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凌微微颔首,轻声回应道:“明面之人自然可以成家立室,不瞒姑娘说,在下早已脱离青鸾卫组织,再无此等约束。”
“哦。”
那就是暗卫不能成婚,而眼前的杨凌是暗卫那种的。且脱离后还能科举,可见在里面有人啊。
长安心下暗自思忖:想必是这家伙在青鸾卫中的表现不佳,被上头的人察觉其不堪大用,所以才被扫地出门了吧。
杨凌眼见长安只是应了一声便沉默不语,生怕她觉得自己不够诚恳,于是赶忙将自家的情况全盘托出:“在下刚刚行过加冠之礼,年方二十。家中住在甜水巷,除了叔父之外,别无其他亲人。此外,在京城郊外还有百亩良田,以及存于钱庄的五万两左右。”
长安闻言,柳眉微挑,漫不经心道:“像公子这般年纪轻轻,家境又颇为殷实,岂能没有一两房通房妾室?”
杨凌连忙摆手摇头,急切地解释道:“在下不是重色之人,未曾有过。”
还不等长安接着说什么,杨凌就看到有人群将要朝这个方向来,直接将腰间玉佩解下后说道:“这枚玉佩尚值些银两,若两日后姑娘答应在下的提亲,那且算是信物;若无此意,权当那日在下冒犯的赔罪之礼。”
长安接下来那玉佩,并未多说什么。
待杨凌转身离去之后,原地只留下长安欣赏着满园盛开的鲜花。
而就在此时,那一群原本正打算朝这边走来的人们当中,恰好出现了林文染的身影。
自那以后,在整个赏花宴期间,长安再也没离开林文染一步。
宴会次日,只见长安悠然坐在摇椅之上,品尝着南青切好的蜜瓜。
与此同时,南绿则站在一旁,绘声绘色地向长安讲述着自己打听到的有关甜水巷杨家的事情。
一直安静聆听的小七,在听完所有消息之后,不禁满脸好奇地开口问道:“如此听起来,当日杨凌所言非虚。确实算得上一门相当不错的亲事,你要同他定亲吗?”
长安并未立刻回答小七的问题,而是摆弄着手中那枚碧青色雕花玉佩。京城玲珑坊的新作,雕工细腻,值得个几百两银子。
“且等他来提亲再说。”
南绿所说杨家那不常在家的叔父应是在青鸾卫职位不低,可不见得会同意这门亲事。
正当长安陷入沉思之时,南讲完了关于杨家的全部事宜后迈步走出屋子,谁知竟一眼望见林州带着几个人正朝着这边走来。
南绿见状,赶忙快步上前迎接,并满脸笑容地询问道:“林管事怎么来了,可是侯爷有吩咐?”
“侯爷的好友送了些料子过来,吩咐我拿来给表小姐,且侯爷让表小姐去书房一趟。”
待长安领着人赶到前院书房之时,但见屋内仅有老侯爷一人端坐于椅上。
她赶忙上前几步行了礼,轻声言道:“外祖父安好。”
老侯爷脸上露出和蔼的笑容,缓声道:“快坐下吧,转眼间,你竟已出落得如此亭亭玉立了。”
说罢,目光落在长安身上,眼中满是感慨之色。
遥想当年长安初至侯府之际,尚是一副眉眼青涩之态,然其性子像极了他。如今岁月流转,孩子长开后的模样像极了三娘,面容姣好,容颜昳丽,实乃不可多得的佳人。
这般出色的姿容,若是出嫁,本可为侯府增添一份助力。
只是忆起昔日之事,老侯爷不禁心生叹息。想当年,三娘下嫁他人,未曾享几年福便早早离世而去。
而这长安又是个极其孝顺之人,每逢佳节,总会给府里面的长辈送上绣活,针脚细密,足见其用心程度。
