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虫虫听他说着,眼眶也跟着红了,她哽咽着说道:“明年,明年我一定回来,好好看看这一池子荷花。”
可是陈老太医却笑了笑:“你呀,还是过于执着了,荷花哪里不能看,难道非要看这一池子的吗?”他说完伸手又摸了摸春虫虫的头。
可他刚撤回手的时候,他的面色一红,竟然呕出一口血来,春虫虫赶紧扶着他,她急的赶紧大叫,可是陈老太医却攥着她的手腕,努力的稳住身形。
他笑着说道:“无碍的,这种病,到了这个阶段就是这样的。”
他说着还想走,可刚一动身,却晕了过去,春虫虫急的大哭,她的手都在抖,她想稳住心神给他诊脉,可是她做不到,那一刻她有着一种无力感。
好似当初岳无痕病重的时候,她所体会的感觉一般,俗话说的好,医者不自医,她终于懂了。陈老太医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如果他要是有什么闪失的话,那她就真的成了一个孤家寡人了。可是她的手就是不受控制,她怎么也平复不了自己的心绪,她很想给他诊脉,可最终也诊不了。
春虫虫哭着,只得去求助其他大夫,那个大夫给陈老太医诊治之后,他战战兢兢的向她回复,他说的很简短,仅仅一个已经油尽灯枯了。
春虫虫拉着陈老太医的手,在他的床榻边嚎哭,她哽咽着说:“不会的,不会的,师父,你不是能起死回生吗?不会的,你不会有事的。”
她伸出颤抖的手,但却按住了他的脉。陈老太医昏睡了有一日一夜,他才从昏迷中醒来。看着守在床榻边的春虫虫,他还是安慰道:“傻丫头,我没事的,你的身体要紧。”
可他刚刚说这么几句话,他便剧烈的咳嗽了起来,血沿着他花白的胡子流了下来,他的脸也涨的通红。春虫虫赶紧用手拍着他的背。可是却无济于事。
他很吐了几口血,才止住了,不过陈老太医表现的却依然安详,他拿帕子擦了擦自己的嘴角,对着春虫虫笑:“人呀,有的时候,就是这样。
一旦病倒了,什么样的丑态都有了。”他说完伸出手,去擦春虫虫的眼泪。春虫虫抓住他的手,哽咽着:“师父,你一定要好起来呀。”
陈老太医笑笑,他却摇了摇头:“好不起来了。”
说着他把手挥挥:“去歇着吧,别把自己的身体熬坏了。”
春虫虫哪里肯走,她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她还想说什么,但是陈老太医却断断续续的说道:“傻丫头,别哭了,你要好好活着。”
他说着,他的手却缓缓的垂了下去,那一刻,春虫虫感觉自己的心都被撕碎了,她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吼叫:“师父,你醒醒呀,不要睡了,师父,你醒醒,醒醒.....”
可是任由她如何叫喊,那陈老太医的身躯却一点点的变凉。春虫虫哭的撕心裂肺,那陈老太医却再也醒不过来了,她悲怆的抓紧了陈老太医的手。
但他的手却在她的手心里面一点点的变凉。春虫虫不愿接受,他死了。那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她接受不了,她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面颊上。
她抽泣着:“师父,难道你也要丢下我不管了吗?师父你怎么能不管我了呢?”
陈老太医没有回答,他也回答不了了,他就那么静静的躺着,他的面容显得是那么的慈祥。可是春虫虫的心却碎了。她经历过自己父母双亡。
经历过莫家变故,甚至经历过她最亲的人,血洒当场,可是这一次,她却怎么也不肯过心里的那道坎,她不信他死了,她哀默的摇晃着陈老太医。
她呢喃:“师父,起来好吗?你起来好吗?起来在和虫虫说说话好吗?是不是虫虫不乖,是不是虫虫惹你生气了,师父,你不要不理虫虫呀,师父我求你了好吗?”
她一遍遍的叫着,外面的阿无和阿达冲了进来,他们抓住了春虫虫的手,他们说:“二小姐,老先生他去了。”
可换来的却是春虫虫的嘶吼:“他没有,他只是睡着了,你们是骗子,给我出去。”
阿达无奈,准备走,可阿无却一把抓住她的肩,用更大的声音和她说:“二小姐,你清醒一点,先生他已经走了。”
春虫虫狠狠的推开他,对着她吼:“他没有。”说完她又扑倒在了陈老太医的身上,她摇晃着他的躯体,她很想很想就这么摇晃着,能把他给晃醒。
可是人已经不在了,哪里能醒的过来。春虫虫忽然抓住了他的手,她抹了一把眼泪:“我是医者,我来给你瞧瞧,师父,你让徒儿给你瞧瞧。”
可是她却怎么也摸不到他的脉搏,春虫虫慌张的摸索着,她嘴里呢喃着:“不会的,就在这,这是阳脉,这是阴脉,这是心,这是肝脏。
师父徒儿摸不着脉了,师父,徒儿怎么摸不到脉了,师父你教教徒儿好吗?师父,你再教教徒儿,徒儿怎么摸不到脉了?师父是不是徒儿太笨了?”
她双手颤着,如同筛糠一般,一边的阿无终于忍不住了,他上前一步,一手刀劈在了她的肩膀上,春虫虫只感觉眼前一黑,整个人便晕死了过去。
她有好些天没有休息了,整个人也在崩溃的边缘,他知道,作为下人,他们没办法劝她,但是他们又知道,如果再让她这么激动下去,恐怕会伤了她的肺腑。
阿无没有办法,整个院子里的人,都没有办法。他只能想出这样的下策了。看着昏死过去的春虫虫,他把她抱进了房间。忽然春虫虫在梦中惊醒。
她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就朝着陈老太医的卧房跑去,可当她推开门的时候,却看到整个房间空荡荡的,她回头看着院门口挂着白绫和白色的灯笼。
她不得不接受眼前的事实,陈老太医不在了,这个世上再也没有陈老太医这个人了,她给他做了这么多年的徒弟,可是直到此时,她却不知道他到底叫什么名字。
她知道他的名字一定是假的,但她却无比的懊悔,她甚至不知道该在他的灵位上写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