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开后的第三天。
晚上八点多,相颜依旧躺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近来她学会了独自生活,将单身的日子过得有滋有味的。
突然门铃响起,还伴有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相颜的心脏紧张的跳动起来,自言自语道:“是谁这么鲁莽啊?”
上午,林云让跟她说过了,他去外省出差了,门外的又会是谁呢?
自从昨晚林云让突然出现在家门口,让相颜对物业的工作产生了质疑,他们会随便放有钱人进小区的。
毕竟家里就她一个人,而且她还是一个胆小的女人。
相颜整理好身上米黄色的丝绒睡袍,理了理长发,她紧捂着自己的胸口,躲在门后小声问:“谁啊?”
“我。”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相颜拍拍胸口,一下子如释重负,拉开家门时,将垂下的长发别在耳后,问他,“你怎么来了,落下什么东西了吗?”
下班后,叶礼融直接从公司赶过来,他一句话没说,直接推开门,冲进了屋里,仿佛憋了一肚子的火,径直走向了监控的方位。
相颜穿着拖鞋,小碎步跟在他的身后,问他,“什么事啊?”
叶礼融回过头,很大怒火的对她说:“你去把你手机拿过来。”
相颜被凶了也没生气,只是有些错愕,因为穿着平底拖鞋,与他身高上有差距,因此仰着脖子问他,“你要我手机做什么?”
“我给你装监控。”
“哦。”相颜乖乖应道,提起睡袍的裙摆,快步跑到沙发边,拿上自己的手机,然后又跑了回来,双手递给他。
叶礼融一直知道她手机密码,在她手机上操作好一会儿,相颜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完全没去看他的操作。
她又去喝水了,现在也没人为她做饭了,她一连吃了几天的外卖,外面的饭菜猛放调味品,晚上总是容易口渴。
她假装客气似的问了他一句,“你喝水吗?”
叶礼融有意没回应她,相颜便没问第二遍了。
“如果家里有什么不对,你自己调监控看。”
相颜只把自己当成一个合格的前任,周到又体贴的回复道:“好的,不过家里能有什么不对呢,小区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巡逻,你大可以放心,不用特意跑这一趟的。”
叶礼融一时间无话可说,心里像是被人用力的掐了一把,又酸又疼的,他一直冷冰冰地盯着她看,他的眼神很暗,淡漠而又隐晦不明。
相颜心里感到发怵,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以前也是这样的,他一个眼神,她就知道自己一定做错了什么事,就像大人教训小孩一样。
相颜抿了下嘴唇,不由自主地屏息,指尖微微蜷缩进掌心,她想往后躲时,叶礼融却拉住了她的手臂,他手上的力量让相颜一瞬间心慌意乱,心跳砰砰砰的毫无章法。
叶礼融收回了视线,他将手机交到她手里,相颜一时间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失落还是什么别的情绪?
然后,叶礼融当着她面将手机里的监控软件卸载了,还冷冰冰丢了一句,“我以后不会再过问你的生活了,你自己照顾好自己。”
相颜不明白他为何要说这么一番绝情的话,心里有些隐隐作痛,嘴上却逞强说:“都离婚了,本来不就该这样吗?”
叶礼融双眼通红,直接气得脸色发紫,嘴唇用力抿了抿,却依旧一言不发的的望着她,他都快哭了。
相颜看他眼睛红红的,好像几天没睡觉了一样,非常疲惫的模样,近点看他,他真的有些老了。
这时候,相颜莫名心疼了起来,双眼酸涩难耐,又担心自己自作多情,只好收回了目光。
她低头看着地板,两人都沉默着不说话。
短暂的对视,从她目光中透出的决绝,也让叶礼融变得清醒,他不管不顾了过来,脚步一阵风似的走到鞋柜旁边,拉开鞋柜,拿出了那双男士拖鞋,然后拉开家门,风一样的出去了。
相颜看着他一套行云流水般的动作,疑惑的想,“这么一双拖鞋还要带走吗?”
刚走出家门,叶礼融胸腔里的咳嗽声终于忍不住了,弯着腰,咳得挺剧烈的。
相颜情不自禁的跟在他的身后,然后扶着门框,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在一起11年,她几乎没听到过他咳嗽。
他病了吗,真是百年一遇的奇观。
这十一年来,他大约病过两三次,最严重的那次还是因为她做胆囊切除手术,他一个人没日没夜的看护她,心理上又时时刻刻的紧张着,所以她一病愈出院,他就累得倒下了。
往家门口向右走几步,放着一个绿色的大垃圾桶,叶礼融拉开了垃圾桶盖子,直接将拖鞋扔了进去。
他胸口起伏的厉害,这是他特意留着的,为自己回来穿的。
叶礼融回头看了一眼,看见相颜可爱的趴在门缝里,看他的眼神好像在看一个精神病。
叶礼融也深知自己风度尽失,迅速拉开车门,坐在车里,他摘了眼镜,低着头,用左手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他哭了。
为了她,抹去11年的尊严,如今再也不愿意在她面前示弱讨好了,就算是低下身段,也没什么用了,她会跟所有人一样,站在那个男人的身边。
叶礼融知道她还站在门口,又重新戴好了眼镜,开车走了。
这就像是一场闹剧!
相颜站在门口目睹这一切,这个人是疯了吗,很久没看到他像个真实的人一样有情绪的波动了,他居然在生气愤怒?
他在生谁的气啊?
她都忘了他是一个可以生气的大活人了。
相颜紧张的长吁出一口长气,然后带上了家门,并且反锁上,疑惑的捧着自己的脸,急得揉了揉自己的长头发,还是不明白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莫名其妙的!大晚上跑过来发这么一通火?我居然没有给他一脚!
相颜气得踢了一脚,右脚的白色绒拖鞋被踢飞了,这时她拿在手里的手机又响了,林云让的电话打过来了,这两人约好了吗?
相颜接通后,很不耐烦问道:“你又有什么事吗?”
“没事……”林云让的语气很温柔。
“那你干嘛给我打电话?”相颜正好没处发脾气,这个人简直来找骂的。
“想…你了。”林云让说得很小声,而且说出这三个字有些拗口,好像从没跟别人说过似的。
相颜很惊讶,将手机从耳边拿开,特别看了一眼备注的名字确实是他,这个人也疯了吗!
然后,长久的沉默,两个人都不好意思开口讲话了。
相颜气也消了,她走到客厅,盘腿坐在沙发上,悠闲的调换了一个电视台,正在播放古装剧,她爱看。
林云让听到电视的声响,开口问:“你在家里吗?”
“是啊,看电视呢。”
“一个人吗,家里有没有来坏人?”
“没有啊!你问的莫名其妙。”
“那就好。”他喜悦。
相颜听到他那边有嘈杂的讲话声音,应该有一群中年男人在场,就问:“你在哪儿,旁边那么吵?”
“你让我消失两天,我这不就听你的话出差了吗,今晚有一个应酬。”林云让清了清嗓子,然后用暧昧的低语问道:“这么快就查岗了吗?”
“再见!”相颜毫不客气地挂断电话,把手机调静音,然后扔远远的。
相颜觉得自己的礼貌坚持不了几天,估计下次就要直接发火了。
她躺倒在沙发上,披上毛毯,继续看电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