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
陈家大哥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旁边其他等着买肉的人也一副被玩坏的表情：“卢家阿郎，你说什么？”
“把猪的血灌进猪的小肠里？”
“啊这，啊这……”
“这……能吃吗？”
好多人都露出来了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隐约中还透露出来一丝丝嫌弃。
陈家大哥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还打算拒绝，毕竟在他看来，这真不是什么可以入口的东西，猪血和猪小肠也特别的“贱”。
卢茗却是说道：“陈阿哥，你再拒绝，我可真没法子要了，万一我真的做出来什么好吃的，到时候岂不是要被别人骂，仗着你们没听过这种做法，就欺瞒你们？”
这……
陈家大哥特别无奈：“好吧好吧，不过我只要二十个铜板，你再给多了我真的于心不安嘞。”
卢茗沉思了一番：“也行，等我的美食做好了，要是好吃，送与陈阿哥一些耶。”
陈家大哥敷衍道：“好好好。”
话毕，他就开始真的动刀子了。
今个儿早上在磨刀石的磨的锃亮的刀刃，手指划过去都要见血，锋利的不得了，这是杀猪匠最趁手的武器。
过去屠宰行里有句俗语：“猪草包，羊好汉，牛的眼泪在眶里转”。
意思是说屠宰时猪的嚎叫声惊天动地，草包一个；
羊却一声不响，够得上是好汉；
老牛则是满眼充满哀怨的泪水，似乎在诉说着委屈和无奈。
这句话确确实实是真的，这还没开宰，猪的叫声就已经震天响了。
卢茗站在一边看着，这还是他读书以后，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再看宰猪了呢。
扒膛的木架，宰杀的桌案，煺毛的锅灶，套猪的套杆，挺猪的挺条，刮毛的刮刨，和杀猪的尖刀，俗称“锓条子”也叫攮刀子……
工具齐全的紧呢。
陈杀猪匠有三把刀，分别是尖刀，剔刀，还有砍刀。
大砍刀身厚、背厚，份量重，两头齐，用以卸猪头、膀蹄和劈猪。
剔刀呢，又叫小砍刀，份量轻而有尖，能割肉，能剔骨，俗称“二路子”。
陈杀猪匠开始杀猪了，他一条腿跪在猪身上，一只手搬住猪下巴，用力向后搬直突显出咽喉部位。
另一只手握尖刀顺向直捅进去扎到猪心脏，然后将刀翻转一下再拔出来，血立即随刀喷流而出，流进了卢茗的盆子里。
陈杀猪匠搬住猪下巴的一只手摇动猪头，压腹部使膛内的猪血流净，卢茗就蹲在下边，一边小心翼翼的防止被伤到，溅射到，一边搅拌着盆子里面的血，防止凝固。
这时候猪也死了，卢茗赶紧搬着自己的大盆退到一边，看着陈杀猪匠的一番操作。
看着粗俗，可另有一番美感在其中。
用梃条处理完猪，猪就变成了一个气球一样，皮下鼓鼓囊囊的，陈杀猪匠趁着这个时候，用热水开始给猪刮毛。
等到终于红下水，白下水落了一地，红下水挂起来，陈杀猪匠用袖子擦了擦汗，拿出来了猪小肠，这是白下水。
他把猪小肠，割下来从一头撸一下，边撸边将其网（盘）起来，然后用草绳捆起来，递给一直等着的卢茗，卢茗也把二十个铜板放在他的钱箱子里去。
可没人敢缺少铜板或者抢杀猪匠的铜板，所以钱箱子就那么在这儿放着。
“谢了啊陈阿哥，”卢茗特别高兴，“等我的血肠做出来了，请你喝酒。”
陈杀猪匠就笑，一边笑一边忙：“好嘞，等着卢阿茗你的酒！”
卢茗兴高采烈的回家，他抱着大盆，他娘提着猪小肠，一句到了家，进了院子，在水井边儿蹲下，开始处理。
“这些让娘来，”卢茗的娘不容置疑的说道，她对卢茗说，“你是文人，身上不可能有猪屎味呢。”
卢茗一想，也是，那样是对其他同窗的不尊重，他没必要为了表现自己，弄的大家都远离他，而且他也不会做，不要添乱了。
于是卢茗点头，给他娘搬来了板凳，自己坐在一边，搅拌猪血：“好，娘，那儿就全仰仗娘了！”
卢茗的娘这才喜笑颜开。
她用盐巴搓洗干净猪小肠，现在盐巴并不是很紧缺，也不是特别贵，因为宫里的贵人，据说在搞什么海边晒盐场之类的东西。
盐价应该马上就是要下来啦！
胡椒是最贵的，在卢茗他们去买肉的时候，卢茗的爹已经去买来了需要的调味料。
仅仅只是一点，却贵的要命呢。
这一忙活就是一上午，终于把血肠灌了起来，卢茗满手猪血的扎上了最后一个口，手里一节节的血肠特别饱满。
“拿去煮就好了，娘，我去买个甜瓜回来可好？”卢茗把血肠递给他娘，一边洗手一边问道。
卢茗他娘依旧是怀疑这玩意儿能不能吃，听了这话，也不觉得废柴火，点头应允道：“好，买个大的，我们一起吃。”
“好嘞！”
等卢茗抱着一个甜瓜，一小袋子红枣回来，血肠已经煮好了，盛在盆子里，一节一节的，灰红色看起来还有点好吃。
卢茗深吸了一口气……行吧，满院子猪血的味道，也没多么好闻。
“这就可以吃了？”卢茗的爹娘一脸纠结。
卢茗想了想自己看的列国游记，说道：“还没呢，我去调一个……嗯，蘸料。”
一个辣的一个不辣的，一家人不分那么清楚，谁想蘸哪个都可以。
所以今天的午饭就是血肠了。
他把血肠切了一节，然后切成一段一段的，放在盘子里，连带着蘸料一起摆上了桌子。
卢茗的爹娘纠结的不敢吃，卢茗其实也有点不敢，但是他想到列国游记，特别想亲自去证明一下，这本书里面的东西，写的都是真的吗？
血肠真的好吃吗？
这也是北方菜？
他切了一段，蘸了蘸辣的蘸料入口，轻轻咀嚼……
嗯？？？
卢茗呆住了。
初入口有些不太适应，多嚼两下，感觉就出来了，肥而不腻、肉烂醇香、鲜美细嫩，醇香四溢，鲜嫩爽口，还带有一点淡淡的胡椒辛辣味……
简直不能更好吃！
这是什么神仙美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