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请看。”县令从怀中掏出来一叠白纸,交给了一旁的八殿下,由八殿下递给了庆元。
由于这是第一庄阴阳案,为了避免人多嘴杂,所以书房内的侍女等人都被清了出去,在殿外侯着。
唯有庆元唯一信任的暗卫,也只有留了两个在殿中,隐匿着身形。
“嗯……”庆元帝接过材料,看了两行,然后似笑非笑的看了眼秦瀚,再继续看了下去。
秦瀚的指甲紧紧的捏着自己手心,好叫自己的情绪不透露出来。
不,不可能吧,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已经整整三年了,怎么可能还有什么证据!
不可能的,一定是他们在骗我,而且阮月明明都已经死了,怎么可能还活着?
分明就是这个县令的问题,不对,他明白了,肯定是这个县令见他的县治理的好,功绩卓越,想要使法子陷害他!
于是才翻到了在那个县的一桩陈年老案,又找了一个面貌类似于阮月的女子来,没错,他已经看穿他了。
秦瀚心想到。
他脸上的神色一会儿恐慌一会儿狰狞一会儿自信满满,还真是……
令人咂舌。
不过很可惜,他的世界观还没被颠覆,他还没能想象到这并不是一个科学的世界。
这是一个有鬼的世界。
“秦瀚,这份案宗,你可还记得?”庆元帝从自己的书桌上抽出来了一份卷宗,递给了身旁的四殿下庆阳。
庆阳又传递给了八殿下庆乐,最后八殿下庆乐交到了县令手里,县令再转到了秦瀚的手中。
秦瀚一脸镇定的捧起来这一份卷宗,伸出手指捻了捻,掀开,认真看了几下,然后一脸悲痛的抬起头来回答道:“臣,记得!这是臣曾经的发妻的一件案子。”
“三年前,她犯下了弥天大错,所幸她还有悔改之意,知道保全自己父母亲人的名声,投井而死。”
“臣,并不认为这份案宗还有什么翻案的必要。”
“虽然臣也非常痛心她的所作所为,但是做了就是做了,臣虽然爱她如珠似宝,却也不想为了她挑战本朝律法,毕竟,先国后家,臣不能枉顾君王道义。”
“只是不知,这……是何意?”
“而且,臣的发妻已死,看在往日情面上,臣只想让她尘归尘,土归土,不再被凡尘俗世打扰,这位姑娘,虽然你和她长得很像,但是你骗不了我,你……不是她!”
秦瀚镇定如常,说话井井有条,如果不是阮月知道自己真正的死因,恐怕都要被他骗了过去。
哈,也是,他一向最是道貌岸然之辈,装的出来一副斯文败类的模样,其实背地里,早就败絮其中了。
阮月叹了口气,转而微笑的对着秦瀚说道:“秦瀚,三年未见,我不成想你居然苍老丑陋的成了这个模样,直让人胃里抽搐的厉害,宛如翻江倒海。”
“也不成想,十几年的枕边人,你竟认不出我,秦瀚,你果然不愧姓秦,真真是如同禽一般,六亲不认。”
“没有人假扮我,也没有人扮得了我,我就是阮月,秦瀚,你忘了么?”
“哈……你考秀才时身无分文,家境贫寒,那钱,到底是你母亲的私房,还是我的簪子?”
“你同那王小姐,窃窃私语,说的到底是诗情画意,还是如何不赡养自己的母亲?”
“你深夜外出,做的究竟是看星星看月亮的附庸风雅之事……哦,我倒是忘了,这是个贬义词,你瞧,那日你在书院称自己附庸风雅,可是遭到了多少人的嘲笑?”
“秦瀚,我就是阮月,阮月就是我,我一直在看着你啊。”
阮月诡异一笑。
“你可知陛下手中是何物?”
“那是我的尸检。”
“你知不知道我身上有多少处擦伤,棍棒打伤,被丢入井中的折断身体的骨伤?”
“你知不知道我被灌了多少毒药,毒药顺着我的五脏六腑,流到我的肠子里,胃里,心脏里……”
“你又知不知道,我在水里泡了多久,泡到我的脸都浮肿发白,轻轻一碰就掉下来一大块皮肉……”
“秦瀚……”
“够了!别说了!”秦瀚高声喝道,“你不是阮月,你究竟是谁,她已经死了!”
阮月笑道:“秦瀚,别骗自己了,我就是阮月,我当然是阮月,不过,不是活着的阮月,而是死了的阮月。”
“到这个时候你还执迷不悟吗秦瀚,你看,我站在这里,陛下,皇后娘娘都在这里,你也在这里,你猜,我什么时候来到的?”
“比你早,比你晚?”
“你猜,我都说了什么?”
怨鬼漂浮在空中,隐身饶有兴趣的观看着,顺手还给地下的秦瀚抛了一缕怨气,能让他的理智更快的消失不见,让他疯狂。
“陛下!”秦瀚立刻仓惶的跪下,连连叩首,“陛下,臣不是那般人,这不知所云的女子是在骗您啊!这是欺君之罪啊陛下!”
庆元还没说话,阮月的声音又幽幽的在他耳边响起:“哦?欺君之罪?我们指尖,到底是谁一直在撒谎?”
“秦瀚,你在怕什么呢?如果我说的是假的,你为什么要害怕呢?抛妻弃子得来的位子守不住了,你总算知道害怕了吗?”
“秦瀚,你不知道我知道我可以复仇的时候我有多开心。”
“秦瀚,你看,那是什么……”
秦瀚已经被阮月这一声又一声的“秦瀚”弄的烦不胜烦,都快要崩溃了,却忽然看见阮月纤细的手指一指。
他随之跟着看过去,完全是习惯性的动作,就见到了一个头戴奇怪样式黑色官帽的人,官帽上用陌生的字体写着字,他看不出来这是什么,却能看得懂这是什么意思。
天下太平。
随之而来的,还有被李太傅描述,但是庆元帝一直想象不出来到底是什么声音的虚空中的喝唱。
“杀!杀!杀!杀尽天下恶人,还人间一个朗朗乾坤!”
庆元帝心中瞬间明了。
这是黑无常!
“八爷,您来了。”阮月低头恭敬的问好,对这个看起来有些不近人情的黑衣男子。
“我乃黑无常范无救,阴魂阮月,所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