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好那边的事情以后,乔嫣又迎来一个新的有些棘手的麻烦。
也不能说是麻烦,应该说是烦恼。
她去看“女主们”之前,让大葵和小葵给沐子衿安顿好房间。
这安排的自然是她所住的房间。
毕竟方便那个啥,生崽嘛。
可是乔嫣回来之后,是在隔壁找到的沐子衿。
对方已经将孕妇伪装褪去,一身锦袍坐于桌旁,正慢慢喝着水。
一颗金灿灿的蛋在桌上滚来滚去。
等到它快要滚到地上时,一只修长如玉的手又轻轻将其拨弄回去。
一来一往,乐此不疲。
窗外的暖阳照在一妖一蛋身上,灼灼生辉。
这岁月静好的一幕。
被风风火火进来兴师问罪的乔嫣给打碎了。
她一向是个有什么说什么的性子,“为什么不和我一起住?你不愿意和我生崽子吗?”
这过于直白的话成功让沐子衿眼瞳轻颤,僵硬了身子,指尖蜷缩,险些没能把不安分的蛋翻转回去,任由它砸在地上。
万幸他已经把水杯放下,不然怕是还会被水呛住。
乔嫣坐在对面,一把将碍事的轱辘轱辘蛋甩到床上去,俏生生的脸上挂着不乐意。
她凭本事抢回来的孩儿她爹,怎么可以不愿意!
或许是读懂了乔嫣眼中表达出来的情绪,沐子衿轻咳一声,试图以人族那边的方式给她讲明白,“......金絮,男女授受不亲,我不能和你住在一处。”
他对她没有反感的意思,时间长了会如何尚且不知,只是现如今相识时间太短,对方的想法......又过于热情似火,目前的沐子衿着实有些招架不住。
不过他也没想到对方那句像极了玩笑话的“压寨夫人”居然是认真的......
沐子衿第一次感觉有些头疼。
原本他只是顺势借着对方的身份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妖界。
现在看来,他可能要面临一场汹涌澎湃的危机。
果然,听闻这话,乔嫣皱起了眉毛。
不过令沐子衿意外的是,对方只是用那双清澈的眸子看着他,面带不解地询问,“兽兽不亲?兽和兽为什么不能亲?你再说明白点,我没听懂。”
沐子衿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眸略显仓促地挪开,给她倒了一杯水,转移话题,“没什么,你不是想学口技吗?”
“现在就开始如何?”
乔嫣成功被他的话吸引注意力,眼神发亮,没再纠结“兽和兽到底能不能亲”的问题。
她喝下一口水,想了想又跟沐子衿说了句“你等我会儿”。
风一样地出了门。
没一会儿的功夫又返回座位上。
开始从簪子中往外掏各种吃食。
有大葵小葵种的一盘盘瓜子,还有她上次在客栈打包带走的精致糕点,另外还有在秘境当中搜刮来的可以当零嘴吃的各类灵果。
摆了半个桌子。
乔嫣心满意足地捻起一块糕点,把嘴塞得满满的之后才说道:“沐老师,你开始讲吧!”
沐老师:“......”
他心下轻叹,预感到自己接下来的教学过程可能不会太顺利。
不出所料。
沐子衿讲:“口技,即是善用口、齿、唇、舌、喉、鼻等模仿各类声音,如鸟鸣、兽吼、风雨雷电......”
乔嫣“咔嚓咔嚓”嗑瓜子,一脸的津津有味。
沐子衿举例并示范:“......鸟鸣声需用口齿唇舌喉再有吐气的配合,先用舌顶住上颌......”
“......”
乔嫣又啃了一口灵果,饱满的汁水充斥了她的口腔,听到沐子衿的口中发出悦耳嘹亮的鸟啼声,惊到嘴巴不由自主地张大。
“这是仿照画眉的叫声。”
沐子衿声音顿住一瞬。
见乔嫣在自己停下模仿后只忙着吃,便知她只是遇到后产生的惊奇心理,还没到执意要学会的地步。
不过,沐子衿并没有因为对方的不老实学习而感到恼火,依旧是嗓音轻缓地继续教导。
对未曾接触过的新事物产生好奇心是无可厚非的。
这是热爱生活的一种表现。
他无可指摘。
窗外的太阳慢悠悠地伸了个懒腰,随时准备下班。
室内原本还吊儿郎当的女孩神色渐渐认真,开始思索起刚刚所听到的内容。
年轻男子手指微动,最后还是掏出了一块手帕轻轻拭去她嘴角的糕点残渣,嘴里还在耐心地回答她的每一个奇奇怪怪的问题。
“太难了!我的舌头好像不听使唤!”