念及此处,老侯爷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长安啊,你若是留在侯府虽只能为妾室,但若论起来,总比嫁到外头去过那贫苦日子要好得多。若你愿意留下,为文言生下一儿半女,待老夫百年之后,也好将给你们的孩子留份家私。”
面对老侯爷的这番言辞,长安神色未变,依旧语气坚定地回答道:“外祖父对长安的一片关爱之心,长安又岂会不知?只是娘亲在世之时,一心盼着我日后能够成为他人的正妻。况且即便长安嫁人,也定会时常回来看望外祖父您老人家的。”
她对于老侯爷此时的想法只是那么一听,明白他或许因这两年多她的举止有些许感情在,但肯定是排在侯府、侯府子孙后面的。
“既然你心意已定,看看这几个人如何。”老侯爷见长安主意不变后,指着书桌上的画轴说道。
长安站起身来,目光落在了那些摆放整齐的画轴之上。她展开其中一卷,画卷上所绘之人乃是伯府的庶子;再打开另一卷,则是近两年声名鹊起的举人。
“外祖父,就他吧。”
“不错,那就定下他。”老侯爷看长安选的这人虽只是个举人,可师从曾教出过好几位状元的大儒,便点头同意下来。
老侯爷又伸手取过放置在桌案上的木匣,递到长安面前,对其说道:“补贴给你的嫁妆,打开看看。”
长安连忙推辞道:“外祖父,长安这些年吃住都由侯府所出,舅母对我更是关爱有加,从未有过半分亏待。怎还能收下您这么多的银票?”
说着,她便要将木匣重新放回桌上。
若里面都如第一张一样是百两的银票,那这厚度看起来得有五千两。
而侯府庶出的小姐出嫁,公中给一千两的压箱银,当初原主娘的压箱银各方给的加起来也只有三千两。
可是,老侯爷却一把按住了木匣。
“只是些银子,给你就拿着,等你出嫁那日,嫁妆便由公中来出。若是改日其他人给你添妆,也只管收下。 ”
若是按照他所想,留在侯府,怎么也会给些铺子和田庄,这些银票又算得上什么。
长安回到明澈院的书房里,让丫鬟们退下后,从空间里取出这个世界的财产数了起来。
原主鞋底下找到的那三千两的银票因着特殊节日的香火供奉,还剩下两千两银票。刚开时收到的见面礼和这两年多的月例、年节红包开起来有五百多两。
如今在算上老侯爷刚给的银票,共有不到八千两的银子。
改日得出府都兑成金子去。
小七也在跟着长安数钱,看长安数完后又放回了空间里去,感叹道:“也就是这个侯府尚在鼎盛时期,才能拿出这么多的银子。”
若是投奔那寅吃卯粮的府邸,也只能说的有口饭吃,做不到给外来的表小姐按季节发衣裳首饰 。
小七算了下长安这个世界的总资产,调侃道:“若是再算上卖掉土匪窝赃物得到的金子,躺平吧。”
“那钱到底不不义之财,怎么能算在里面。”
长安心中对这大笔金子自有计较,之前就拿出一部分金子到京郊外买了些边角地建造庄子,附近的女童可跟着她特意请的师父学医认字或者是刺绣纺织。待日后再买些铺子或者建厂,就能将人给循环起来。
——
多日之后,阳光明媚,微风轻拂。长安应着林文姝之邀去花园略坐。
踏入花园,满目繁花似锦,只见林文姝坐于花丛之间。
长安不禁赞叹道:“当真是人比花娇,表妹今日怎会有这般闲情逸致,请我前来品茶赏花?”
