盘散沙般被围剿得毫无招架之力,他道,“此处就有劳你们。”
话音落地的那一刻,他转身离开。
云容靠着树干昏昏欲睡,微微闭眼间见有人走来,她睁开眼,福了福身,“公子。”
“为何?为何要以身伺局,你知不知道这样多危险?
“如果她不信你,如果我不懂你,你刚才就要丧命在她手上,你知道我有多怕么?”
宁竹鸣恼怒中又夹杂着疼惜,可一转念,他又自责道,
“对不起,我不该这么质问你,本就是我的疏忽才让她有了可趁之机,我该死!”
“公子不必说对不起,是我自己想要留在云中院,与公子无关。”
计划之前,宁竹鸣本打算送她到范祎伟那,可她觉得计划很是靠谱,坚决要留在云中院。
主要也是想亲眼看看宁竹鸣和汪祺如何擒获那帮人。
云容眼眶微热,默了一瞬,扬了扬手继续说道,
“公子,您忘了,我戴了铜扳指,即便她不信我,我也能对付她。
“我是想着两国比试在即,早日将真凶一网打尽,我们比试的胜算也就更大,这才铤而走险,将计就计。
“容大人的计策虽好,可到底是要耗些时日。”
宁竹鸣漆黑的眸盯着她,嗓音发颤,
“从今以后,你能不能把自己的性命放在第一紧要的位置?其他的交给我。”
因他这句话,云容喉头莫名染了哽意。
气氛一阵沉默。
宁竹鸣忽然头一低,见云容胸前衣襟有点点血迹,他问,“怎么伤到的?痛不痛?”
“被马鞍硌到的,破了点皮,不痛。”
“可还有其他地方伤到?”宁竹鸣哑了声,走了两步靠近,想去看她还有哪里受伤。
云容后退一步,背后紧贴着树干,回道,“没有。”
她略抬眸,四目相撞,如此近的距离,少年狂野烈风般的气息席卷而来,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心疼和爱慕。
云容心跳骤然加速,移开视线,瞥了眼不远处,喊道,“汪寺正,我和公子在这。”
汪祺摸着头,僵硬转过身,嘿嘿笑道,“原来你们在这,容大人让我来找你们。”
心道:宁都候,你可不能怪我,我是有心远离,奈何云容眼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