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宁全程笑着接完电话,回头对陆骋说:“我出去一趟,有个朋友来。”
陆骋飞快洗了手出来,“这么晚了,我陪你一起去吧。”
直觉告诉他,这个安哥,大概率就是当初转钱给姜宁凑房款的人。
姜宁回房间换了衣服出来,边穿外套边去门口换鞋。
“不用,我去酒店坐坐就回来。”
而且现在才九点,并不算晚。
陆骋蹙眉。
居然还要去酒店!
姜宁捞起包出门,脚步轻快。
陆骋站在门口目送她离开,纠结再三,还是决定跟她一起去。
不把这事儿彻底搞清楚,他心里就始终有个疙瘩。
他迅速回屋穿衣服换鞋。
中途太着急,还不小心踢了莽仔一脚,疼得狗子嗷嗷叫。
一路追到小区门口,刚好看到姜宁上车离开,陆骋给她打电话,提示正在通话中。
他拦了辆车坐上去,“麻烦跟上前面那辆出租车。”
前方有好几辆出租车,他又补充,“车牌312那辆。”
刚好两人坐的出租车是同一家公司的,司机热心建议,“要不要我拿对讲给你喊一声?”
追车不安全,万一有急事儿耽误了也不好。
陆骋张开嘴,“好”字已经到了嘴边,最后又咽了回去。
心情复杂又煎熬。
他一万个不愿意采取跟踪尾随的方式去揭露姜宁的隐私,但又控制不住内心探究的冲动。
他也想过把事情说开,从姜宁口中去知晓答案,但他又怕,怕她说的不是实话。
她明确说要去酒店,显然问心无愧。
可什么朋友需要晚上去酒店见?别地儿不能见吗?
前方一个大转弯,司机看到312的车后座坐了个年轻姑娘。
他悄悄从内视镜里打量陆骋,隐约嗅到八卦气息。
车载广播里一个女声刚好唱到‘这座城多了个伤心的人’。
司机善解人意,默默把广播关了。
路上稍微有点堵,车子行驶半小时后停在路边,姜宁下车走向街边的奶茶店。
陆骋扫码下车,站在店外的广告灯箱后。
心里有两个小人儿在打架,一个让他赶紧悬崖勒马回去,一个让他赶紧跟上,别错过这次一探究竟的大好机会。
一晃神,奶茶店里没了姜宁的身影,陆骋陡然心惊,比起跟丢,更怕被发现。
他不敢想,以姜宁骨子里宁折不弯的性子,要是知道他暗中尾随,得发多大的火。
而且这种小人行径,他自己都鄙视自己。
还是回头直接问她吧,不管出于尊重还是信任,都不该再继续下去。
陆骋转身走向街边,准备打车回家。
偏头看向来车方向,冷不丁一瞥,看到不远处有两个人正在热情拥抱。
女的手里拎着奶茶,可不就是姜宁。
另一个穿着深棕色风衣,留着鲻鱼头,头发在路灯的照射下呈现出青不青灰不灰的颜色。
干干瘦瘦,还是个矮子。
姜宁今天穿的鞋也就五公分的跟儿,两人差不多高,也就是说这家伙身高连一米八都不到。
角度问题,陆骋看不到正面,脑补出一张奶油小生涂脂抹粉娘们儿唧唧的脸。
还安哥呢,哪门子的哥?
陆骋努力安慰自己,许久不见的好友相互拥抱一下,没什么稀奇。
两人拥抱完,转身,有说有笑的走向旁边的酒店。
突然,在陆骋一瞬不瞬的注视中,鲻鱼头伸出咸猪手,在姜宁的屁股上拍了一下。
不等大脑发号施令,陆骋已经握紧拳头大步追了上去。
门口的保安敏锐察觉到他状态不对,正欲上前询问,他突然加速,侧身闪进旋转门里。
保安晚两秒追上来,陆骋已经追上姜宁,扣住她的手腕把人拉向自己。
事发突然,姜宁毫无准备,猝不及防撞到他怀里,宛如撞上一堵软墙,脑瓜子嗡嗡的,心脏更是吓得差点儿跳停。
看清对方,姜宁惊愕不已,“陆骋?你怎么来了?”