“不急,慢慢来。”
“对了,那你可以发出老虎的呼噜声吗?”
“还有打嗝声。”
“若是听过,便可以。”
“蚊子和苍蝇叫声呢?”
“......蚊虫之类,未曾试过。”
“你这也不行呀!”
“世上生灵繁多,我知甚少。”
“那......”
叽叽喳喳的那道声音好像总有问不完的问题。
可偏偏遇到了个心态平稳,不急不缓的传道授业解惑者。
夕阳无限好。
......
修真界。
深夜,无量宗。
书房里,习无量打开通往密室的暗格。
穿过幽静的隧道后,来到了一个充斥着浓郁血腥气的地方。
这气味来源于立在墙壁前的那些木架。
木架上摆满了各类妖兽的尸体部件,上面还另外掺杂着许多不知名生物的残肢断臂,血淋淋的十足骇人。
此时架子前,正站着一个嘴里念念有词的疯婆子。
疯婆子衣衫褴褛,头发脏污打结,容颜尽毁的脸上被人恶意挖空了一只眼珠。
她的眼神时而涣散时而清明,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后,夸张地将嘴咧大。
可若是有人仔细看一眼便能发现,那张开的口中却是黑漆漆一片,里面竟是不见半颗牙齿。
疯婆子将手中的东西扔进熔炼炉中,听着里面噼里啪啦炸开声响,疯疯癫癫地鼓起掌来,表情像个欢乐到没有任何烦心事的孩童。
背后忽然响起一道声音,直接打破了这场状似无忧无虑,嬉笑玩闹的闹剧。
习无量将一颗头颅放在疯婆子面前,如往常无数次那般引诱道:“小情,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疯婆子拍拍合合的手掌停下,眼神呆滞,嘴巴张张合合却只发出囫囵难辨的音节。
“这是陈菡雁的头啊......”
这个名字仿佛象征着某个信号。
疯婆子忽然“啊啊”大叫起来,目光死死地盯着那颗面容扭曲的头。
头的主人还保持着死前的惊骇和难以置信的表情。
疯婆子一把从习无量的手中夺过来,拿起桌上的刀恶狠狠地把那表情划得稀巴烂。
一副恨极了的样子。
习无量继续出声诱导,“对,弄烂她的脸,再挖掉她的眼睛,就像她对你做的那样......”
疯婆子仅存的那只眼中迸射出强烈到刻骨的杀意和怨恨。
脑海中只零星地闪过一些断断续续的画面。
便是这么模糊不明的片段,使她的手用力到皮开肉绽,将头颅上的所有组织尽数割下。
像是不知疲倦,又好似只是被耳边那道恶魔般的声音蛊惑。
当一切结束之时,那颗头颅上已经被剃干净所有血肉。
只留下光秃秃的,完美剥离的头骨。
骨头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橙红颜色的,由脂肪与血液混合而成的污渍。
疯婆子从癫狂中平和下来,呆滞而机械地将新鲜出炉的头骨当成了新的炼器材料捣弄起来。
眼神混浊,手上的动作却是一丝不苟到极致。
就好像她早已将这些步骤重复过成千上万次。
看到头骨被扔进熔炼炉后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发生奇异现象,习无量眼里闪过失望之色,阴沉着脸离开了。
而就在他走后不到三分钟的时间。
熔炼炉中猛然升腾起滔天大火,与之前扔进去的赤色妖丹摩擦碰撞之际,最终焕发出一剂炫目无比的红光。
红光持续了三五秒后,室内光线恢复平常。
这异常精彩的一幕,只有一个疯婆子用那只完好无损的眼呆呆地看到了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