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你这臭小子!不过几日不见,连你姐姐都不认识了是吧?”楚灵毓瞧着走过来的少年凶道。
楚子墨眼眶微红,还有些酸涩,他道:“几日吗?”
“都四个月了。”少年将心中的委屈藏了藏。
四个月不见,他都已经变声了,褪去了之前小少年嗓音的清朗,开始变得有些低沉沙哑。
“不是子墨不认识姐姐。”
“是姐姐都快要把子墨给忘了吧。”
楚灵毓看着少年有些变化的模样眨了眨眼:“..........”有那么长时间了?
是了,她这几个月来一直着手忙于推动药庐、山庄和下面暗网的计划,分身乏术,无暇他顾。
时光荏苒如白驹过隙,岁月在某一段竟快的让人惊异。
四个多月不见,少年身量又长高了许多,个头已经超过了她。
她如今瞧他,都需要抬起头了。
他看起来也强壮结实了不少,俊秀硬朗的脸上初露锋芒的眼神使得楚灵毓稍稍觉得有些耳目一新。此刻她就突然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就像是身边的一颗小树苗,几个月间她忘了浇水施肥,小树苗在外面独自经历风吹雨打,竟也成长的愈发茁壮。
想来,他如果真一直待在自己身边,成长的未必会有如今这般好。
她不是一个合格的好姐姐。
幸好,早些年,他没被她给养歪,也算是根正,之后他会独自经历更多风雨,会变得越来越强大,到时候她再也不用担心有人会欺负他了。
少年见眼前少女清亮的双眸有颇多的欣慰,不知为何只觉得心口有些刺痛!
姐姐果然不会担心自己!她是不是觉得将自己完全放养在外还挺好?!
少年越长大,小心思隐藏的越深。
楚灵毓没觉察到,还背着双手扫视着北大营各区的分布情况。
她虽然之前的四个月没有时间前来军营看望楚子墨,但关于他在军营之中的事,她早已吩咐下面的人留意着,断不能让他受了委屈。
楚灵毓知道楚子墨现如今是禁军统领林炎的左膀右臂,深得林炎器重,但楚灵毓所知,林炎上一世对大秦皇室死忠,最后为大秦皇室力战而死。
林炎是一个好将军,是一个英雄,是大秦皇室不配。
帝王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大秦皇室根本配不上忠臣良将的肝脑涂地。
所以楚灵毓并不想楚子墨像林炎一般。
但是现在她也不会阻拦他学本事。
只不过这军营训练生活严苛枯燥,虽然小孩吃得了这苦,但小孩毕竟是小孩,总不能一直待在这军营里训练,也不出去玩闹,万一成了武痴了怎么办?
“今日姐姐带你出去玩一天好不好?”她道。
“我待会儿和你的老师打声招呼。”
“先带你去一品居吃顿好的,雅间我吩咐下面的人提前订好了,吃完饭去好蕴道茶馆听一段说书。”
“下午我们去逛永安路北巷那条杂耍街,套圈我们肯定是要玩一玩的,听说楚小校尉在这军营之中箭法颇为出名,到时候拉你去套圈肯定也是一套一个准。”
楚子墨听着眼前少女清灵悦耳的声音头微微低着,抿了抿唇,心底里那些密密麻麻的酸涩又开始冒了出来。
“不知道如今那永安路北巷杂耍的那条街还有没有耍猴的,你还记得上一次那只猴子吗?”楚灵毓笑问道,“机灵好玩得很,这次如果见它,我们多和它玩会儿。”
“ 逛完永安路北巷的那条杂耍街之后再去几家衣店,给你卖几套衣服。”
说着楚灵毓看着眼前少年一身黑色短打服,抱着两条胳膊,摇了摇头,“这款式太丑了,简直拉低了我弟弟日渐挺拔俊秀的美貌。”
“把你手中的东西放回军营,我先去和你老师林炎打声招呼,让他准你一天假,待会儿我们在这里汇合后就出军营去玩。”
她说完只见眼前的少年抿着唇抬起了头,对她道:“我不去。”
楚灵毓:“.........”她看了看眼前抿唇时表情有些冷漠,语气有些冷硬的少年,然后又扭头与身后侧的逢青对视了一眼。
逢青脸上的表情也写着‘头疼’。
“军营训练严苛,下午子墨还要练习骑射,就不耽误姐姐的时间了。”少年已然在变声期的声音语气听起来有些冷硬,说完扭头就走。
楚灵毓:“..............”
