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
他刚推开门,正趴客厅桌上看书的女人抬起头来,惊呼一声:“江同志,你怎么了?”
此人,正是姚云。
姚云一把合住考试资料,小跑过来扶着他。
江行云有些尴尬,难道说,他是被害她退团的女人,给踹进了池塘。
他抿了抿嘴:“不小心掉水里了,没事,别担心,我换个衣裳就好。”
两人说话动静大,书房里江母走了出来。
她刚走出来就目瞪口呆:“行云,你咋回事,刚刚底下喊的落水的,该不会是你吧?”
江行云沉默低头,快步略过母亲回房换衣服。
儿子不理江母倒也不尴尬,只是抱着手臂斜斜看姚云一眼:“愣着干什么,给行云煮姜茶去啊,别忘了你是以什么名义留在我家的。”
她冷冷扫了一眼客厅地板:“这地也不干净,重新擦,不用拖把,拿抹布一点点擦。”
姚云咬了咬牙,还是低眉顺眼点头:“好的,阿姨,我都知道的。”
她知道,她是以来这边当保姆的乡下亲戚名义留下的。
为了把她留在这里,江行云还跟家里大吵了一架,才能让她住下来。
她面上一片温顺走进厨房烧水,切姜。
没事的,等她考上工人,嫁给江行云,就是江母喊苦的时候了。
他们都不知道,她是放弃了铁饭碗来到这里的,是完全抱着孤注一掷的决心。
江行云,是她唯一能抓住的向上的路。
楼梯上,江母嫌弃瞟了一眼围围裙煮饭的姑娘:“擦完地记得把脏衣裳洗了,明天我要穿。”
既然她要在这当保姆,那就好好受着。
厨房女人温顺点头:“好的阿姨。”
傅奶奶家,与江家就隔两户人家。
叶宜家踹完人就神清气爽回了家,用清水冲干净手心伤口石子一看,嚯,怪不得那么疼呢。
白嫩手心里,破皮的两条红色长痕微微泛着肿,好像被划得很厉害。
幸好王阿姨给她找出了纱布酒精,刚消毒包扎好,大门就被推开。
正是满身风尘的傅清远。
他看到叶宜家还坐沙发上一愣:“这么晚了你怎么不上楼休息,是在等我吗?”
叶宜家顿了顿,收回左手,委屈巴巴看向男人:“对啊,我等你好久了,你还不回来。”
被她这么一看,傅清远瞥下眉头,嗓音沙哑了几分:“上楼说吧。”
到了楼上,刚打开卧室门,叶宜家就忍不住惊呼起来。
屋内收拾得整洁明亮,成套红木桌椅、精致有格调,雕花大床上铺满暗蓝色床铺,窗台上还摆放了两盆小小花朵。
她兴奋得就解开外套扑到了大床上。
“傅清远,奶奶准备得太用心了吧。”
这里可以说是,她来到这后住的最好的地。
傅清远还来不及说话,怕弄脏床铺脱了衬衫的姑娘,已经穿个白背心满屋乱跑了。
“这个卫生间是淋浴哎,还有马桶。”
看着现在就如此现代化的卫生间,叶宜家不争气的眼泪流了下来。
只有上过两栋楼公用,一堆大妈屁股蛋子蹲一块的公厕,才知道马桶有多幸福。
她兴冲冲拿毛巾擦了把脸,散开头发,又换了睡裙才铺床上。
然后双眼亮晶晶看着傅清远:“你要跟我说什么来着,快说。”
傅清远顿了顿,放下手里的报纸,看着她张了张口,却半天没说出什么。
直到对面小女人明显没了耐心时,他才深呼吸一口气:“对不起,宜家,我一直没告诉你,我妈其实不知道我结婚的事。”
一口气吐出来,他才终于敢正视宜家。
他不是不自厌,作为军人,他怎么能这样隐瞒。
可是,当时面临即将要失去她,急切要娶面前这个姑娘的愿望,战胜了他所有的道德准则,甚至让他如此卑劣。
就算不择手段,也要出手。
对面姑娘清凌凌看过来的双眸,好似清朗明月,照着他所有隐藏的阴暗。
傅清远喉头滚了滚,垂下了眼眉。
生气也好,怎样也罢,他都接受,是他有错在先,而且故意犯错。
出乎意料,对面久久沉默。
他疑惑看过去,就对上了含着笑意打量他的眼,穿着宽大白色睡裙的小姑娘双腿盘在床上,就撑着胳膊肘,静静打量他。
“宜家,你不生气吗?”
叶宜家摇摇头:“你这不算欺骗,你一开始告诉我的是父亲奶奶同意了,没有骗我你妈也同意,你没有说谎,不过是聪明地掩盖了过去。”
“当然,按理来说我肯定要生气,但你要感谢奶奶啊。”
奶奶下午还告诉她,傅清远改掉叫昭昭的小名,除了因为觉得女孩子气外,还有个原因,就是他妈叫赵琴。
这个名字,是他父母爱情的结晶。
然而傅清远有多讨厌他母亲,在七八岁的年纪就执意要改掉这个名字,甚至婚后会给父亲奶奶写信,也从不给母亲去信。
这么,他不想告诉他妈结婚的事,完全合理。
“奶奶说你跟你妈关系不好,我也不用担心受婆婆的气了。”
她没有提起奶奶说的,其实比起关系不好,是相敬如冰。
傅清远愣了愣,沉沉目光正视着宜家:“你不用担心任何,我永远站在你身后。”
“母亲,有父亲喜欢疼爱,对她来说也有比我更重要的事;而你,是我的妻子。”
男人一向少话,突然说这些,搞得叶宜家还怪不好意思的。
“你快去洗漱吧,我要睡觉了。”
夜间,洗漱出来的男人带着一身清新水汽,又习惯性把她揽进怀里。
也许是夜色昏暗,许多心事更容易说出口:“宜家,我不在乎我妈怎么看,我妈也不在乎我怎么看她,但她在乎我的婚姻,是不是很可笑。”
“她一心要我娶她看中的人,嫌弃我从基层做起,想让我一步登天,帮她起复赵家,也就是她的娘家。”
“你说,可不可笑。”
男人音线嘶哑,听起来莫名脆弱可怜。
如果说本来还有一丢丢气,这一刻是一点也没了。
“她在乎我的婚事在乎我的职级,却不在乎我写没写信给她、不在乎我吃喝穿什么。”
傅清远还在沉思着说,也许是第一次能跟人倾诉这些,他反而有些断断续续,几次停顿,组织不出话来。
突然,怀里的姑娘一出溜钻出来,鼓得圆圆的大眼睛心疼看着他,还用小手扶住他的脸。
“傅清远,你好可怜啊,呜呜,不叫她妈妈了,我当你妈妈吧。”
话音刚落,叶宜家头上就挨了一记。
面前男人一丁点脆弱都没有了,皮笑肉不笑扯着嘴角:“你说什么?”
眸光深深,透着危险。
叶宜家小心肝一颤,捂着脑门:“我是说像妈妈一样好好照顾你,你想什么呢!”
“果真是心地不正的人看什么都不正!”
‘照顾?’
傅清远嗫嚅了下这俩字,然后,轻笑一声。
夜深时。
直到被吸吮得浑身难受,上不去下不来,叶宜家才开始深深后悔。
她真是吃饱了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