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岭掀开眼皮看了一眼乌凤呈。
成王败寇，没有什么好说的。
他不言不语，再次把头低了下去。
同时，乌凤呈感受到从侧边传来凶恶狠毒的视线，她饶有兴致的朝那边看了过去。
是罗韶丽。
罗韶丽和梁岭是有缘分的，罗韶丽救下了梁岭，之后两人几乎都是一起行动，在林峰抵达西南之后，罗韶丽想了个办法在大皇子面前露脸，讨了个跟随出征的活计，罗韶丽没有忘记梁岭，抽出时间邀请梁岭一起，梁岭思索一番之后便同意了。
龙清和罗韶丽动手，认出了罗韶丽，没有将人打死，至于梁岭则是纯靠等级高命硬才能在战争中活下来。
被俘之后，梁岭保持低调，想要混在投降队伍中等待时机，不料被巡视的胡俊雄发现，一起被送进了罗城的监狱中。
命运不可捉磨，被送进来之后，梁岭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然而罗韶丽并没有。
面前这个人是她的杀父仇人，是断绝她前路的敌人。
罗韶丽睡梦之中都恨不得将她嚼食肉。
“看来罗三小姐有不少话想对我说。”
“呸！卑鄙小人，趁人之危！”
乌凤呈摇了摇头，无奈的感叹道：“素闻罗三小姐不长脑子，今日一见，名不虚传。”
罗韶丽面色一变，正欲说话，却突觉有什么力量扼住了她的咽喉，使得她无法开口。
“朕来是为向罗三小姐请教一件事，你可以选择主动回答，也可以选择被动回答。”
罗韶丽余光瞄到梁岭冲她微微摇头，她冷静了一些，听见乌凤呈的话，冲她无声冷笑。
梁岭则是抬起头看着乌凤呈，乌凤呈拿出一张曾出现在宝州城城主面前的画，这画没有被好好保存，有些褶皱，但这并不影响人查看。
纸张上面只有一个图案，不论是罗韶丽还是梁岭都觉得熟悉。
这是罗家的族徽，也是罗城的标志，罗韶丽领兵出征的时候，旌旗上绘着的就是这个图案。
罗韶丽看了一眼图案，又看了一眼乌凤呈，眼神警惕又疑惑。
“这是你的族徽，这你应当认识吧？”
罗韶丽沉默，乌凤呈满意的点头，“三年前，有一支罗城的军队完成了睿泽帝的命令，从北境回西南地区。路过峡口的时候，想要寻欢作乐，便转到去了应抚城。罗三小姐，你还记得当时这支军队的指挥是谁吗？”
罗韶丽脑海里不自觉地滚动起多个人的名字，跟随着乌凤呈的问话，回忆一张张熟悉又模糊的面孔，最后聚焦在一个人的脸上。
她感觉掐在自己喉咙上的力道小了一些，她张嘴问道：“你想要做什么？”
乌凤呈没有和她绕圈子，她放下手，对她说道：“告诉我那个人在是谁，在哪里，我让你全须全尾的活着离开这里。”
“你想要做什么？”
“他们在应抚城做了什么？”
两个不同的人的不同的问题在同一时间响起。
罗韶丽听见梁岭的声音，愣怔两秒，侧头朝梁岭的方向看了过去。
乌凤呈也随着这道声音一齐看了过去。
梁岭见乌凤呈看了过来，又一次重复了自己的问题。
“他们在应抚城做了什么？”
“这不重要吧？”
乌凤呈回道。
“如果这不重要的话，你为什么要留下罗三小姐的命？你为什么刚刚一统西荒就忍不住进攻临昌？”
梁岭能够活着是因为没有任何运气加持的实力，如果不是运气太差被胡俊雄先一步发现，说不得梁岭都可以逃出宝州城。
可是，罗韶丽不同。
以罗韶丽的实力和地位，她根本就没有资格活下去。
可她偏偏活下去了，而且上上下下，所有寞黄人都很重视罗韶丽的死活。
最重要的是，今日乌凤呈为罗韶丽而来。
对乌凤呈而言，罗韶丽，或者说罗韶丽口中的那个答案对她而言非常重要。
想到乌凤呈问的问题，想到乌凤呈横空出世的时间。
梁岭心跳加速，他隐隐有一个猜测。
乌凤呈上下打量了梁岭一番，有些感叹的说道：“真不知道你这样的人为什么混不出头，如果临昌国被朕打掉了，你愿不愿意来冀国当官，朕可以让你领一支不下万人的军队。”
“我曾上书，让陛下和朝堂无论如何也要杀了你，即便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你我为敌时，这些都是应有之义，你放心朕这个人心怀宽广，不会因为以前的事情耿耿于怀。”
梁岭似乎为这个回答发了几秒钟的呆，他看着乌凤呈的眼神变了，但还是缓慢又坚定的摇了摇头。
“为人子，当忠君报国，怎可一侍二主。”
如果他学的会奴颜屈膝，背弃信义，如果他知变通，又怎会从京都新贵沦落到西南边陲？
乌凤呈耸了耸肩，“好吧，我收回刚刚的话，你这样的人就是很难出头的。”
忠心耿耿从来都是美好的品质，也是令人崇敬的道德。
可忠心耿耿加上不知变通，加上宁折不弯就不讨好了，有的时候就算是对被效忠的人而言，这种人也是不被喜欢的。
乌凤呈虽然不能获得梁岭的忠诚，但心情不错，她转头看向罗韶丽，笑眯眯的说道：“你告诉朕是谁，朕给你讲个故事，再把你放了，如何？”
罗韶丽几乎是下意识的看向梁岭，梁岭冲她点了点头。
她嘴里吐出一个名字，又鬼使神差的跟了一句。
“那是我大姐姐的心腹，当时那支军队应该是从姚高国返回，她们去接我大姐姐返回罗城。”
“他不在罗城？”
罗韶丽摇了摇头，“他跟着我大姐姐去谈合作了，他是我大姐姐的护卫。”
乌凤呈缓缓吐了一口气，“命真大啊。”
梁岭和罗韶丽盯着乌凤呈，想要从乌凤呈的口中知道一些消息。
好在乌凤呈不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
她给两人讲了一个老套的故事。
三年前，有个身受重伤的倒霉蛋流落应抚城，幸而被城外的一对母子相救，那对母子日夜劳作，供养这个重伤在床，不能行动的陌生女人。
好在，女子很快就恢复了行动能力，能走动之后，女子答应母子要好好报答，第一步就是带他们离开这个荒芜的世界。
可刚刚许下诺言，就有一支军队闯入应抚城外烧杀掳掠，他们根本看不上城外那些贫穷百姓，但有人觉得寻欢作乐没有意思，提议在这里狩猎。
狩猎对象就是那些被他们发现的寞黄贱民。
乌凤呈没有说自己是谁，但梁岭和罗韶丽都听明白了故事，也已经猜到了故事的走向。
两人渐渐变了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