陆骋绷着嘴唇不做声,将人拉到身后,直接上手揪住鲻鱼头的衣领,“你——”
“你”字刚发音就戛然而止。
饶是陆骋见惯了各种各样的大场面,这会儿也难掩震惊。
眼前是一张十分英气的脸,浓浓的眉毛,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窝。
可再英气,也能一眼看出来,这是一张女人的脸。
怎么会是女的?
他明明听见姜宁叫安哥……
安歌脑袋后仰,一眼看透。
陆骋松手,她整理好衣领,单手抄兜,飒爽帅气。
审视的目光定格在陆骋脸上,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
姜宁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手握成拳,指甲深深扎进掌心,用疼痛来平复翻涌的情绪。
安歌冲她昂了昂下巴,一开口,嗓音低沉沙哑,非常有质感的烟嗓,“这谁啊?”
姜宁若无其事,只呼吸有些乱,回答,“一个朋友。”
安歌拖长声调,“哦,朋友~”
也不拆穿,走过去拿走她手里的奶茶,“你朋友好像找你有事儿,你先去忙,明天咱们再约。”
姜宁点头,转身叫上陆骋,“走吧。”
陆骋冲安歌微微颔首,迈步跟上去。
姜宁在路边打车,陆骋试探着去勾她的手,姜宁没抵触,任由他拉着,似乎一切如常。
“对不起。”陆骋说。
他不会傻到以为姜宁猜不到他出现的原因,更不会认为她全然不在意。
一切就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煎熬又压抑。
姜宁迎风捋头发,笑意不达眼底,“你是对自己没信心,还是对我没信心?”
陆骋连忙解释,“我听到你打电话叫安哥,我说陪你一起你又不愿意……对不起,姜宁。”
不管怎么说,错了就是错了。
有错就要认,挨打要立正。
人在特别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姜宁甚至笑出了声,“你说说,一句话的事儿……是安歌没错,歌声的歌,不是大哥的哥,不带你来,是因为我们约着去她房里聊天,人家一个单身女性,你去不方便。”
陆骋懊悔不已,“真的对不起,我不是……”
他想说我不是不相信你,可他的行为已经说明了一切。
姜宁神情落寞,“你有想法有疑问,大可以直接问,实在犯不着……”
搞得这么难看。
陆骋不知道该说什么,只紧紧握着她的手。
姜宁幽幽一叹,拦车回家,一路上再未说过半句话。
她一进门就拿上换洗衣物去了浴室,陆骋坐在客厅沙发上,听着浴室里传出的水声,一颗心就跟放在火上烤似的,说不出的煎熬。
此时他才算真切体会到夏雨田说的,感情需要建立在彼此了解的信任上。
沙上建高楼,现在他的高楼快塌了。
又或许已经塌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水声停了,很快又响起吹风机的声音。
陆骋的心沉到谷底。
他还想趁给她吹头发的时候再好好道个歉,解释一下,结果压根儿没机会。
姜宁吹完头发出来,陆骋马上起身迎上去,“姜宁……”
看到姜宁那双通红的眼睛,陆骋如鲠在喉。
姜宁揉着眼睛,喃喃自语,“啧,洗发水弄眼睛里了……”
揉完看向苦着一张脸的陆骋,倏地笑了,“干嘛呀?这么严肃!”
她走到沙发坐下,拿起手机。
陆骋脚步沉重,拿不准她这是什么意思,极度忐忑不安。
姜宁眼睛盯着手机屏幕,光脑袋动了动,“坐啊!”
陆骋坐到旁边的单人沙发。
下一秒,他手机震动,点开一看,姜宁给他转了笔钱。
十万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