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婆是在沈溪婚宴结束后第三天出发去旅行的。
临走的时候,江辞再三检查了阿婆的定位健康手表,确保无误后,他和沈溪亲手把外婆送上车才走。
临走的时候,沈溪都还在担心。
阿婆很洒脱,她围着一个小围脖,像个孩子一样,冲着沈溪摆摆手,头也不回上车了。
旅游团长被江辞换成了他的人,在看见江辞时,团长下来打了个招呼,车子稳稳当当呼呼的开走了。
沈溪就像目送着孩子上学一样目送阿婆走了。
……
阿婆到的第一站是云霞湘,她听说小溪后来是在这里长大。
这里是江南地界,温柔水乡,她一直在自己的家乡属于北方,她从小就听说过南方江南小镇的美。
团长照顾老人,走的很慢,他拿着喇叭介绍附近的小镇和习俗。
今天很巧,云霞湘正下着连绵的细雨。
丝丝细雨飘在天空,雾蒙蒙的天气让有些游客感到惊奇。
阿婆听见旁边的老太太哼了一声:
“也就没见过的人觉得这稀奇,京都天天不都是这样的天气吗?”
阿婆……阿婆竟然觉得有些对。
但这不妨碍这里的小镇依旧有着江南风韵。
青砖黛瓦的宅子,路边的石头爬满柳青色的苔藓。
阿婆心想:小镇真的很美。
她美滋滋的拿着孙女婿给她带的轻便相机,这里好看拍一张,那里好看拍一下。
阿婆的拍照技术并不是那么的好,但这不妨碍她热爱记录生活,在她眼里那些照片就是她看过的风景。
阿婆年轻的时候就不是很爱说话,虽然收养了很多孩子,但她朴实了一辈子,和人打交道只觉得累。
一路走来,她不像别人那样陌生人相互结伴走在一起。
阿婆一个人走。
她害怕被落下了,于是看着队伍悄咪咪的走在中间。
紧接着换了下一站,
一个有山城市。
这里着名的是有一颗像人一样迎客的松树。
这个旅游团都是老人,但人老心不老,
团长问想不想看看上山风景的时候,几乎没人拒绝。
唯一拒绝的还是一个小老太太,她说自己不能爬山。
团长介绍了一下前方索道,不用自己爬就能看到。
阿婆心道:这好呀,既能看风景,也上山了。
她默默的拿出相机,拍了一张层层峦起的山峰,在休息的时候发了人生第二个朋友圈。
第一个是沈溪结婚的视频。
第二天的时候,团长组织团队到了一个影视城。
小老太太们对这些电视上才会出现的小帅哥们很感兴趣。
阿婆心不在焉的拽着斜挎在身上的相机。
她样的小朋友里也有一个好看的小孩,那个小孩现在应该也成年了。
那个世界的小朋友各自长大有了自己的生活,大家相互扶持过的都不错。
这也就是阿婆为什么会和沈溪一起过来养老的原因。
“诶,这是不是那个选秀综艺的小帅哥啊?诶呦,我小孙女在家可喜欢他了,天天念叨,比我这个老人家还唠叨。”
旁边的老太太明显是个e人,虽然阿婆不怎么说话,但她一路上也没少在阿婆面前叨叨。
阿婆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她顿了一下,是个帅小伙,看起来年纪也不大。
这波旅游团来的老太太都不是简单的人,团长权力开的也很大。
他能直接进影视城。
阿婆拒绝了,她看着前方挤得密密麻麻的人,各自还在忙着工作。
她不太习惯这种打扰人工作的感觉。
她告诉团长先回酒店了。
团长立马招手让助理小华陪着阿婆回去。
阿婆没拒绝,这毕竟人家要担责,也害怕。
小华是个热心肠的孩子,他一路走,还在一路介绍那些明星艺人都是谁谁谁。
阿婆听不懂,只能明白这些人很有名,都会上电视。
走到一条小街的时候,拐角出来一个腿脚不好的年轻人。
他浑身充满沉静内敛的气息,安静的躲在拐角,一条腿支在墙上抽着烟。
小华瞥了一眼,一下就认出来他了。
这不是已经宣布退圈的多鹤吗?!
听说他身体不太好,腿做了场手术,不适合在继续发展,自我退出了。
他退出后,还有不少人扼腕叹息。
他长得实在是太帅了。
尤其是身上那种莫名忧伤的气质,吸引了大批妈妈粉。
多鹤敏锐的察觉到有人在看他,他以为是来些赶不走的私生粉,锋利的眼光扫视过去,这一眼看过去,他陡然暗灭手里的烟。
他眼神紧紧的盯着巷口处,头发花白的老人。
那一刻,过往十几年来,他一直怀疑是否存在的人出现了。
他一步一步走出小巷,抿了抿唇,眼底难得有些紧张:“你…你好,我叫多鹤,请问你认识我吗?”
阿婆也莫名的觉得他很熟悉,但她仔细瞧着瞧着也没认出来他是谁。
阿婆摇了摇头。
小华在旁边看着,大气不敢出。
神呐,他以前粉的偶像诶! !
这话一说完,多鹤眼睛就晦黯下去,他不死心,但看着阿婆也似乎有些疲惫的样子,忽然生出点勇气想试试。
万一呢?
万一他的梦是真的呢?
他邀请阿婆去酒店吃饭。
正巧,是阿婆要回的酒店。
这个酒店安保级别很高,一人一卡。
小华进不去,就送到门口,看着自己偶像和阿婆前后脚刷卡进去了。
阿婆看着面前忐忑不安的年轻人,慈祥的笑了笑:
“我以前也养了很多的孩子,其中有个孩子也像你一样的漂亮,尤其是眼睛。”
一样潋滟的桃花眼。
多鹤听到这话猛的抬头,他双手交叉,急切开口:“可能可能是我呢?”
阿婆没听懂。
临走的时候,那个世界的孩子们就各自发展,七零八散,但都报了平安。
她也就没往那方面想。
多鹤大口的吞咽了一口水,才哑然开口解释他多年来的一场梦。
梦里进入了一个陌生的世界,他只记得自己要找人,但要找谁呢?
他也记不清了,好像是亲人。
很亲很亲的亲人。
随着后来训练压力增大,他看着自己的脸都觉得模糊,他变化太大了,自己都快认不出自己了。
他看向阿婆希冀的眼神,让阿婆感到难过。
阿婆沉默了很久,她好像知道这个孩子是谁了。
阿婆颤巍巍的拿张纸,擦擦泪。
“孩子,你的肩膀右侧是不是还有一块褐色的胎记?”
多鹤阖了阖眼,重重的点头。
那一霎,阿婆泪流满面:
“小光,你怎么也流落到这个世界来了,你没有亲人……”
在这里孤苦伶仃一个人又是怎么活下来的。
原来,他叫小光啊。
多鹤努力的扯唇想笑一笑逗阿婆开心,可是,下一秒他的泪水打湿了餐桌布。
他等这一刻等的太久了。
久的他开始怀疑自己,否认自己。
最后,阿婆离开了旅游团,多鹤开车带着阿婆开始旅游。
一开始阿婆拒绝,她想和多鹤聊聊天,聊聊他以前的生活。
多鹤只说自己过得还可以,至少衣食无忧。
只是其中受过苦,流过的泪,他只字未提。
他瞧阿婆挎着的相机,人生第一次撒娇想和阿婆一起去旅行。
阿婆什么都依着他。
多鹤太喜欢了,这些年他孑身一人,从不交友,他活的太累了。
在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能说话的人终于来了。
他,也有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