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国王都,永昌城。
朝堂之上,一个青年嘴角带笑,在两侧高官注视下,行至大殿中央,五体投地,拜服高座之上的帝王。
“陛下圣安,冀国使,仲华藏,携国书以拜,望冀国安国永结同好。”
“冀国使,请起。”
仲华藏从地上站了起来,视线微抬,看着前方一身玄色长袍的女人。
安国亦是女帝,号嘉禧。
嘉禧帝美目微合,神色淡淡,不甚在意的样子。
她坐在宽大的龙椅上,却不是正襟危坐,微微斜靠,一副懒洋洋的样子。
最让仲华藏心头诧异的是龙椅之下,高台之上,还有一把华美奢靡的椅子摆着,那里坐着一个穿着玄底赤纹,绣着神鸟赤炼的美鬃长者。
长者背直胸挺,正襟危坐,似察觉到了底下的一抹打量的眼神,他忽地睁开,朝仲华藏看了过来。
仲华藏收敛心神,知晓这位便是操控着安国朝堂内大小事宜的摄政王,嘉禧帝的王叔,她父亲的亲弟弟。
“冀国使,你说你为修两国之好而来?”
“回大人,正是如此。”
“可冀国,是哪个国?我为何从未听说过啊?”
这声尖锐的问话后,这肃穆的朝堂之上响起了细细簌簌的说小话的声音,伴随着一两声近在咫尺的嬉笑声。
全无庄重,似村头巷口。
仲华藏似无所闻,继续回答这位大人的话,“回大人,冀国今岁初建,立于西部。吾皇一统至西之地,长叹国无建交,必不长久。敢闻安国河清海晏,国泰明安,心生向往,故命我先度恶邻,前来建交。”
“哦?”
西荒一统这个消息朝堂上诸位大臣并非全部知晓,只有摄政王及他的一些心腹提前从仲华藏和临昌国那里知晓,龙椅之上的这位之前也是不清楚的。
但她不是很在意这点,她以袖覆面,不动声色的打了一个哈欠,又从衣袖里掏出一个糕点,趁大家的注意力都在仲华藏的身上,快速的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结果一抬头就对上了摄政王那双严厉的不赞同的眸子,她讪讪一笑,想说什么,结果被糕点噎得直抻脖。
她身旁的太监不动声色的站到她身后,抬手捶了两拳后背。把那口糕点咽下去,嘉禧帝心有余悸的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太可怕了,差点成为第一个上朝偷吃糕点被噎死的帝王。
摄政王已经扭过头去,眼不见为净。
这么点时间,下面的人已经换了一个话题了。
“你说你有一笔生意要和我们做?笑话,西荒,死地尔!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你们能有什么好东西?你们冀国也就那些个天材地宝值得一换。”
仲华藏盯着这个打算让冀国用天材地宝和安国交换粮食的大臣,面容带笑,圆溜溜的眼睛一派真诚,“临昌国便是用粮食和西荒交易那些个武修天材,您是说让冀国也如此和安国合作吗?”
安国早就眼馋西荒的那些天材地宝,这些个大臣一听说西荒要和他们做生意,第一时间想到的也是这个。
那位大臣下巴一抬,倨傲之情溢于言表。
“自是如此,临昌国可如此,难道我安国不可吗?”
“自是可以,西荒可以和你们交易三到五阶的矿藏,市面上的价格是……当然,我们两国交好,必不能用这个价格交易,故而,就以市场价的九折交易好了。这位大臣,您看可以吗?”
“荒唐,你们和临昌国也是这个这个价格交易的?”
仲华藏微微一笑,“寞黄族替人族镇守西荒近五百年,临昌国却哄骗寞黄族以极低的价格与他们交易天材长达三百二十余年,吾皇深恶痛绝,痛斥临昌人猪狗不如,狼心狗肺。今,欲灭临昌以慰先人。”
安国朝堂寂然。
那位询问的大臣瞠目结舌的看着仲华藏,指着他的手指微微颤抖,半晌才说出一句话来。
“你,你,你们陛下疯了吗?”
仲华藏收敛笑容,上前两步,目露寒光,“大胆!区区臣子安敢对我族国君不敬!”
他恶狠狠的瞪了这人一眼,转身拜倒在地,无不委屈的说道:“嘉禧陛下,臣携国书,诚意十足。而今有恶臣辱骂吾皇,主辱臣死,我理应与之决斗,不死不休。但他主我客,不敢逾越,望贵国主持公道。”
那人面色铁青,下意识的看向高台上的嘉禧帝和摄政王。
他倒是不怕嘉禧帝,嘉禧帝不过是一个吉祥物,但他怕摄政王。他给这个冀国使一个不大不小的把柄,要是摄政王他们没有打算和冀国合作,骂了也就骂了。
但,若是安国打算和冀国合作,自己可就讨不到好了。
该死的是,他到现在还不知道冀国要用什么和他们合作。
看摄政王等人的样子,他们应该是知道的,而且也有合作的意愿,不然,仲华藏都不一定能出现在这里。
“孔卿无状,是我教下不严,在这里,给仲祭礼赔罪了。”
仲华藏要出使他国,乌凤呈顺手给他加了个官职,挪到了现在还没有高管的祭礼司,这个司部负责外交。
安国的宰相站出来弓腰赔罪,他是百官之首,臣子无状是有他的一番责任,他主动出来认错,既是保住那位说了胡话的大臣,也是给了仲华藏一个暗示。
言语上的错误这就算过去了,后续的谈判就不能再用这个加码了。
仲华藏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但也无事,这本就是计划外的事情。
他侧身躲过这个全礼,冲宰相回了一礼,后又看向已经缩回队伍中的那位大臣的方向,也学着他微抬下巴,“孔大人怕是还不知道吧,前些日子,吾皇御驾亲征,已拿下临昌国西部五城。”
“轰”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朝堂上爆炸了一样,平静下来的早朝再一次炸开了锅。
无人发现龙椅上昏昏欲睡的女人在这一刻掀开了自己的眼皮,又在其他人察觉之前阖上,让人一眼看过去,还是那副百无聊赖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