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朕收她为义女?”
武帝先是想到了一个法子,随后又摇摇头。
“不好,这样老六要同朕闹脾气。”
老六便是瑞王,永嘉在戚家与谢明月做妯娌,要是让谢明月越过她去,以瑞王疼爱女儿的性子,肯定要和他理论了……
武帝闷声笑了笑,握住皇后的手。
“嘉仪,你说朕当如何?”
虽然皇后不如刘贵妃美艳动人,性子也趋于温吞,但武帝真正考虑事情时,还是愿意同皇后商议。
毕竟皇后是德情俱佳的才女,而刘贵妃性子泼辣一些,也不爱读书,同她说话,不能动脑子。
皇后莞尔一笑:“陛下何必为此事烦忧,永嘉嫁过去也有些时日了,似乎并没有闹出什么动静。她的性子臣妾是知晓的,最是性娇爱燥,容不得人,既然戚夫人能同她相处好,想必也是个妙人,不若待她进宫谢恩时,再问她就好。”
“不错,这主意不错。”
武帝轻拍皇后的手,点点头。
“就怕她不敢提。”
皇后又笑了:“那就是她的造化了,陛下待她已经够不错,若她把不住机会,那便是她的命数。”
“也是,还有戚家那些人……”武帝沉沉吐出一口气,“朕昨日还在想,永嘉嫁了戚家老二,合盖给他个一官半职,如今出了这事,看来此子不堪大用,就此作罢吧,若有人求到你那,你也不许应允。”
“陛下有主意就好,臣妾是万万不敢干涉前朝之事的。”皇后笑意盈盈地应下了。
她同武帝又闲话了几句,直到外头的太监来报,说是刘贵妃带着甜汤过来,皇后才慢吞吞地站起来,温柔行礼:“那臣妾便不打扰陛下与刘妹妹了,臣妾告退。”
皇后走出御书房,同仰着头的刘贵妃打了个照面,便朝着御花园走去。
“娘娘今日心情似乎极好?”
她身边的姑姑跟着说笑。
“这春日的花也随娘娘的笑脸绽放了呢。”
“惯会贫嘴,”皇后嗔怪了一句,嘴角噙着笑容,“今日,那济川秃驴圆寂了,本宫确实欣喜。”
她往回看了一眼琉璃玉瓦的御书房,温柔的眼底飞快闪过一丝冷意。
宫女听到皇后口中的话,连忙低下头,暗自腹忖。
这济川大师,原本是刘贵妃的一大助力,陛下这些年年纪渐长,也开始信奉鬼神之说,济川大师德高望重,但偏偏是刘贵妃的人,多年来,皇后总是被刘贵妃压一头,连带太子也要被刘贵妃的七皇子压制,今日总算是扬眉吐气了。
况且,不仅刘贵妃失去了助力,他们太子殿下更是在戚大人的帮助下,得了个新助力,这让皇后娘娘怎么能不高兴呢!
“娘娘说的是,这下刘贵妃定然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皇后的神色却并没有欣喜若狂。
暗流汹涌之下,少一个和尚算不了什么,太子得了戚缙山,七皇子也有刘家,而大部分的军权,却被捏在瑞王手里……
瑞王如今,还未站队……
她叹了口气,抬眼望天,希望明日也如今日一般晴朗吧。
*
琼华院中。
谢明月躺在床上,才饮下苟子涵开的汤药,就被急匆匆赶回来的戚缙山一大推开门,吹起了垂在脸边的发丝。
“昭昭,”戚缙山目光从进门开始就定在她身上,大步上前将她揽进怀里,语气焦躁,“怎么会吐血?苟子涵怎么说?”
谢明月捏在手里的蜜饯还没吞下去,霎时被苦地叫起来。
“快、快让我吃了蜜饯!”
听到她中气十足的声音,戚缙山愣了一愣,再松开胳膊定睛一看,却见谢明月面色红润,气血充足,飞快地往嘴里塞着蜜饯,毫无病入膏肓的样子。
他的手微微抖了抖,皱眉开口:“才服了药?”
谢明月压下口中苦涩,点点头:“夫君,我没事,苟圣手说,我那一口血正好将余毒吐尽了,所以如今反而很快就能好起来。”
戚缙山一怔:“是寒玉毒吗?”
寒玉毒毒素消除,那岂不是……
他沉冷的眼底陡然迸发出一层光彩。
谢明月紧紧握住他的手,兴奋点头:“没错!是寒玉毒被除尽了!”
她一把投进戚缙山怀中,撒娇道:“夫君,今天我简直是双喜临门,又成了一品诰命,还得了副健健康康的身体,这都多亏你呀。”
戚缙山这才放下心来,按住她的后脑勺,和她耳鬓厮磨:“嗯,夫人高兴吗?”
“高兴呀!你是最年轻的太子太傅,我是最年轻的一品夫人,这还不够吗?”
谢明月和他亲亲秘密地贴在一起。
今日她换了件珍珠白的缎子里衣,上面绣着浅浅一层银色的卷草纹,其间缀着两三朵浅粉色的荷花,衬得面色娇粉,如露珠拂水,盈盈鲜妍。
戚缙山喉头微动,却只紧紧搂住她,沉声道:“今日他们欺负你了。”
他听得金河报信后,一路上都被失去她的恐慌裹挟,现在松了口气,才能想到别的。
谢明月沉默一瞬,笑了笑:“也不算受欺负,本来我并未当回事,但老太太她……今日辱骂了我的母亲。”
戚缙山拧紧眉头,最后冷声道:“不管是谁,都不能欺负你。”
长辈、小辈,他们对他,本就是惧怕大于亲近,这府中所有人加起来,也不抵谢明月一根发丝重要。
谁找的事,他去找回来便是!
谢明月心底倏然软了一块,倚在他胸前,柔声道:“其实没什么,我那口血,也算是老太太送的。”
只要事情不闹大,她是不想令戚缙山心烦的,怪就怪在,这戚家的每一个人,似乎都有将事情闹大的本事,出的事一次比一次吓人,以前算是家丑,今日却是直接捅到了皇宫里。
想到这里,谢明月不无担忧地问他:“今日戚家的事,说到底也是鸡毛蒜皮,若让陛下知晓了,会不会怪你治家不严?”
戚缙山笑了一声:“怎么会?我上头父亲、祖父俱在,陛下怪谁也怪不到我头上,再说了,我如今辅佐太子,也算天子近臣,陛下知晓了,只会气恼戚家其他人,却绝不会气恼你我。”
他抚着谢明月的长发,漫不经心道:“说起来,那个张力已经下狱了,我命人去检查了田芳的尸首,这才发现,田芳不是自缢,而是先被人掐死,而后套上绳索,造成了自缢的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