她站在原地正愣着,就只见不远处两个士兵用担架抬着一个士兵过来,周围有不少士兵围观到底是什么情况。
“让一下。”
“让一下。”
“陈哥,李小兄弟这是怎么了?你们今日上午不是在帝都南边城墙那一块巡逻吗?人回来怎么成这样了?”
“大概是这两日天气转凉,感染风寒了吧。”
“这,这,这看起来很不对头啊!昏迷不醒,身上怎么这么红......”
“就是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情况,还没巡逻完,人就成这样了。”
“这位小姐.........”前面抬着担架的士兵被走过来的少女容貌惊艳到险些失语,还没寻思军营今日哪里来了这么一位明艳灵动的姑娘,就只见这姑娘过来目光就投在了担架上的李恪身上,
他一时竟突然有些在意他们这些糙兵身上的汗臭味可别沾染到了少女身上。
楚灵毓看了一眼担架上的士兵的面色,蹙了蹙眉头,抬眸对在前面抬担架的士兵道:“我略通医术,可否让我给他把一下脉?”
“这........”前面抬担架的士兵只觉得非常意外,眼前的少女容貌明艳漂亮,灵气逼人,但看起来年龄尚小,白皙的小脸上还有些许没长开的稚嫩,略通医术???
楚灵毓不想耽误时间,见前面抬担架的士兵还惊讶着,她直接伸手搭在了担架上的那士兵手腕的脉象上,为以防万一,她用另一只手的食指横起抵在了自己的鼻尖前屏住了呼吸,并示意身后侧的逢青先不要靠近,片刻后只见她蹙起的眉头逐渐加深,沉声道:“这不是普通的恶疾。”
她横起抵在了自己鼻尖前的食指并没有放下来。
担架上的士兵身体发起了高热,他身上开始起了许多脓包,不断地咳嗽,简直像是要把整个肺给咳出来!
“姐姐!”楚子墨突然去而复返,将少女的手从那士兵的脉象上拿了下来。
楚灵毓看到少年又回来了先是有些错愕。
这少女原来是楚校尉的姐姐?!周围的一众士兵一时更加觉得意外!
这北大营不少人知道楚子墨是大将军府的养子,当年被楚大将军的正室从外面抱养到大将军府,他上面的姐姐也就是传言当中那个嚣张纨绔不学无术的草包废物嫡女千金楚灵毓,几年如一日对太子秦炀死缠烂打的大秦第一舔狗。
而眼前这位少女.........
如果说刚刚抬着担架的两个士兵多少有一丁点希冀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少女真的略通医术,真的能为他们躺在担架上的兄弟诊出个所以然来,那么此刻他们知道少女真正的身份后,便不再对此抱有任何希望了,谁会真的指望一个几年如一日地纠缠太子殿下的草包废物。
“我刚刚听到,这位士兵刚刚是在帝都南边城墙那一块巡逻?”楚灵毓问抬着担架的两个士兵道,“那里棚户区的百姓有这种病情的多不多?”
如今北方各地旱灾,南方洪涝严重,各地逃荒至帝都的百姓都集中在帝都城边缘的棚户区,只为乞求在天子脚下有一处安身之地,那里各地百姓混杂,且大多为弱势群体,一旦恶疾爆发开来,后果不堪设想.......
少女在帝都名声不堪,但身份毕竟是大将军府嫡女千金,其外祖父又是在大秦德高望重的国师大人,因此军营中的士兵也不敢对其不敬,只对她道:“帝都南边城墙的那一大片棚户区各地流民混杂,有些逃难路上患个什么病症的也正常,并没有在那棚户区看到多少百姓和小李兄弟患一样的病症,这小李兄弟情况大概是风寒过重导致的,我们会抬过去让军医看一下。”
楚灵毓对于不确定的事不会妄下结论,也无所谓这些军营士兵对她的态度,只道:“这位士兵所感染的恶疾,如果军医束手无策,可以送他去日进斗金药庐看一下,也许有救。”
在前面抬着担架的士兵道:“早就听说那日进斗金药庐就是富人治病的销金窟,赫赫有名的楚神医就是个贪财拜金的主儿,每日只诊治三位病患,并且价高者得之,让她把脉问诊一次普通人非得倾家荡产不可,我们这些普通士兵命可没有那么金贵,随便找个军医治治就好了。”
楚灵毓:“............”
她看着那个身染恶疾的士兵被抬走,蹙着眉头好好地反思了一下,她贪财也分情况的好吗!
刚刚那士兵所感染的恶疾十有八九是瘟疫的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