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帝手边放着的,是刚誊抄完范闲所作诗文的书卷。
一厘米不到的方正小字,正工整的躺在白宣纸之上。洋洋洒洒数千字,展开的书卷可以一直垂到龙榻之下。
他拎起书卷的一边,脸上的高兴并不隐藏。
“陶镜杨,你说说,范闲这诗写的如何?”
突如其来的一问,让陶镜杨很是摸不着头脑。但她没有给自己太长的思考时间,就回答道:“小人不喜文墨,听不出好坏。”
类似于恭贺的话,庆帝在今天不知听了多少遍。但是像陶镜杨给出这样的回答的,他还是今天第一次听说。
庆帝对陶镜杨的话来了兴趣,遂将手里的书卷一放:
“你能不通文墨?我看,你是不想说范闲的好话吧?”
陶镜杨暗道一声:【上钩了!】
然后压住心底的情绪,在脸上表现出了几分「不自然」出来,答:
“还请陛下明鉴,我不曾这么想过。”
上座之人无声的笑了笑,问道:“那你说说,之前在牛栏街,那是怎么一回事儿。”
“回陛下,路见不平,拔刀...”
“说真话。”
陶镜杨用真气,让自己冒出了一些冷汗出来,似是下定了决心来回答:
“不得不救。
那日是二殿下邀请的范闲,范闲若是死在赴会途中,恐会对二殿下声誉产生影响。”
此话一出,庆帝也疑惑的皱起了眉,知道你是「诚实」,但这也太实诚了。
而陶镜杨的话,也有些打乱了庆帝问话的节奏,使他一时有些沉默。
“你就这么讨厌范闲?”庆帝的语气中有一丝怀疑。
“回陛下,算不上讨厌,只是,也不喜欢罢了。”
庆帝调整了一下坐着的姿势:“陶镜杨,你跟老二的关系,倒是真不错。”
说完,庆帝抖了抖因调整坐姿而发皱的衣衫。
“回陛下,也不好。”陶镜杨站在那儿,语气凉凉的冒出一句。
此时,庆帝问出的所有问题,得到的答案,全都与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陶镜杨,你在戏弄朕?”
大殿上有眼睛的,全都能看出这二人举止亲密。
陶镜杨如此回答,着实让人听起来漏洞百出。更何况,现下还是庆帝这样,心思深沉的帝王在听。
“回陛下,不敢。”她将手举过眉间,贴在额头。
“那你说说,怎么不好?”
“二殿下给我下了毒,每次毒发之时才会给我解药。所以,我与二殿下,也实在算不上好。”
陶镜杨说完,将头低了下去,也看不出有什么悲伤之感。
庆帝:‘?’
“所以,你是在向朕求助?”庆帝将头向左偏了偏,嘴角勾起,眼神阴沉。
【真是好大的胆子。】庆帝冷冷的想。
陶镜杨闻言抬头,有些惊讶道:“陛下不...不是叫我说实话吗?”
庆帝并没有将她的解释放在心上,而是继续问她:“他给你下毒,你不恨他?”
“没什么可恨的,反正他也给了我解药。”陶镜杨在回答时,一脸坦荡,仿佛她也是真的这么想。
庆帝用食指捋了捋鬓角,盯着下面人,道:“来人,宣太医。”
这女子空口白牙说了这么些,倒还真是没露出什么别的情绪来。
说的每一句话都很出其不意,倒还真是有些让人摸不透,有点儿意思。
殿内蒙上了一层诡谲的气氛。
一个似是毫无城府的坦诚相待,另一个是徘徊于「信」与「不信」之间,甚至于一时忘记了自己真正「好奇」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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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如此,殿外人也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