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丨你是能读心么？
在一间平平无奇的地下室中，大肚子的电视机放在安终的腿上，正在播放新闻。
虽然主持人说话的声音很好听，但其大多目的在于传递现实意义，用以挑拨和玩弄感情、吸引眼球的部分相对较少。如果打开电视的初衷是为了在这无聊枯燥世界找点乐子，持续地观看下去，很容易会感到无聊：
“我去给你盛一碗汤？”
听说富含钙质与脂肪的汤液对骨伤疗愈方面很有好处，既然他不反对的话……那么大概就是同意的意思的吧？
白落堤当即起身，逃开了这无趣的节目，可就在她越过米袋墙的下一秒钟，清脆的响声与糊味以及热量和黑烟开始从隔壁逸散出来：
“发生了什么！？”
一个脑袋连带着肩膀先于身体一步从墙后伸出，果然异常均是由电视机发出。它好像突然出现了某种故障，虽然还在播放着画面，可声音却被逐渐刺耳的电流声覆盖，还好暂且没有发生「晶体管爆炸」这类事故。
安终徒劳地对着眼前的黑烟挥了挥手，终于愿意花力气将它从摇椅上推下去，这似乎耗尽了这具身体贮存的能量，仅是一个动作，便气喘了三五秒方才停歇：
“魔法的力量消失了……”
即使他也认为那是一个坏习惯，并愿意花费终生去探索之外的道路……可对于出生在魔法强盛年代的吸血鬼，利用魔力链路「走捷径」的行为已经刻入骨血，其依赖程度，就好像不懂地图的人失去导航那样。
“可……为什么？”
她刚一走过这面墙壁，电视机的魔力部分就发生这种问题，有一种「直觉」让白落堤将两件事情结合起来看待，也许它们正是「强相关」的也说不定。
“白小姐，我有说过关于「幻影」的事情吗。”
“嗯……这个应该是没有吧？”
安终沉默片刻，似是在试图以自身的脑力抓住那闪过的一缕思绪，半饷后他轻叹一声，方才可称绝妙的想法早就失去了影踪，果然没有「入库」的记忆是如此脆弱而不可靠，要是有机会，必当将自己的一切都加入其中才是。
他开口说道：“这项工艺我以后会向你讲述的，要是我认为你有天赋的话。这样，我从今天开始教你用魔法，以及在其背后的一部分理论……”
见到白落堤一脸茫然带着几分惊讶的神色，安终感到疑惑：
“我平时的为人，别人不好说，好歹你是清楚的吧……很意外？”
她没有多说一句，只是默默地离开，安放好了手上的铲子，而后走到了安终面前，调节椅背到更高的一格，用口水在掌心开始刻画些什么：
白落堤的双手之间开始泌出微小的液滴，安终眯起眼睛，将理解视野中内容的能力增强到较高水平，于是在其体积到达一定程度时，顺理成章地观测到它颜色突变的机理——那似乎是一种结构色，其无色到红色之间缺少一个中间过程，就连一丝一毫的间隔都没有，并且多个液滴之间的颜色关系也是相对孤立，大约可以证明他的想法。
安终暂且将这项把戏称为「凝结红水」，等待着揭秘的一刻，同时不忘鼓掌起哄。
这显然还不是结束，他看见那些红色液体仍在继续增大，也因此逐渐下垂……可当两个液滴首先开始融合的刹那，群体性的变化在双手里所有红水上面一同发生了——它们似乎不再受到重力的影响，向下垂落的底部逐渐向着空中伸出一条手来，紧接着绝大部分红水汇聚成几条触角，往另一只手所在的方位飞跃过去！
七束红水连接成了蛛网，失败的两条垂落到大地上，在粗糙的水泥地崩落成碎屑，渗透消失。而后，在那“蛛网”的中心处，构造出一枚眼珠……
“我不记得教过你……”
安终开始怀疑是否「不死者」具有天生的读心或观看记忆的能力——也许这一点自己在过去就有意思，否则相关思绪开启的速度不会这么快——眼前正在展示的，分明是他赖以为生，用于恢复躯体损伤、分裂成多个子体或融合本体、创造子机的看家本领：
“【生物质移位与结构再塑术】”有些没有避讳的家伙会叫它「血肉重塑」。
白落堤见到对方的惊讶模样，终于流露出满足，收回了这副图景：
“原来这个魔法的名字是这样啊，好长~
“虽然您没有给我具体的施行回路，但有关它运行的基础笔画我大概都能看懂了嗷！那本教材我已经自己预习到300页之后啦，再者……得感谢您刚刚的施法呢，完全没有避开我的意思，哪怕完全不懂得其中一部分内容，照葫芦画瓢还是可以的。”
于此同时，她在心中这么补充道：「虽然有且仅有外形上的效果，那只眼球完全没有视力，哪怕照搬了医学文献，做出巩膜、角膜、晶状体和视网膜，感光细胞与光电转换的功能却怎么也做不到，但应该也值得嘉奖了吧？」
“……教材？我，我不记得……白落堤，我是哪一天开始教授你有关魔力的知识的？讲到了哪一课？不，不对，要是没有受伤的话，我为什么会选择向你讲述这些？”
看见安终真的陷入自我内耗与矛盾当中，白落堤将那一丝没有收到嘉奖的低落抛之脑后，开始努力从记忆中搜寻出些许细节：
“大约是在十月份……那天一辆车毫无预兆地冲入了我们的咖啡店里，你用魔法轻松就处理了后续事宜……请问，您都想起来了是吗？或者请稍微欺骗一下我……”
如果缺少足够的互证条例，那么哪一份记忆才是虚假？！她感到有些不愉快的幻境在眼前摇晃，难不成自己从来未有过人间的记忆，不知道门外的景象，所以那些印象才如此稀疏……也许我并没有两只手？
“冷静一点，白。”
他只是将一只手盖在白落堤的脑袋上，像是薄荷味牙膏的感觉就穿透了全身，将弥漫脑域的恐惧感和慌张无措全部压制。她试着张开嘴巴，自己对躯体的命令终于是有效的，还未来得及冷静或狂喜，感知到手掌抚过头发，一时间委屈感全都涌现了出来。
她紧紧抱住了安终：“有一天你会彻底不记得我吗？”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会将你刻进幻影的数据库中，这段记忆将会比石头更加稳定。”
当负担与忧虑终于放下，白落堤呜呜地哭泣起来，他知道此刻再怎样安慰，也难以将情况转变为更好的方向，于是摊开了一个肩膀，逐渐搂抱住其上半身。与此同时，他开始扫视自己的整片记忆，并于现实情况和记录进行比对，寻找不对劲的方面：
「……贯穿伤医疗记录？我记得我仅仅只是承受了两次炮击，甚至没有丢到零件……但是话又说回来，这可能吗？即使用上全部魔法防壁与阻碍手段，抵挡一次那种当量的爆炸冲击波也很有可能耗尽全部精神力，以及该用怎样的机动手段，才能避开三四轮带有追踪功能齐射？」
思索的片段到达这里，他感觉脑仁深处一阵疼痛，整体性检查的魔法登时笼罩全身，只一个响指，刚刚还在免疫豁免区域大快朵颐的厌氧虫便出现在了半空中的空泡里：
“什么东西……”
要放大图像的话，用魔法会很方便，虽然只是到勉强看清生物大分子的程度。眼前虫类的外形在《生物大百科》、《昆虫纲索引》、《中温带常见昆虫集合》中均无记载，因此他打算比对一下dNA，也许幻影的资料库中可以查询到一些内容：
“白，可以帮我把之前买给你的平光镜拿来吗？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