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劳累了一天了,太阳都落下去了,田地里劳作的人们也收拾收拾东西回家了。
今年的收成比较一般,刚过了大旱,精心照料着,上面派了行云布雨官来,收成也就落的个这副模样。
可恨他们村子里没有一个行云布雨官,要不然在上头派来的行云布雨官来之前,就不会旱那么久了。
也怪他们这里贫瘠偏僻,早些年是祖上为了躲避战乱,搬迁到这里,三面环山,只有一个小出口,虽然躲开了战乱,但是现在这盛世,也有点掺和不进去了。
“清娘,你家阿言好了吗?”挎着篮子走在田垄旁边的女人,询问身边另一个扎着妇人发的女人。
那女人生的俊秀,头发用浅蓝色的布包着,不施粉黛,但还是很好看。
她叫清娘,几个月以前,她的儿子落了水,醒来后就一直头疼,好的不大利索。
清娘也挎着一个篮子,提及她的阿言,眉头松了松:“好多了,阿言好久没说头痛了。”
“那就好,你可仔细着阿言点,别让他再落了水了,怪让人心疼的。”女人叮嘱道。
她叫秀娘,和清娘曾是闺中密友,现在嫁了人,也嫁的同一家。
秀娘和清娘,还有芸娘,是蒲家的三个儿媳妇,她们都曾是闺中密友,相看的时候,芸娘嫁作了蒲家大兄,秀娘嫁与了蒲家二兄。
清娘一看两位闺蜜都嫁到了蒲家,自己一个人孤苦伶仃,而且也到了相看的日子了,再看蒲家的三郎,长相人品倒也尚可,就嫁了过来。
这不失为一桩美谈。
蒲家二老一直很喜欢这三个儿媳妇,不掐尖要强,不与人为恶,不争权夺势,也没有勾心斗角,天天和和气气的。
人老了就是喜欢这么个氛围。
尤其是清娘秀娘芸娘都长得好看,那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都嫁到了他们蒲家。
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们蒲家该当!他们家好!
蒲家没有分家,一大家子住在一起,不过倒不是很挤。
主要还是三个儿媳妇,和和气气的不闹事,不惹事,操持家务,那是顶顶的一把手。
她们把家里照顾好了,孩子老人都照顾的好,家里的男人们才能出去打拼。
做做小工,帮人家搬搬货,挣几个银钱。
前两年的时候,也是终于攒够了钱,家里就商量着把那暗不见天日的毛坯房换成了青砖大瓦房。
他们家在这个村子里不是特别富裕。但却是很多人家都特别羡慕的。
清娘和秀娘一道回了家。
“阿言,你在这儿做什么呢?”
刚进家门,她们两个就看到了坐在院子里的水井边上,低头望着井口的蒲言。
虽然说蒲言前段日子落了水,但是她们也没有太惊慌,不让蒲言靠近井口之类的地方。
毕竟他从小到大都乖得很呢。
“阿娘,二娘,你们回来了。”蒲言抬起头来,轻声唤了一句。
“是,阿娘回来了,”清娘怜爱的笑了笑,蹲在蒲言旁边,用盆子里的水洗手,“你还没告诉阿娘,你刚刚在看什么呢。”
蒲言坐在小板凳上,略一思考,回答道:“没有看什么,只是觉得这井很熟悉。”
清娘一听就笑了:“咱自家的井,跟了你都大七年了,哪儿能不熟悉?”
“过来,洗洗手,娘给你摘了你前段日子特别想要的枸杞子吃。”
蒲言“唔”了一声,顺势让清娘给他挽起袖子来,摁着他的手,从干净的木桶里舀了一瓢水洗干净。
不过他没说的是,他并不想吃枸杞子。
他想要枸杞子,是前段日子落水以后,他的脑子里莫名其妙的出现了许多不属于他的记忆。
但也不能说不属于他,因为他对于经历那些记忆的人很熟悉,好像就是长大了的他一样。
那些记忆乱七八糟的,不过蒲言从小就思维缜密,非常冷静,从中他能细细梳理出来一些东西,虽然很多他都不太懂。
不过不懂就不懂,他挑着自己懂得来看不就行啦。
在他的记忆里,枸杞这个东西就是属于一味药材。
虽然很奇怪——因为大家都是把枸杞当成小果子来吃的,在他的这个世界里,从来没有听说过枸杞可以当药材的。
不过在他的记忆里面,枸杞不仅是药材,而且还是对身体好的药材,做什么都可以放一点,煲粥也好,煲汤也好,放一点,吃了对人的身体好。
他这么想了,也就这么说了,想要一点枸杞。
他娘特别宠他,只是在摘果子的时候顺便帮他带来一些枸杞而已,自然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虽然他这里是一个很偏僻的地方,但是这里的人并不贫穷。
可能也是因为比较偏僻的原因,所以民风十分的淳朴,而且好山好水好果子。
在这里的人大部分都生的比较五官端正,好看。
蒲言自然也是顶顶好看的那种,他坐在那儿,小时候不觉得怎么样,现在越大,越觉得他气质优雅。
如果不是清娘亲眼见着他从自己肚子里出来,可能都不会相信这是自己的儿子了。
“阿娘,今天中午吃什么?”蒲言洗干净了手,就从清娘放在一旁的脚手架上的篮子里拿出来他心心念念的枸杞,放在了脚手架的第二个筐里。
等着自然风干晒干。
然后就走到了厨房里,看着在厨房里忙活的清娘和秀娘。
“娘贴了饼子,阿言爱吃吗?”清娘笑着问道,手里的活也没停。
其实就这么看来,她实在不像是一个小山村里的女人,一举一动都透露着温柔和优雅。
不是那种端庄的大小姐的优雅,而是与生俱来的优雅,让人一眼看上去就不由自主的露出笑容的感觉。
“爱吃,”蒲言严肃的点了点头,“阿娘做的都好吃。”
他这话可没有夸大,也没有虚假,他是真的觉得他娘做的饭好吃。
在村子里他也有几个小伙伴,村子里的孩子总是在晚上吃饭的时候,手里拿着饼子或者是锅贴,还有的端着一点小菜,一碗粥,一碟咸菜,一起到村口的那个大榕树下分着吃。
蒲言是真的觉得那些孩子的娘做的饭没有他娘做的饭好吃。
都是是同样的食材,他娘做的饭就是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美妙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