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然!”陶镜杨站在门口,举手向天冲她挥手。
悠然急急忙忙走出柜台,说“姐姐来这怎么不告诉我一声,我也好去城门口迎接一二啊。”
她一边激动的说着一边狠狠瞪了谢必安一眼,光看眼神就知道她在责怪谢必安,且这话骂的还很脏。
陶镜杨好笑的看着这一幕,笑道,“悠然,几月不见,你这脾气是又见涨啦。”
她伸手捏了捏悠然的脸,任由后者熟稔的拉起她的手左右晃着。
“况且,这里是北齐的地界,做不到像在南庆那样方便,我怕送信告诉你会被他人截获。”不只是胳膊,陶镜杨的身体也被悠然拽着来回晃悠。
悠然站在她身前,眼睛亮亮的盯着她的脸,急不可耐的开始汇报,“快看快看,这铺子是我找人重装的,除了原本自带的仓库外,又修了个地下仓库...”
说着,她又走回柜台从隐秘处拿出个账本,翻翻找找,像是向亲近之人炫耀着自己的来之不易的成果,
“旁边几个城镇也有我们的据点,还有姐姐交代联系的各地药材供货商,我也已经明里暗里的与他们取得了联系...
先前到的几批货都已经储存好了,我瞧着那些个药材商那儿还有存货,想来,再购几批也不是问题。”
她说话时双手都握成拳,明眼人都看的出来悠然此时的激动,“到来的药材,我找人制成了一批成药,先存着以备不时之需;我还走访了几处药材田,跟他们...”
悠然越说越兴奋,眼中的光芒四溅开来,灵魂中透露的欣喜感染着身边人。
她忽然转头,没有防备的撞进陶镜杨那双月牙似弯笑的眼睛,
“姐,悠然从来都不敢想,自己竟然也能做成这样一番大事。”悠然眼泪直流,似乎一直留到了她那年少的梦里。
陶镜杨擦去悠然掉下的泪珠子,“我们悠然,一直都是很棒的女子啊。”
听到镜杨这样说,悠然也擦了擦眼泪点点头。她的眼泪是「成功」的喜悦,是这个时代的女子最缺少的、最需要的那一种。
由于现实的因素,女性极少能被允许去做那些,能在通俗意义上「创造价值」的事业,所以女性也就很少能获得由成功带来的满足感。
而这种满足感的缺失,就会以恶性循环的方式,去推循女性以一个不够自信的状态去寻找别的「价值」,比如各种各样的、虚幻的「爱」。
而「爱」又是一种得在自身情绪良好、自身状态饱和的情况下才能维持的情感。
俗话说,打铁还需自身硬,如果自己都不能接纳自己,便很容易在感情中产生迷失,或成为附庸。
悠然笑着对镜杨说,“姐,我这一回出来,见到了许多以前连听都没有听过的事情,长了好多世面呢。”
即便陶镜杨早知悠然是自请带队来北齐操办药材事宜,她见了人也忍不住怪两句:
“来北齐也就算了,就像你说的,涨涨世面总是好的。只是为何非要「假死」前来呢?也不与我商量商量,害我在北齐上京担心许久。”
悠然吸了吸鼻子,引得耳坠儿也晃了晃:“我于使团重伤濒死一事人尽皆知,殿下、陛下都为燕小乙刺杀使团一事震怒。殿下说,燕小乙是长公主的人,他来刺杀使团就等于长公主要破坏使团。
且那一箭是替小范大人挡的,而我又是姐姐带出来的人,我若「死」,便等于使团的两位主事之人有「性命之忧」。长公主本就回了封地,如此一来,陛下定将更加严惩于长公主。”
谢必安立在一旁安静的听着,他跟着陶镜杨久离京都,对这些事也并不全然了解。
此时铺子里除了他们三个便再无他人,悠然说起话来也就大胆了些。
对于皇家来说,「假死」并非难事,随意的换个身份就是了。
而悠然可以借假死一事脱离王府,来到自己身边有番作为,对悠然自己而言也不是一件坏事。
陶镜杨听着悠然眉飞色舞的描述着这几月的经历,心里将这段日子几条线并行发生的事件一一串联,不禁在心中感叹:
李承泽真的太适合做皇帝了。
换句话说,事情的每一个节点,每一次微不足道的安排,都无一不推动着同一件事情的走向。
身边的所有人、所有事,都能被他安排到点子上。
南庆边境的兵马、北齐边境的后勤供应、西胡的军械装备...
他不仅能部署如此庞大的供需体系,还能将这些联系在一起,并牢牢的攥在自己的手中。
「心有七窍,意含乾坤。」这句话用来描述他,实在是太合适不过了。
即使无法离开京都半步,也丝毫不影响他做这一切。
假如那庆帝没有遇到过叶女子,且没有她留下的监察院、内库,还有那帮助他成为大宗师的‘霸道真气’诀...
那在这样的情况下,若李承泽真的有想要谋反的心思,父子二人谁输谁赢便不好再说了。
悠然看到她微微愣神的模样,有些俏皮的伸手在陶镜杨眼前晃了晃,“姐姐,在想什么呢?”
陶镜杨回神,看向对方玩笑道,“我刚刚在想,悠然如今做了好大一个商队的老板,看来我以后也不用工作了,直接在你这里蹭吃蹭喝就好啦!”
“那是自然~以后就是悠然养着姐姐喽嘿嘿嘿嘿...”悠然「嘿嘿嘿」的怪笑起来。
陶镜杨笑眼咪咪,“好了好了,怪能贫嘴。我这回来待不太久,主要是为了两件事而来。”
她左右看看,室内虽无外人,但也不适合继续说接下来要谈论的话题,又道:“咱们到后厅去说吧。”
“对对。”悠然忙接话,招呼着两人走到内厅,进去后便关好了门窗。
屋内陈设简约为主,看得出来其主人并不招摇。屋内设有一张大方桌,放置四条板凳。
陶镜杨自然的拉着悠然坐下,见到谢必安走上前,从衣襟处拿出一张地图和联络密语,也招呼着他一同坐下,“没外人,一块儿坐着说话。”
他也没抻着,将两样放在桌子上后坐定,“这图上记录的是储存在各个地方的粮草。”
陶镜杨拿起地图翻看,指尖在其上指指点点。
谢必安见此继续介绍,“另一张是对应的联络密语,同时还登记着各地粮草数目、时间、看管人的细致资料等等。”
前者闻言点头,道:“悠然,需要你与管理取得联系,必要时打好配合。”
悠然接过陶镜杨递给她的图纸,又听陶说,“还有几处离东夷城很近,距离此地比较远,
不过谢必安会带着你前往各地,不必担心。”
一旁本来不发一言的谢必安听到陶镜杨如此说,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