这侯府的小辈之中,当真是没有一人容貌平凡的。
此时,林文姝轻盈地起身,笑说道:“我倒是不知表姐嘴这么甜,快来尝尝这梅花糖糕,再多说些。
长安自然知晓,林文姝订下亲事之后,不久便要成为宗妇。
而这段时间以来,世子夫人正对她加以特训,以确保她能够担的起来,往日常弹奏的琴已许久未碰。
想到此处,长安心中满是感慨。
见林文姝略显疲惫之色,长安连忙体贴地为其倒了一杯茶,并双手捧着茶杯,故意做出一副搞怪的模样,引得林文姝忍俊不禁。
“多谢表姐的茶。”
林文姝接过长安手中的茶盏,轻抿一口,顿感神清气爽。
随即笑着说道:“不过娘说了,既然表姐如今也已定好亲事,从明日起,就让表姐你跟着我一同管家。”
听闻此言,长安微微一怔,面露难色,赶忙推辞道:“这恐怕不太好吧,幼时我娘也曾悉心教导过我这些,还是不必劳烦了。”
她现在每日给老夫人请安过后,就可以随意安排,想要出府的话,同舅母说上一声就可。
可要是掺和进侯府管家之事,虽说府里面的奴仆还算是守规矩,可其中调度也不是一句话便可,那可有的累了。
“表姐可莫要推辞,这也是祖母的意思。”
长安眼见此事已无转圜余地,索性不再多言,转而伸手拈起桌上糕点放入口中细细咀嚼起来。
想着这糕点入口即化,香甜软糯,味道当真不错。
“刚才表姐过来询问我为何今日这般清闲,还不都是因为那赵姨娘!娘亲今日无暇顾及于我,索性就让我歇息一日。”
林文姝向来秉持着家丑不可外扬的原则,往日里自是决计不会与长安提及此类琐事。然自有一天两人碰巧一同目睹了那妻妾之间的明争暗斗之后,只觉得自家颜面尽失。
自此以后,林文姝倒是格外地乐意同长安一吐心中不快。
“哦?此番又是何事?”长安这些时日忙于用银票买铺子,对于府内之事并未过多关注。
只见林文姝挥了挥手,原本侍立在二人身旁的一众丫鬟们便心领神会地悄然退至远处。
待众人走远后,林文姝这才压低声音向着长安抱怨道:“那赵姨娘也不知从何处寻来了一个道士,非要说她腹中胎儿乃是八字贵重之人,如今所居的院落风水不佳对其有所克制,故而哭闹不休吵着嚷着非要搬迁别处居住呢。”
想当初,她爹爹贵为世子,虽说纳了不少妾室,但无一不是被她娘亲牢牢压制得服服帖帖,不敢有丝毫造次。
大哥身为侯府嫡长孙,早些时候她也曾目睹过一些不着调的情形,但即便如此,后院也未曾像如今这般混乱。
林文姝秀眉微蹙,满脸皆是不解与疑惑之色。
长安只听得她轻叹传来:“皆因着二哥之事,我方才真正领略到男子偏心究竟能偏到何种程度。”
不禁好奇地问道:“这究竟是如何闹腾起来的,怎会竟惊扰到舅母跟前?与二表哥又有着怎样的?”
要知道,以往即便是张云玉同样身怀有孕时,她们二人之间偶尔发生争执吵闹,也从未闹到过世子夫人那里去。
林文姝解释道:“二哥见此后许诺让那赵姨娘搬至琉璃院居住,而自张府归来的二嫂听闻此消息后,顿时怒不可遏,当即便命人将里面的所有物品统统扔回了原处。这一来一往之下,赵姨娘便开始大声叫嚷自己被气得动了胎气,如此喧闹,最终还是惊动了娘亲。”
待听完这番话后,长安心中已然明了张云玉之所以大动肝火的缘由所在。原来,按照侯府房屋的规制,那琉璃院本就应当归属她腹中胎儿所有。
如此一来,二嫂的举动无疑是触碰到了张云玉最为敏感的地方。
先前因着城外庄子的事,回府的张云玉便对林文新多去赵桂枝那里不多做阻拦,可自赵桂枝怀孕后处处同她比较,俩人也就继续闹了起来 。
“看来二表哥又要去跪祠堂了。”长安跟着感叹道,因着赵桂枝,得跪了三五次的祠堂。
“娘亲不让我掺和到这些事来,这不才能同你喝茶。”林文姝端起茶盏说道。
论立场,她自然是觉得二嫂所做毫无毛病,可身为妹妹也管不到二哥院子里去。
长安见状,也不对这事多说什么,而是跟林文姝说起来这些天她听到的府外面新鲜事。
都是南青这个人才打听出来的。
若是听得多了,林文姝自不不会感慨林文新后院的事情有多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