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怀霁哂笑,“位置?认清什么位置?我该是什么位置?叔父!”
蒋老爷看着蒋怀霁喊完叔父之后,又无声的比划了一个口型,他额间霎时渗出一层薄汗。
他踉跄出声,“霁哥儿,算我求你,开年了,我给你娶一门好亲事,再给你寻一个外放的官职,你离开京城好好过日子吧。”
蒋怀霁双眼微红,双拳颤抖,“凭什么?凭什么?娶妻可以,但我绝不会离京。
十八年前,我不能选择。
十八年后,我还不能选择吗?
叔父!”
蒋老爷以袖掩面,“霁哥儿,是我们对不起你。可二皇子他是无辜的,他什么都不知道啊。”
蒋怀霁不甘道,“他是无辜的,难道我就不无辜?
我只不过是要拿回属于我的东西而已。”
“叔父,看在您对我的活命之恩上,我可以答应你,关键时刻保他一命,仅此而已。”
蒋怀霁离开了梅林,留下蒋老爷染了一身梅香。
他看看天色,打起精神,深一步浅一步地朝热闹的地方走去。
暖阁里头,裴恩瀚看着回来稍迟的蒋怀霁,上下打量了一番。
“唷,我小舅父怪罪你了?”
裴恩瀚一副哥俩好的模样,把手搭在了蒋怀霁的肩上,“咱俩也算表兄弟,你放心,舅父给的零花钱,大哥分你一千两,如何?”
一副怎么样,够大方的样子,逗得蒋怀霁直乐。
此时此刻的他,哪里还有在蒋老爷面前流露出的生人勿近的冷酷。
这副吊儿郎当的笑面孔才是他与二皇子结交的保护色。
“可别,知道你缺钱,别说一千两,就是一两银子,我也不敢要。
我要是敢从你手里掏银子用,回头被叔父知晓了,说不得就要狠下心来把我送回蒋家旁支咯。”
裴恩瀚哈哈大笑,“你呀你,有时候我真怀疑你是我小舅舅从外头抱回来的私生子。
你瞧瞧这回,要不是你的好主意,我能如此顺利的从舅父兜里掏银子使?
要不是你有个亲娘要养活,还有个妹妹没出嫁,你亲爹也的确埋在了蒋家祖坟。
我说不准真要喊外祖母严刑逼供小舅父,叫他承认自己在外头的风流韵事了。”
蒋怀霁捡起盘子里的一粒花生米,趁其不备的扔过去,正好打在了裴恩瀚的额头,“殿下要编排叔父,随意便是。可千万不要拿我亲娘的名声说事。
她一个寡妇拉扯大我和家妹,已十分不易。要是再有流言传出,她还如何过活?”
裴恩瀚自知失言,赶忙告罪,“为兄失言了,霁哥儿你大人有大量,原谅则个。”
蒋怀霁装作被裴恩瀚的厚脸皮缠得没法的样子,“罢了,下不为例。”
“何况这次叔父能如此轻易就同意给你银子使,不过是一个信号罢了。”
裴恩瀚眼中闪过一抹诧异与欣喜,“当真?”
早知道他这个舅父在权贵里头是个不务正业的,可对他这个皇子而言,却是棵摇钱树呀。
只是从前的舅父对他若即若离。
如果给零花钱是个信号的话,那么他将对未来要走的路更有信心了。
再看这个由蒋家送到他面前来的小旁支,发现蒋怀霁比起他身边的其他人更好用。
比如上次去沐青候府拿取孤本一事……
刚巧,蒋怀霁也说到了此事,“对了,先前交给你的那孤本,据此两三月了,可有找出什么线索?”
裴恩瀚收敛起玩世不恭的表情,正色道:“心腹幕僚都研读了好几遍,可也未曾看出什么端倪。”
今日搞定了小舅父,钱粮不缺,唯少朝中重臣的支持。
思虑再三,他果断地从袖袋里拿出那本书,“今日来蒋府,我也是想让你再帮着看一看的。
说起来,我总觉得你这小子身上带着几分气运,今日你也给我显露两手瞧瞧。”
蒋怀霁不动声色的接过来,嘴上却说着相反的话,“此书事关重大,我怕是不方便看。
早知最后,这书还是要在我眼皮子底下打转。
当日从沐清侯府出来,我就该仔细翻阅一遍,再把书交给你安排好的接头人才是。”
裴恩瀚轻笑,“得了,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给你看你就看,别找什么借口。
要不是看在你日常就爱钻研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我也不会把这样重要的东西交到你手里。”
蒋怀霁收起吊儿郎当,当着裴恩瀚的面,翻开那书。
这当然不是蒋怀霁第一次翻阅这书,事实上,他天生聪慧,过目不忘。
当日在侯府内书房取到这书,他就找了个无人的地方,迅速翻阅了一遍。
只是时间紧张,他没能找出这其中究竟藏着什么样的秘密,能够引得二皇子如此重视?
可他凭着惊人的记忆,回去临摹了一份,字里行间,透出了点点辛密。
此时此刻,他仿佛第一次翻阅这孤本般,看到写得精妙绝伦的地方,还忍不住要跟裴恩瀚谈上两句。
裴恩瀚站在窗边,看着远处梅林里人影攒动,“你先解谜题吧,等这本书的秘密被解开,我将这书直接赏给你,可好?”
一个赏字,让蒋怀霁的脸色顿了一瞬,转而扬起了一张意犹未尽的脸,映入裴恩瀚眼帘,“当真?”
看裴恩瀚干脆点头,他当即更卖力起来。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蒋怀霁就给二皇子指出了秘密掩藏的关窍。
裴恩瀚顺着蒋怀霁的思路,再看此书,不禁大赞,“妙啊,妙啊。”
他顺势把孤本收回袖袋,对着蒋怀霁满含赞赏,“霁哥儿,你今日立下大功。来日,为兄要是得偿所愿,定不会忘了你。”
蒋怀霁顺势躬身,“臣听候佳音。”
裴恩瀚捏着袖中书籍,如获至宝,大笑而去。
蒋怀霁半晌才直起身子,嘴角挂着淡笑,眼中略过一抹精光。
彼时,蒋老爷推门进来,“二殿下怎的突然离开了?”
蒋怀霁露出一抹讥笑,“殿下日理万机,自然是有大事要办。我这种见不得光的东西,如何能够与之相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