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先生沉声道,“不管怎样,他和肇东县有关,又莫名失踪,值得追查下去。如果他真是本门中人,那么和我们使用的是同一种力量,探查起来也方便许多。”说罢,从怀中取出一面巴掌大小的黑色牌子。
这牌子看起来古色古香,不知什么质料制成,舒先生一拿出来,它上方的空气立刻微微扭曲,显然温度很高,不过舒先生可以若无其事地揣在掌心,仿佛一点儿也不觉得烫手。这令一边的白手套眼露羡慕。不过他知道自己职责所在,赶紧派人出去值守旅馆四周,不让闲杂人等靠近。
房间内其他人都走光了,舒先生对着铁牌吹了一口气,随即有星火花飘飞而出,每一朵都是花瓣的形状,它们仿佛蒲公英的种子随风飘扬,播洒到客房的每一个角落,见物即燃,不出几息就腾起熊熊大火!
当然,舒先生脸上是不会露出惊惶神色的,因为这些火焰很是古怪,看起来虽然金红一片,和普通火焰没什么两样,可是半点儿热度都没有,甚至也没有真正焚毁什么东西,房间里的摆设原封不动。
火焰从这房间里的每样物什上面滚过,空气随即扭曲起来,而后火焰缓缓分化,幻出了一个人形。
此人全由火焰构成,身高中等,由于浑身烈焰熊熊,舒先生只能看出他的身材中等,至于服饰和面貌却模糊不清。
这人进了房间,就作了个弯腰去搬床头柜的动作,随后伸手在墙里抠抠挖挖,似是捧出东西来。
白手套立在舒先生后方看到这一幕,终于恍然:这位长上居然驱动火焰,模拟和再现这房间里发生过的一切。
这是何等神通!
舒先生当然不管他脸上露出来的钦佩神色,只皱眉观望,不愿遗漏任何一个细节。
只见这个火人走进浴室,摆了个姿势出来,像是拿剪子剪了自己的眼晴,而后作势从脸上撕了东西下来。舒先生道:“这就是盥洗台里的面具了。”
接着,这个火人模拟李璇的动作,在脸上涂涂抹抹,似是易容,而后突然转身,像是受到了巨大惊吓。
他作出这动作的原因,舒先生和白手套都理解,因为这个时候,房间里出现了第二个人。
这个人身材玲珑有致,虽然同样看不清面貌,可是一望即知是年轻女郎。
两人打照面不到一秒,李璇即撇了两个恶鬼出来,随即人往墙上撞去。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也由火焰如实表现,只是这种无温度的大火虽然可以复原当时场景,却无法复制房间里曾经发生过的对话。所以舒先生也只知新出现的女子在擒住了李璇之后,还和他说了一会儿话,这才转身离开。
那么他着重关注两点:
首先,在女子问完话之后,李璇蓦地凭空消失!
白手套的侦测并没有出错,这人是一下不见的,十分突兀。单从火焰复原的场景,根本看不出端倪。
其次,这女子身畔有一个巨大的空洞存在。
舒先生之所以用“空洞”来形容,乃是因为这场中的火焰似是对它十分畏惧。无论它是人还是物,无论它移动到哪里,火焰都一下退开,不敢模拟出它的轮廓。
火焰当然不具备人性,可是舒先生居然从它的反应中嗅出了“恭谨”的味道,似乎当时存在于场中这物,让火焰都由衷敬畏。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虽然不知其大小、形态,舒先生下意识地认为这是个活物,说不定还是个人。因为它会移动,并且正由于它靠近了李璇,后者才会突然消失,就好像……
站在他身后的白手套喃喃道:“好像李璇是被它收起来了。”
就是这种感觉。
舒先生犹豫了一会儿,连白手套也遣走了,这才取了一根钢针,在自己十个指尖各刺出一滴鲜血,抹到黑牌子上。
血液才沾上,即被黑牌子吸收进去,半点也不留存。
随后,牌子渐渐发红、发热、发光,像是送入熔炉中灼烧的钢铁。舒先生只是血肉之躯,皮肤当即被烫破,手心也险些被烧出个大洞来。他咬牙忍住,随后才见到牌子上冒出一缕火焰,缓缓升空,最后停在他面前。
这缕火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幻,直到分化出头颅、四肢,甚至连脑后的长发都轻轻摆动,似乎迎风飞扬。
若是宁小闲在此,当会认出这赫然是个小小的、完全由烈焰构成的火灵!
可是舒先生看待它的眼神,已经不能用恭敬来形容了,那是一种揉和了狂热、崇拜、兴|奋和虔诚的情愫,就像白手套看着他的神情。他低声急促道:“我主,请恕扰动之罪,可是事有异常,需要您亲自审定。”尽可能简洁地将这里发生的事情说了。
火灵的双眼蓦地睁开。
它闭着眼的时候,面庞也是模糊不清,不似活物;可是这一睁眼,立刻就有无上威严降临,舒先生赶紧跪伏下去,以头点地。
火灵却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深深凝视着场中的空洞,而后伸手一指。
场中跳动的火焰听它号令往空洞逼近,似是想勾勒出它的形状。
它的确剧烈收缩了一下,连舒先生都能感觉到它似是全力以赴。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这空洞突然扩展,如同爆炸一般扩向四面八方,带起的气浪和劲风将场中火焰全部吹熄,只留下空中飘浮着的火灵。
舒先生勃然变色。
火灵半声也不吭,似是默默评估。
好一会儿,它才开了口:“强大。”
火焰本身当然不会说话。火灵之所以能发声,却是因为高温扭曲了空气,造成了奇异的振动效果,从而模仿出人类的声线。
只是这种语音听起来冷漠、机械、雌雄难辨,也不具备任何感情。
舒先生心中一颤。能让这一位都称赞强大的,该是何等了不起的存在?可是他在火灵面前,比白手套在他面前还要恭敬十倍,现在是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更不用提发问了。
(未完待续。)